“看你說的。這怎叫吃軟飯呢?就算何碧清再能耐,她也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在咱們這農村,要是沒有個男人護著,能討著好?村裡人模狗樣的男人,有幾個沒打過她主意的?幸好何碧清聰明,性子又烈,不然只怕早被別人得手了。我看何碧清的架勢,又是不找個男人,在咱們趙家屯待的日子不長了。”劉英說道。 趙樹良婆娘劉英在這趙家屯算是一個有點眼光的,據說以前的老高中生,下鄉那會受到了趙樹良的照顧,後來照顧著照顧著,照顧到一張床上去了。後來,知青返城,劉英因為結了婚,生了娃,回不去了,再加上有了兒女,劉英也徹底放棄了回城的打算。
“這事也急不來,趕緊走吧,讓人家總是等也不好。今天何碧清將本家的親戚全部請了,不知道有什麽事情?”趙樹良話不多。
“只怕是準備離開趙家屯了。最近,她娘家人來得比較勤,怕是準備給她找人家。來旺,你真要是有想法,就得麻利點了。”劉英說道。
來旺抓了抓腦袋,有些茫然。來旺是對何碧清有好感的,其實在農村裡,兩個人之間有好感就基本差不多了,以後床頭床尾磨合磨合,比城裡那些所謂的自由戀愛堅實得多。城裡人結婚之後相敬如賓,結果是越敬越疏遠,到最後靠家庭維系婚姻。農家夫婦打打鬧鬧,越到老越是誰也離不了誰。
來旺不懂得啥子叫愛情,那玩意對於他來說,只是電視裡演員演得死去活來的玩意,跟過日子是沾不上邊的。來旺也不知道清嫂子,變成清婆娘之後,會發生什麽樣的改變。但是來旺知道,有婆娘總比沒婆娘要好。
一路渾渾噩噩,也沒聽清楚趙樹良一家一路上究竟說了個啥。金貴不知道什麽時候鑽了出來,只是一直躲著來旺。
“來旺叔,你們家來福過來了。這家夥真聰明,知道找到屯裡來。”金貴跑了幾步,將迎面走過來的來福抱在了懷中。
來福跟著小子比較熟,所以被這小子抱住也不是很抗拒。不過讓金貴抱了一會,來福就掙扎了起來。
“金貴,放下來,來福身上好髒的。快吃飯了,趕緊去洗洗手。”劉英連忙說道。
來福逃脫小屁孩的魔掌,立即走向來旺,衝著來旺叫了兩聲,語氣中帶著不滿。應該是責怪來旺有好事竟然沒帶上它。
來福沒上山的時候,在何碧清家吃飯的日子遠比在來旺家裡多得多。但是,有句俗話說得好,狗不嫌家窮。不管別人怎麽喂,晚上的時候,狗總會回到自己的家中。何碧清沒少罵來福是養不熟的狗,但是每次來福去了她家,她總會給來福肉吃。
來福對於去何碧清家的路線熟悉得很,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也沒有理會自家主人有沒有跟上來。
進門的時候,何碧清家的小花叫了幾聲,但是很快便於來福哼唧在一塊了。
何碧清這一天將本家親戚都請了過來,也沒有什麽名頭,上了菜就隻講別客氣隨便吃,大家知道應該有什麽事。但是主人不說,大夥也不好問。
等酒過三巡,何碧清才說道,“三年了。來喜走了三年了。我何碧清給他守了三年,算是還了他的情義。這三年,沒少得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們的幫助。今天請大家來,就是表示一下感謝。”
何碧清一開腔,大家才回想起來喜塵肺病發作死亡差不多已經過去了三年。大家差不多已經將來喜忘記,將何碧清當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寡婦。
“也不瞞大家說,我娘家人這三年沒少給我找人家,屯裡也有不少人給我做介紹。但是,我放不下來喜。我說,來喜,我給你守三年。算是還了你的情意。但是我不能守一輩子,以後的日子還長,我得找一個依靠。”
說到這裡,大夥算是明白何碧清的這一桌酒的本意:她是準備改嫁了。
“弟妹,你這麽說,是不是已經有了人家了?”
