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道隱沒入黑夜中,那日夜牽掛的身影之後,陳凡的腦海轟然作響,喜悅、興奮、迫切等等一系列情緒湧上心頭,激動得他忘了身邊的事物,不自覺間放慢了腳步。
是嫵音嗎?
她是嫵音!
“嫵音!!”
停下腳步的陳凡神情迷茫地大叫一聲,把這個一直壓抑在心底的名字從喉嚨中呐喊了出來。這一聲呼喚,不知在心底裡埋藏了多少個日夜。
但就在這一轉眼之間,那道暗紅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遠方。
“嫵音!你去哪裡?是我!你家的爺!”
陳凡朝那個方向大喊,聲音在空曠的平野上四散,卻沒有一丁點的回訊。
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的小和尚,看著漸漸遠去的陳凡和那個瘋子喪屍,然後轉頭對身邊的楊介好奇問道:“陳哥在喊誰?”
剛才同樣被嚇出一身冷汗的楊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喃喃道:“嫵音?莫不成陳哥想她想瘋了?”
“嫵音是誰?這名字怎麽這麽好聽?”耳尖的小和尚繼續好奇道。
“哦,嫵音嘛。”楊介回答道:“是陳哥的女人。”
“陳哥的女人這麽多,到底是哪一個?”小和尚問道。
楊介搖搖頭說道:“不多,但嫵音是最先跟在陳哥身邊的女人,也是陳哥最思念的女人。陳哥留在喪城不願離開,就是為了找到她。”
“還有這麽一段曲折離奇感動天地的愛情故事?我怎麽不知道!我們要不要跟去看看?說不定陳哥是真的遇見了呢!”
沒了危機,小和尚又嘿嘿發笑,他還真想目睹一下陳哥的正牌女人是如何的風采卓越,令得陳哥久久不能忘懷。
“跟過去?你不要命了?”楊介眉頭微皺,緊接著似乎想起了什麽,說道:“嫵音是陳哥的逆鱗,如果你把她當做普通女人看待。陳哥會削了你,我敢保證,這事情真的發生了你絕對會死得很慘!”
小和尚心中一驚,轉頭瞄了眼神情凝重的楊介,趕緊住嘴。
“嫵音!嫵音你去哪裡!我是陳凡,我是陳凡!”
陳凡在漆黑的平野上呼喚,奔跑,心急如焚。
可不論他的聲音喊得多麽興奮、急切、渴望,那個方向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遙遠的她一片寂靜。
如夜空一般寂靜。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陳凡的聲音,和他身後窮追不舍的低吼,以及兩道疾行的腳步聲。
在看到嫵音背影的安一刹那,陳凡已經忘卻了身後的危機,他腦海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追過去,把嫵音拉回來,拉回到自己的身邊。其余的事情,就算危及性命。也不見得重要。
在黑夜奔跑的陳凡,眼神再也沒有以往面對任何危機都不曾慌亂的鎮定,雙眸中有的或是驚恐,或是緊張。或是用驚恐掩飾自已的緊張,或是用緊張來發泄心中的急切與不滿。無論哪種情緒都是因為嫵音而生出的情緒,因為這些都屬於嫵音帶來的情緒。
但這些情緒中,都夾帶著陳凡的害怕。因為他真的害怕自己再也看不到那個身影。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因為看見所以恐懼。沒有看見自然平淡如常,所以自從陳凡看到那一道身影后,便開始恐懼。
恐懼失去,恐懼再次失去,恐懼永遠失去。
陳凡不明白嫵音為什麽突然轉頭就走,不明白嫵音為何聽到自己的叫喊而選擇遁走,不明白為什麽嫵音不認他,除此之外,當然還要很多很多的不明白,只是他現在心神慌亂,蒼白與緊張的思緒找不到主線,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不去思考這些不明白為什麽會讓他不明白,一直令他引以為傲的酷睿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他此時,隻想追上去,哪怕是再看那道身影一次,一秒。
