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良家的騎兵如刮過野原上的赤sè疾風,全身散發著可怖的氣勢衝入本莊軍的本陣,大寶寺軍見勢不妙急忙調轉方向撤退,他那五百人還沒摸到邊上就損失近百戰力,面對如狼似虎的吉良軍還不撤退簡直是作死。
失去左翼的護持,正與吉良軍足輕陣接戰的本莊軍就成了甕中之鱉,正面主力被牽製嚴重影響機動xìng,本莊繁長只能一咬牙把所有騎馬武士派到兩翼阻撓赤備騎兵的突擊。
吉良義時奉行的是騎兵迂回突擊戰術,絕不於敵軍正面硬剛,尤其不與足輕打陣地戰,他的這一戰術思想得到全面貫徹,從左右兩路夾擊的赤備騎兵如下山猛虎打的本莊軍兩翼節節敗退,本莊軍那兩百騎馬武士沒用多久就全部消失。
隨著前線出現崩盤的趨勢,本莊繁長再也坐不住,急忙催動戰馬衝出本陣,大喊道:“全軍出擊,一定要攔住吉良軍騎兵!”
本莊家的幾十騎馬迴武士出陣讓局勢稍稍扳回一些劣勢,起碼本莊繁長親自上陣激勵了激勵士氣,但隨後的局勢又很快被拉回來,瀧川慶次郎盯上本莊繁長,催動坐騎衝到第一線與本莊繁長直接對陣。
“本莊繁長!讓我瀧川時益來了結你吧!”
借助戰馬衝鋒的巨力,瀧川時益揮舞手中的皆朱槍刺出猛地一擊,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息和槍刃的上的寒意讓他的汗毛孔都炸起來,危機之下本莊繁長的反應極為迅速,一個側身躲過這要命的攻擊,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目光對視,讓本莊繁長第一次體會到恐懼的感覺。
再次打馬對峙,本莊繁長忽然感覺自己的衣衫已經濕透,原來不知何時已經被那一擊驚出冷汗,再也顧不得武士的尊嚴,急忙大喊道:“矢羽幾孫次郎、有明平右兵衛快來助我!”
“是!”兩名本莊繁長的親信猛將策馬趕來,這時瀧川時益又一個突擊也恰好趕來,面對三人舞動大槍同時刺來,瀧川時益雙膀發力猛地揮槍格擋,用蠻力硬生生磕開三把大槍,本莊繁長的反應最快,大槍彈開的瞬間又拉回崩開的長槍。
這一瞬間的機智反應救了他一命,而另外兩人就沒這麽好運,瀧川時益一槍刺死矢羽幾孫次郎,有明平右兵衛也被突然飛來的箭矢奪走xìng命,本莊繁長瞥見不遠處虎視眈眈的島時勝,立刻撥馬轉身就逃,被這時他身邊的幾十騎馬迴武士已經所剩不多。
瀧川時益不緊不慢的停下來大喊道:“敵將,矢羽幾孫次郎被我討取了!左近,把他留下來吧!”
“知道!”島時勝彎弓扣箭霎那間又是一箭飛出,正中本莊繁長坐騎的後臀,戰馬一震劇痛踉蹌著摔倒,瀧川時益取出套索策馬上前,將摔成七葷八素的本莊繁長套住,直接拖行著離開戰場。
“本莊繁長被俘了!”這個消息仿佛一陣風暴刮向四面八方,無論是一路高歌猛進的最上軍,還是不溫不火糾纏的黑川軍都在同一時刻向後撤退,作為本莊一方聯軍的主要力量,本莊繁長的直接戰敗給聯軍的打擊是巨大的。
首先是本莊軍全部放下武器接受俘虜,還好這一切的時間不太久,本莊軍前後戰死四百多人,而吉良軍隻付出輕重傷上百人無一陣亡的代價,裝備、訓練以及紀律上的差距是致命的,號令不一的本莊軍根本無法組成有效反擊,正面衝突佔不到任何便宜,兩翼又被突擊還沒崩盤已經是越後國人的超強韌xìng在支撐著。
這一敗整個局勢開始崩潰,最上軍拋下到手的肥肉轉身逃竄,大寶寺軍早已經桃之夭夭,他如果現在不逃肯定沒機會再跑,黑川軍想退走卻被中條藤資死死牽製住,除非黑川盛実舍得斷尾求生才能逃走,但眼下的局勢顯然已經不能再打了。
“黑川盛実投降了!本莊繁長投降!最上軍撤退,我們贏了!”
