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勝龍寺城攻破,兩千細川軍戰大半,待三好軍攻入本丸天守閣之前,細川晴經已經提早一步自燒天守閣,看著烈火熊熊的主天守,不知三好長慶作何感想,這也給沉寂多日的京都帶來新的變化。
吉良軍則抓住幾日的調整時間,對傷員物資進行治療調整,天瀨浦水戰的勝利給吉良家一個難得的喘息機會,三好家卯足勁的攻擊就是為了下一戰做準備,雙方都知道這合戰拖不下去,最後難免還來一次正面碰撞。
就在此時,一直磨磨蹭蹭出兵的六角義賢,才帶著一萬三千近江軍姍姍來遲,這次他還是很縮卵的躲在伏見桃山上,隔著一條鴨川與桂川的匯合口,與河西岸勝龍寺城的三好軍對峙,這裡恰好也是吉良軍前些時日呆過的地方,不管怎樣,有這支生力軍的加入也讓戰場上的局勢出現新變化。
老謀深算的三好長慶立刻命令留守攝津芥川山城的三好長逸,率領五千軍勢增援勝龍寺城,他有八分把握六角義賢不敢輕舉妄動,比起他父親六角定賴,這位六角家的家督缺少應有的擔當,所以勝龍寺城留下三好長逸的五千軍勢,足以牽製六角義賢不敢輕舉妄動,而他則可以親率兩萬五千大軍渡河。
兩天后的七月十八日清晨,沿川征調舟船數百艘船隻全部到齊,聲勢浩大的渡河逐漸開始,這是明擺著要當著吉良家的面渡河,盛大的場面就連京都的町民都能聽到遠處的喧囂。這是一種勢力的展現。也是他對自己的極度自信。
七月初經歷一場暴雨衝刷。最近多日來晴空萬裡,戰場的能見度也非常高,是一個戰死沙場的好日子。
吉良軍提前一步離開船岡山向西南桂川源一帶移動,此時本陣刀槍如林、旗印飄揚,吉良義時身穿熏紫韋威胴丸,騎在駿馬上凝視遠方陸續登陸的三好軍,只見河對岸三階菱五釘抜旗印迎風飄舞,軍容嚴整堪比十河一存的本陣。如此一支精銳大軍也難怪讓畿內國人膽寒。
“沒想到三好長慶全然不把本家水軍放在眼裡強行渡河!”本多時正走過來,冷笑著說道:“這到底是自負還是愚昧?”
“快看!三好家先登陸的是弓箭隊和鐵炮隊……怎麽會有這麽多鐵炮隊?”吉良家的武士們一陣騷動,身穿青色胴丸的三好軍鐵炮隊竟然有不下兩千之數,這這可是吉良軍四倍,接著登陸的騎馬武士多大一千五百人,看著一隊隊肆意奔馳的騎馬隊,讓一下剛才輕松的感覺全然消失,本多時正也隨之皺起眉頭苦苦思索。
“滋賀備的情況如何?”吉良義時沒理會武士們的小變化,他需要再確認一遍本陣的情況,又問道:“六角左京殿那邊怎麽說?”
“沒有問題!一千七百人比原本還要多一些。戰力雖然略差一些,不過作為側翼保護應該沒問題!”山本時幸低聲說道:“六角左京已經同意在今日渡過鴨川。從東向西夾攻三好軍。”
“那邊好像是六角軍在渡河!”一名武士眼神很好,看到京都以南舟川雲集,那是六角家正在登陸,與三好家自帶船隻渡河不同,六角家很光棍的雇傭澱川眾,他們家在琵琶湖東岸那點水軍根本上不得台面,還不如留在琵琶湖更安全。
“嗯!差不多可以了!”輕聲點頭,當即舉起軍配猛地一揮,大喝道:“出陣!”
低沉悠揚的法螺聲再次響起,吉良軍勢豎起手中的藤木盾,提起長槍開始出擊,高島、滋賀、堅田、大津四大備隊六千軍勢一半紅色,一半黑色向正在登陸的三好大軍發動突襲。
而這時三好軍也立刻做出應變,鐵炮隊與騎馬隊向前推進給後方的登陸部隊騰出空間,幾百支船隊轉運的力量非常強大,不過兩刻鍾就已經轉運一萬大軍,最先登陸的全是三好家最精銳的武士,前方大將是三好義賢,他當即就下令鐵炮隊準備射擊。
“咚咚咚……”軍太鼓有力的鼓點轟隆隆作響,吉良軍邁著堅實的步伐緩緩推進,前方的大將突然大喝道:“弓箭隊上前!勻速前進拋射三輪!”
四支備隊共計八百弓箭足輕快步走到隊列前方,抬高丸木弓拉弓上箭,一支支箭矢脫手而出化作流星落入一百多米外的三好軍陣中,這個距離拋射就算是最好的丸木弓也不存在多少殺傷力,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擾亂對方。
一名使番縱馬飛馳而來,來到吉良義時身前翻身下馬,稟報道:“館主大人!不好了!三好軍從桂川上遊登陸!人數暫時不明,但是臣下目測已經超過三千人,後續還有許多船隻正在陸續搬運!具體人數不明!”
