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問，二十一世紀華夏什麽最貴，那麽得到的回答當中首當其衝的便會是，房價。

　不論是特大型城市，或是一二線城市，在抑製房價的呼聲中，房價仍舊一路昂揚向上，刺激著每個購房者愈加低落的。

　早在靠著銷售專利拿到第一筆巨額盈利的時候，李莫的合作夥伴艾達總裁方成敏就曾勸過他，可以試著將資金投向房地產，趁著預熱大撈一筆。

　不過最終李莫還是選擇了將手裡的資金投向工廠，投向實體產業用以製造產品，而不是跟隨潮流趕去捧高地價。

　如今，在面臨同樣抉擇時，李莫依舊放棄了在城市中炒作地皮，而是將目光投向地域偏僻的廣袤田園。

　在人們都擠破腦袋朝城市當中擠去的時候，曾經希望的田野似乎瞬間變成了留守兒童的孤單遊樂場，成為僅存在於電影畫面當中的唯美場景。

　盡管不少人通過依靠景點開辦農家樂大賺一筆，但是對於那些除了陽光和土地，再沒有其他景致的地方而言，人們能做的依舊是守候在祖祖輩輩生存的地皮上，依靠耕種賺取些許費用養家糊口。

　居住在川省一座山巒腳下土靈村的風大膽就是這樣典型的一員代表。

　前兩年死了老婆之後，為了照顧一家老小，風大膽放棄了進城務工想法，和其他村民一道，依靠著山坡上的幾畝果園根據節令種植些許獼猴桃或是李子之類的水果，然後拿到縣城去賣，換來的錢除了吃飯外。基本剛夠老人的藥錢。偶爾運氣好的時候。還能給小孩弄些零嘴錢。

　已經十多歲的兒子原本也已經開始跟隨風大膽一道上山乾活，但是隨著的公益資助到來，兒子吵著鬧著要上學，風大膽便隨他去了，重新開始一個人勞作，獨自打理著山上的田地。

　今天恰逢二月初二，龍抬頭的日子，按照本地習俗。風大膽沒有和往常一樣趕往田裡乾活，而是找來個破盆，裝上一捧草木灰，在房舍周圍繞圈揮灑著。

　傳說這樣相當於給蛇、蚯蚓、蠍子、蜈蚣等設置了一道“防火牆”，被草木灰圈起來的房舍即可避蟲害，但是到底有沒有效果，風大膽自己也不知道，之所以這麽做，也純粹只是為了按部就班延續祖上習俗。

　正當他撒完最後一捧灰，隨便找了個平底坐下來曬太陽享受的時候。隱約瞧見遠處土路上兩輛平常很少見到的兩輛越野車正朝自己家這邊開過來。

　風大膽第一個反應就是，又有領導下鄉視察了。

　因為只有領導來的時候。才會有汽車這麽奢侈的東西開到這種窮鄉僻壤裡來。

　想歸想，不過風大膽的屁股卻沒挪地兒，依舊坐在那裡曬著自己的日光浴。

　之所以被村裡人稱作風大膽，也是因為他這種對誰都不怕，哪怕國家總理來了依舊該幹嘛幹嘛的性格。

　“嗤~”

　卷起一團輕微的土霧後，兩輛車竟然陸續在風大膽面前停了下來。

　隨即打頭的車上跳下兩個穿著運動服的年輕人，其中一名膚色黝黑的小夥將從兜裡掏出一個小本，然後朝依舊坐在那裡打量車子輪胎的風大膽笑著用當地方言招呼道，“老鄉，歇著呢?龍抬頭不用進田乾活吧?”

　“是啊，難得天晴曬會而太陽，你們是領導秘書?”

　抬起頭，將粗糙的右手搭在眼前遮擋著對方背後灑下來的陽光，風大膽半眯著眼回應道。

　“不是，我們是做生意的。”隨後膚色黝黑的小夥子走上前兩步，遞上根煙笑道，“這周圍的地都是你們村裡的吧?”

　“大部分是，過了那邊的山頭，就是石溝村的地兒了。”

　猶豫著接過對方遞來的煙後，風大膽看了看，沒舍得吸，索性直接夾到了耳朵上，然後打探道，“你們做生意的來這弄什麽?這山也不行，澆水的河也擺不了大船…”

　“你們這是不是主要種點果樹什麽的?桃子啊，李子啊之類的…”

　年輕人沒有回答風大膽的話，而是直接詢問道。

　“現在主要是種獼猴桃，別的賣不了好價，還浪費地…”隨後風大膽回答道，“而且這東西也只有這樣的環境適合種，你弄到平地上搞不了…”

　“哦。”

　聞言，黑皮膚青年在手裡的小本上記錄一番，而後繼續問道，“你們這土靈村周圍，或者說整個縣城有水果加工廠嗎?”

　“什麽廠?”