吉良家的赤備騎兵依然在禁止不舍的攆著最上軍,雖然這個意義不怎麽大,收割百十來條人命就全部回轉,越後的叛亂隨著這場本莊城下的戰事結束而劃上一個句號。
兩天后的本莊城內,越後戰後評定會在這裡召開,整個下越的國人聞風而來,無論三浦黨、秩父黨、大見黨、佐佐木黨的國人都列席參加這次評定會。
首先是處罰直接主導叛亂的本莊繁長、黑川盛実,這兩人被五花大綁著押入廳內,面對廳內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或是同情或是嘲諷的眼神,兩名敗軍之將臉sè非常難看,尤其吉良家不尊重俘虜大將的習慣讓他們十分憤怒。
本莊繁長怒聲道:“為什麽要捆住我們?即使戰敗了我們也是有尊嚴的!”
“尊嚴?你們有這東西嗎?”吉良義時冷笑一聲,向瀧川時益、島時勝打個手勢,兩人一腳將兩人踹倒,兩人大聲呵斥道:“你們有什麽尊嚴!叛逆!”
這下黑川盛実也怒了,大罵道:“我們不是武衛殿的家臣,你們憑什麽這麽對我們?你們這幫混蛋幫幫忙啊!”
黑川盛実嘴裡說的“混蛋”就是廳內的下越國人,但這時候誰會幫他們,秩父黨的sè部勝長、鯰川清長直接把臉轉開,佐佐木黨的加地chūn綱、竹俁慶綱、新発田綱貞、五十公野弘家則是看好戲的心態仔細欣賞兩人的表情。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評定間外,新発田綱貞正好瞥見,當即驚呼:“咦?北條丹後守?”
“對!就是我!”經過幾rì的jīng神折磨,北條高廣比起以前壯碩的身姿要消瘦好幾圈,原本一張滿是橫肉的土匪臉也變的棱角分明,但他身上那股匪氣還是未消。
許多人敏銳的發覺他似乎有些奇怪的變化,還未來及細想就看到驚人的一幕,北條高廣掃了廳內眾多下越武家,直接一跨步撐地俯身道:“北條高廣來遲!讓館主大人久等了!”
“館主大人?這是怎麽回事?”這下不但廳內的下越國人驚住,連吉良家的武士也有些驚訝,唯有高坐主位上的吉良義時露出笑容。
“高廣星月趕來,吾心甚慰!這兩人以高廣以為該如何處置?”
“不知悔改之輩絕不能姑息!”北條高廣顯然有備而來,看到吉良義時對他點頭,立刻走過去按住黑川盛実與本莊繁長的腦袋,厲聲道:“看清楚主位上的人是誰?你們還在執迷不悟嗎?”
“北條高廣!你瘋了嗎!快給我放手!”黑川盛実既驚且怒,這家夥今天發的什麽瘋,這一轉眼就變成這個樣,往rì裡他可是最不老實的人。
相比之下本莊繁長就更加囂張,哪怕腦袋被按到榻榻米上,嘴巴也毫不留情地大罵道:“北條高廣!給我松手!否則我繁長一定要殺了你!”
“館主大人在此,你要殺誰!蠢材!”退到一旁看戲的瀧川時益勃然大怒,島時勝一把抱住發怒的瀧川時益,又急忙對傻愣著的長阪信政打眼sè:“快過來攔住他!”
“哦!”長阪信政跑過來兩個猛將合力再按住一身蠻力的瀧川時益,看到三個人拉扯之間榻榻米下傳來的呻吟聲,下越的國人不禁心有戚戚焉,瀧川時益小小年紀就把北條高廣、本莊繁長新老兩代猛將放倒,以後的成就只怕難以想象。
“北條丹後也不必做惡人,還是由我來吧!”本多時正看火候也差不多,就站起來笑眯眯的看著兩個仿佛死狗一樣的犯人,高聲道:“我上総足利家一向獎懲公平,對待有功者不惜重金犒賞,對於有過者自然也少不得懲罰,而叛亂是我家館主定下的一等大罪,考慮越後的特殊情況,我家館主暫攝越後國主之位,所以特別從輕處罰。”
本莊繁長怒聲質問道:“憑什麽處罰我們?”
“憑什麽?”本多時正冷笑一聲, 瞟了一眼下越國人,才慢慢說道:“憑你平氏秩父黨、三浦黨為臣者的本分!”
“什麽?”這話可不是驚訝那麽簡單了,中條藤資、sè部勝長等國人紛紛皺起眉頭,心中不禁揣測這位武衛殿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們揚北眾自治上百年,無論越後國主是誰都無法撼動一分,自從十幾年前奧州天文之亂爆發,中條藤資與本莊房長對立才使原本鐵板一塊的揚北眾開始分裂。
中條藤資率先投靠長尾景虎就是一個開始,隨後下越的國人或主動或被動的投效在長尾景虎旗下,但他們並不是真心服從這個越後之龍,第一次川中島合戰,長尾景虎就從反覆寫信催促sè部勝長率軍出陣,甚至連兩月一次的大評定都不見得來參加,由此可見這群下越國人過的是多麽的zì yóu散漫。
中條藤資忍不住問:“武衛殿的意思是?”
“本家的意思是……”吉良義時慢慢站起來,笑吟吟著說道:“當然是要以上総足利家的名義號令越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