“佯動!”幾乎同一時間,所有人都想到這個詞,這下吉良義時的臉色非常難看,對面那三好義賢率領的一萬軍勢火力非常猛,如果丟下他們不管肯定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可是三好長慶率領的一萬五千大軍又該怎麽辦?放任他們從容登陸就是找死,明知如此還不得脫身就更加痛苦。
“本想包夾三好長慶,結果卻反被包夾!”吉良義時皺眉思考片刻,立刻命令道:“立刻告知六角左京殿,不管登陸多少軍勢,現在就率軍趕過來,本家需要支援!”
後方的一系列動作暫且不提,吉良軍四大備隊弓箭隊第三輪齊射結束,經過第一輪、第二輪不痛不癢的拋射之後,第三輪終於帶來死傷,一些倒霉的鐵炮兵被拋射流失射中頭部當場死亡,這時吉良軍也已經推進到五十米外,再向前勢必要進入鐵炮隊的殺傷距離以內。
前鋒大將中條時秀,轉身看見本陣揮舞的令旗,立刻命令道:“弓箭隊再齊射一輪。然後撤後!”
這時隊伍已經進入五十米以內。三好軍正面擺放起碼八百名鐵炮隊也在這時開始第一輪齊射。轟鳴的鐵炮聲接連響起,一些弓箭足輕很不幸的被流彈打中,五十米距離恰好是舊式鐵炮的最大射程。
因為這個距離射擊按理命中率應該很低,大部分槍彈飛到這個距離已經沒有動能,打在身上也很難打死人,但再小的命中率也經不起八百名吉良軍弓箭隊密集站樁的放大,這一下就戰死不下三十人。
“別愣著!上箭!”弓箭大將舉起長弓率先彎弓扣箭,經過矽統訓練的優勢在這時得到體現。沒有慌亂也沒有畏懼,一個個抽出弓矢彎弓瞄準,在這個距離是丸木弓最佳殺傷距離,比起舊式鐵炮,弓箭總是有更加的射程。
“放箭!”又是一輪弓弦顫動,這次不是拋射而改為平射,精確度大大超過拋射,從落下的箭矢讓三好軍鐵炮隊倒斃的人數情況可以看出,壓在這個距離平射殺傷力度最強,效果也非常好。
看到這個局面。當即就又弓箭大將找到中條時秀,請求道:“大將!我們還可以再齊射幾輪。只要對面的騎馬隊不過來,我們就有機會再壓一壓!”
“準許!”中條時秀強調道:“敵方騎馬隊只要一出擊,你等要立即撤退!”
三好軍的鐵炮隊很快發現對方的弓箭隊賴著不走,一直壓在鐵炮的最大射程上射擊,這個距離很要命和弓箭隊對射會很傷,經過一輪對射吃了個小虧之後,三好軍的鐵炮隊果斷向前推進,可吉良軍的弓箭隊不需要多少準備。
平均五到六秒一輪齊射,推進的距離越近損失越重,還沒摸到40米就已經被射死四百多人,又前進幾步才一輪鐵炮齊射扳回一點損失,但是下面又是一輪弓箭齊射,當場射死一百多,重傷幾十個。
“不行了!趕快叫騎馬隊突擊!我們扛不住了!”三好軍的鐵炮奉行揮舞著太刀一邊讓鐵炮隊緩緩向後撤退,還是三好義賢看出問題,命令槍足輕拿起步楯衝上前為鐵炮隊提供遮蔽物。
隨後不久,三好軍一千五百騎馬隊接到命令開始行動,目的是為了突擊吉良家的弓箭隊,可是弓箭隊卻提前一步帶著陣亡的戰友向後撤退,三好軍騎馬隊也只能繞向陣容驗證的槍盾隊兩翼,試圖攻擊這裡的薄弱環節。
“散開!使用槍衾!”隨著一聲大喝,所有槍盾足輕相互錯開位置嚴陣以待。
騎兵突擊的時候密集站位很容易給敵方造成大殺傷,同時也很容易給自己帶來巨大殺傷,槍衾相互錯開露出足夠的縫隙把後排的長槍伸展出去,同時槍衾還可以有效對付側翼的突擊,仿佛一個刺蝟伸出自己的長刺。
三好軍幾名騎馬大將見勢不妙一個折頭帶著騎馬隊折頭繞回去, 他們的突擊水平也就僅限於突擊毫無防備的足輕隊,就比如內藤宗勝的騎馬隊一樣,真要是撞上有所防備的槍陣絕對沒有絲毫勝算,相比之下跳下馬使用刀槍突擊則更具威力。
三好義賢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無奈的是他所率領的軍勢只是吸引火力的別動隊,主要承擔著拖住吉良軍的重任,本陣則是桂川上遊正在登陸的三好軍,他所要做的就是拖住敵人伺機與主力回合,形成夾擊之勢一口吞下難啃的吉良軍。
基於這種戰略思想,於是戰場就呈現一個有趣的靜香,雙方都在等待各自的援軍,同時又各有顧忌不敢全力施展,就只能依靠弓箭、鐵炮你來我往的遠程射擊,有步楯支持的鐵炮隊基本毫無損失。
當然鐵炮隊在這個極限距離,也別想傷到後排拋射的弓箭隊,這樣一來誰也奈何不了誰,戰事就變的膠著起來。
戰事膠著對吉良軍並不是一件好事,吉良家最怕打的就是消耗戰因為他們耗不起,尤其是在己方兵力劣勢的情況下,耗的越久損失就越大,拿真金白銀砸出來的精銳去換穿草鞋吃飯團的農兵,這怎麽算也是吉良家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