　風大膽沒聽懂一樣，追問一遍。

　“水果加工廠，就是收購來水果造罐頭啊或者其他水果食物之類的工廠。”

　“那個沒有，倒是有個收水果的，到季了偶爾來兩趟拉兩車貨。”

　聞言，風大膽搖頭道。

　“多謝老鄉了，我們再去前邊看看。”

　說著，兩個年輕人朝風大膽揮揮手後，便重新坐回到車上，準備離開。

　“你們這是打算來買水果?要是現在就早了，樹上啥都還沒結呢。”

　見狀，風大膽想起什麽似的，從地上站起身，拍拍屁股提醒道。

　“知道，我們先過來看看環境。”

　回應完這句話後，兩輛越野車又相繼發動，朝著前方村莊趕去。

　“幾個山頭，有啥可看的…”

　對此，風大膽有些不解，隨後他又想到還夾在耳朵上的那根煙，拿下來將煙葉湊到鼻前嗅了嗅，感慨道，“城裡老板就是不一樣，高級煙啊…”

　“光哥，再走完下一個石溝村，我們的任務基本就完成了。”

　越野車上，剛剛和那位老鄉打招呼的黑皮膚青年朝副駕駛位上的另一人開口道。“跑了這麽些天可算要跑完了。你說老總怎麽突然想起來這看地來了。難不成真打算弄個農家樂什麽的?”

　不必說，兩輛車所承載的，正是李莫通過行政部派出的負責采集數據資料的先遣隊之一了。

　經歷過將近一周的奔波，這支隊伍已經大概描繪出總部給自己安排的地域一份特產種植地圖，以及相應生產情況。

　“我看沒那麽簡單，八成也是為了咱們新成立的餐飲集團，老總想要有塊自產地。”

　被稱作光哥的黑皮膚青年靠在座椅上，目光扔盯著手裡的記事本。考慮著自己的匯報總結，“不過既然總部沒明說，咱們按照要求完成任務就行了，對外多余的話不問也不猜，畢竟當初都是簽了保密協議的。”

　“知道了，光哥。”

　聞言，負責開車的青年點點頭，目光盯著前方道路一心一意開著車，繼續顛簸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

　類似黑皮膚青年這樣的調查隊伍還有十數個，都由最高行政部門統一掌控。此刻正穿梭在華夏大地數個省份地域，尋找著隱藏在繁華之外的各類種植區。

　所過之處。都被他們像記錄門牌街景一樣，在地圖上留下相應記錄，然後將信息回傳給遠在石川的總部，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當坐在辦公室收到四面八方匯集而來的資料後，李莫本人也沒有閑著，而是和自己的助理一道整理著這些資料，剔除掉重疊的信息，找出性價比最高產地，聯系會計部門預留資金…穩中有序的籌劃著接下來的工作。

　就在兩輛車離開的當晚，原以為此事就這麽過去的風大膽和往常一樣燒水、做飯。

　正當他先一口口喂癱在床上的老父親吃飯時，房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叫喊，“風大膽，你在家沒?”

　“進來吧，吃飯呢。”

　聽到這頗為熟悉的聲音，風大膽喊著回應一聲。

　隨後一個穿著灰色褂子的矮瘦老頭走了進來，正是土靈村村長許老頭。

　“村長，怎麽這時候有空跑我們家串門來了?是不是領導來又發救助金要拍照了?”

　扭頭看了一眼剛進門的村長後，風大膽回過頭繼續給自己老父邊喂飯邊問道。

　“這次可比救助金好多了，沒準以後你兒子還能進城讀高中。”

　似乎是帶著什麽好消息而來，許老頭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來，樂滋滋道，“今天村裡來了個大戶生意人，說打算把咱們村的地都包下來，然後還打算在縣城弄個什麽水果加工廠，給了村裡幾個名額，到時候咱不光能種地，還能進廠拿工資了。”

　“今天來的那倆車就是乾這個的?”

　聽到這個消息，風大膽一臉的不相信，“人說了，就是先看看環境。”

　“什麽車?”

　似乎對此一無所知的許老頭愣了下，然後補充道，“是這邊給咱們蓋學校的醜魚公司派人找縣長聯系，然後縣裡剛通知我的，讓我挨家挨戶作動員，這是個脫貧致富的好機會，錯過了可就沒了。”

　“那怎麽個包法?要是讓我賣祖宗的地，我可不賣。”

　聽聞是給蓋學校的慈善家來做生意，對其頗有好感的風大膽這才放下手裡的東西，轉過身認真起來。

　“人說了，願意賣地的，高價收買，並且給工作，還額外給補貼，不願意賣的可以先租下來，相當於雇你來打理…”

　“那不又成長工，給地主乾活了?”

　風大膽一臉不解。

　“你想哪去了，這都是合同製，跟舊社會壓迫剝削兩碼事，何況這不還有政府監管著嗎，有法律呢。”許老頭耐心解釋道，“而且他們的合同縣裡還專門研究了，絕對沒話說啊，比你天天鼓搗幾棵樹賣果子可掙得多去了。”

　“還有這好事?那他們圖啥?”

　“嗨， 人家生意上的事咱誰知道，懂這個咱自己不早發財了，反正你就當是天上掉餡餅了，你要是願意簽給我留個名，趕明我把合同帶過來，這就算是定了，最快下下個月就能拿到第一筆工資。”

　許老頭在一旁好心勸說道，“咱們村其他百八十戶都答應了，就差你了，你要是不願意，到時候看別人吃肉可別眼紅。”

　“…那你先算我一個。”

　面對如此好事，向來倔強保守的風大膽終於忍不住心動起來，要是真像村長說的那樣，一個月轉個千兒八百，那自己沒準過個兩三年還能攢夠錢討個媳婦…

　不光是土靈村等類似風大膽這樣的貧困村民，就連這些依舊奔波在前線的先前隊員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們驅車所過之處，竟然就是李莫打算出手買下的新產品，土地！

　如今他們就像是清軍入關的時候，騎乘野馬奔馳在廣袤田地上，所過之處盡入囊中。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迎接他們的不是憤怒和戰火，而是熱切的歡迎與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