平野上的腳步聲越來越烈,陳凡乃然不停地呐喊,奔跑。
同時,也在無奈著,痛苦著。
他身後揚起了一尾塵煙,他急切的腳步踏碎了石頭,他的褲腳越過河流被濺起的水花打濕,他勇往之前的身軀撞折了樹木,一切阻攔的事物,都不能阻攔他分毫。
一個迫切地跑,一個迫切地追,然後再有一個同樣迫切地追,這樣錯亂負責的關系一環扣一環,在平野上追逐。
陳凡跑了許久,跑了很長的一段路,都沒能再次看到那一道身影,雙腿忽然感覺有些發軟,不知是擔心害怕還是太累,但他乃然在堅持著,因為他只能堅持著。
他甚至不懂去思考嫵音的速度為何如此之快,在他的全速猛追之下,竟然能在他的神識中消失不見。
他毀去所有攔阻在身前的事物,無論是活物還是景物,他隻想用筆直的路線,因為曾經山大和他說過,兩點間直線最短,所以已經變得白癡的陳凡,很白癡地選擇筆直的路線,哪怕結果是讓自己遍體鱗傷。
可跑到最後,他變得有些機械、麻木,渾然找不清方向。
但他依然在告訴奔跑著。
不知何時,天已下起了細雨,然後轉而變得磅礴。
不知何時,追在他身後的錢正風,已經沒了蹤影。
這一條男孩追女孩的路上,就剩下陳凡一人乃在堅持著,雖然他沒有方向,胡亂瞎跑,可他依然在堅持。
天漸亮,在不知不覺中,陳凡已經來到了城市的街道,他的步伐沒之前那麽急切,而是變得越來越慢,最終停在了一個十字路口,茫然不知所措。
大雨驟漸驟攏,驟急驟輕,城市被蓋上了一塊雨簾,周圍盡是朦朧。
陳凡心中痛且難過,卻沒有仰頭大喊,也沒有抱頭痛哭,就這麽豎立在街道的中央,仿佛與周圍一切安靜的事物融合一般,就連旁邊與他喪屍擦肩飄過,也沒有察覺到有這麽一個大活人離它如此至今。
他有些茫然,腦子開始恢復些許清明,思考一些事情,自己找了這麽長的時日,才第一次遇到,但她卻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這是為什麽?
她在躲著我嗎?
她為什麽要躲著我?
在她眼中,我現在又是誰?
想著想著,陳凡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了,然後低下了頭。
他就這麽安靜地站在原地,整個世界都沐浴在安靜的雨水中,只有他胸前在起伏,身上的傷口在之前奔跑之時,已經把他的身體然得殷紅,就連傾斜而下的大雨,也擦拭不掉其上的紅色。
陳凡漆黑的臉隨著雨水沾濕,變得黑白分明,但卻看不到任何表情,於是愈發可怕。
一隻喪屍在陳凡的面前慢慢走來, 如果陳凡就這麽站著,他們會撞到了一起。
但陳凡沒有動,就像沒有看到一般,因為他現在不好過,很不好過,所以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他不好過,所以那道紅色的身影再次出現了。
似乎冥冥中有了一次安排,陳凡選擇的路線卻是恰巧地與追蹤的女子吻合,所以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可以重溫曾經用各種猥瑣手段,去欺騙那個理智還不高的懵懂女子,在她身上貪婪地索取對女性的好奇。
街道的盡頭,紅影再次掠過,心痛如絕的陳凡眼睛察覺到了這細微的變化,猛然抬頭,也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身軀違背物理常理般爆發出極限的速度,朝著前方筆直衝去。
前方的喪屍終於意識到了變化,只是沒等它作出反應,就被如炮彈一般的陳凡直接撞得粉碎,鮮血在空中與雨水混為一體,血肉如同陳凡升起的情緒再空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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