趙來歡是趙來喜的親哥哥,也算得上是趙來喜最親的人。不過這趙來歡不是個東西,來喜還沒死的時候,趙來歡不但經常沾弟弟家的便宜,甚至還想佔弟媳的便宜。好幾次乘著來喜去打工,溜到家裡來,好在何碧清夠潑辣,才沒讓趙來歡得逞。趙來喜死了之後,趙來歡更是將何碧清看成他的禁臠。不過,何碧清對他的防范更嚴了。上一次,來旺來何碧清家的時候,撞上的那個偷窺的的家夥正是趙來歡。
“雖然現在還沒找,但是也肯定是遲早的事。”何碧清對趙來歡沒有好顏色,本來今天就不想請他過來,但是他畢竟是來喜的哥哥,今天的事情還真是不能缺了他。
“你要嫁人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來喜創下來的這份家業那是姓趙的。你要是嫁了人,就不合適再住在這屋裡了。”趙來歡不僅看中了人,還看中了何碧清的財產,現在人看來是沒法得手了,這財可不能空了。
“呵呵。你怎麽不直接說是你趙來歡的呢?趙家屯怎就出你這樣不要臉的呢?”來旺忍不住說了一句。
“小畜生,別插話,我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插嘴呢!”趙來歡瞪著來旺。
“怎麽輪不上我說話?是個人看著這種不要臉的事情,都有權利出來說句公道話。何碧清是來喜的婆娘,來喜死了,他的財產不留給她還留給你這個早就分了家的大哥?好像來喜沒死的時候,也沒怎麽跟你來往。我還記得有一次,來喜提著菜刀追了你幾條壟的事情哩!”來旺與來歡對視著。
來旺說的事情,村裡人都還記得。那一次,來歡做得過分,差點玷汙了何碧清,來喜回來知道這事情之後,提著刀子要砍了來歡。追著來歡在屯裡轉了幾圈,最後來歡躲在一個地窖裡才算躲過一劫。後來興了家務長,讓來歡跪在地上認了錯,這事才算了,但是從此兩家幾乎沒了來往。
屋子裡的本家們雖然都礙著面子,不直接站出來斥責來歡,但是都在那裡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真是不要臉。”
“他要是要臉,就不叫來歡了。”
“當年來喜得病,家裡的錢全部用盡了,廣-東那邊的賠償款也沒有拿到,碧清去他家裡借錢,這個混蛋竟然想趁機要挾佔碧清的便宜。要不是來喜發現了,差點便讓這畜生得逞了。但是最後一分錢都沒借。這哪裡是人乾出來的事情啊!”
趙樹良將桌子一拍,“來歡,老子就看不慣你!盡乾些扒灰的勾當。來喜的家業跟你有什麽關系。來喜死了之後,你不是跟碧清打過官司麽?幸好來喜長了心眼,早早就立下了遺囑,不然還真會讓你得逞。現在這房子早就是何碧清的財產,她要怎麽處理,關你個屁事。你要是帶把的漢子,就給老子閉上你的臭嘴。這事情,趙家屯幾百號人,眼睛都睜著看得清楚呢!”
“你個老不死的趙樹良,何碧清給你什麽便宜,你這麽給人家舔腳跟,有必要麽?”趙來歡臉皮子夠厚,愣是面不改色。
“大家先安靜吧。我想說的還沒說完。我家的事情我何碧清還做得了主,不需要某個不相乾的人插手。來歡,我今天請你過來,只是因為你是來喜的親哥哥。至於事情怎麽處理,是不要你做主的。這裡的事情你也做不了主。”何碧清說很乾脆,很堅決。
趙來歡臉色青一下,紫一下,變幻得很精彩,但是最後才是氣嘟嘟地坐了下去。
“原本我是準備過了年就走的。我娘家的姐妹要和我去黃石鎮開一家門店。我走了之後,房子就空了,這麽好的房子空了實在可惜。來喜在生的時候,很照顧來旺,當成親弟弟一樣,要是來喜不死,怕是早就將來旺帶出去打工去了。來喜死了,我也準備走,這房子我本來想交給來旺,讓來旺娶個婆娘,好生過日子。”何碧清將原來的打算說了出來。
“清嫂子,我不要你的房子哩。我在山神廟住得很安生。”來旺忙說道。
“來旺,你別急,先聽我說。”何碧清說得很溫柔,跟剛才與來歡說話的語氣完全不一樣。
何碧清微微一笑,“來旺雖然平時滑頭,人卻不壞,心裡更是傲氣。我知道他不會要我的房子。現在來旺拿田土換了荒山,我知道他是下定了決心大乾一番了。這很好。不管能不能成功,這都是正道。嫂子還真想跟你合夥乾。但是這趙家屯,嫂子實在待不下去了。不然悶也得悶死。這房子我交給你,不是給你,而是讓你先幫嫂子管著。說不定哪天嫂子在外面累了,想回家了,到時候還有一個地方住。這房子要是長久沒人管著,就敗了。”
何碧清這是要給來旺接受房子的借口。但是來旺搖搖頭,“清嫂子,這房子我給你看著還成,但是我是不會住進來的。等過了年,我那邊的養殖場搞起來了,就得守在那邊了。黃石又不是很遠的地方,你平時回來看看就是了。”
“這事情,後面在商量。今天先感謝大夥對碧清這些年的照顧。”何碧清說道。
何碧清終於做出了決定,沒過年便離開了趙家屯。離開了這個曾經有過歡喜,未來也許還有牽掛的地方。來旺送走了何碧清之後,買了兩瓶黃石鎮生產的竹葉青酒,一斤裝五塊錢一瓶。就著酒,來旺喝得伶仃大醉。然後哭著唱著倒在了稻草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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