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末期是一個封建愚昧的時代,人們敬鬼神祖靈山川河流萬事萬物,在東方社會體系裡有著複雜的社會體系,最初日本古典時代是典型的仿照唐朝的律令製,唯一的區別是朝廷缺乏獨裁統治的實力。
且不說東國遍地跑的蝦夷難以對付,作為新征服者平衡西國畿內東海地方的各路山頭就耗盡朝廷的所有力量,天皇只是名義上的貴族集團首領,更像國王領導貴族而非中國的皇帝對大臣對領土的絕對支配權。
從飛鳥時代到奈良時代律令製磕磕絆絆的走到權臣湧現的攝關執政時代,平安時代藤原家一度獨霸朝廷數百年,依靠陰謀詭計排除政敵操控天皇廢立,這個名義上的“國王”已經淪落成王座上的權杖,公卿們開會時充當門面的提線木偶。
院政是強人政治對關白攝政幾百年來打壓的反抗,短短的兩百年裡湧現出數位權柄巨大的上皇法皇,對朝廷相對穩固的政治體系造成重創,破壞他們賴以生存的生態圈,其結果就是兩方受創導致充當打手的武家崛起。
武士社會的初期就是源家和平家,或者可以集中在兩家的棟梁源經基與平貞盛身上,兩家同為上皇關白門下驅策的鷹犬爪牙,乾一些體面的貴族不願意乾的髒活累活,過著上朝人模狗樣夏朝豬狗不如的生活。
他們渴望被尊重被理解被愛護卻只能收獲永無止境的奚落與侮辱,自詡皇族血脈的武士們漸漸的麻木不仁心智扭曲,讓常年捕殺盜匪橫行鄉野的暴力執法者漸生悖逆之心。所以出現源平時代平清盛與源義朝的恩怨之結。源賴朝開一朝幕府後繼者北條政子策動承久之亂確立新的政治體系。武家幕府。
最初武士是不懂何為忠誠的,十裡八鄉的挎刀武士自覺的團結在最高貴也是最有力的武士配下,這並非虛無縹緲的忠誠在作祟,只是隱藏在身體裡千萬年來的動物本能,從氏族部落製進化到封建莊園製的過程裡一直延續的那條看不見的線,依附部落的強者保護自己利益獲取更多的利益,就是這麽簡單。
不懂忠誠缺乏制度,意味著武士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散發人性裡惡的一面。貪婪狠毒無情以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諸如父子成仇、兄弟鬩牆、夫妻反目、母子翻臉、君臣對立等等戲碼每天花樣翻新的演個不停,直至鐮倉後期武家的律法、倫理體系相繼建立才走上正軌。
隨著室町時代的降臨,武家社會越發凸顯出多樣化發展的方向,京都燦爛輝煌的傳統文化對還屬新生武家社會造成很大的影響,位於京都的室町幕府比起被傀儡的鐮倉幕府擁有更加成熟發達的執政體系,足利義滿時代的輝煌燦爛讓人難以忘懷,但這一切與關東沒有太大關系。
制度的缺陷釀成坐鎮京都的幕府公方,與坐鎮鐮倉的關東公方並立共存的時代背景,剛過去的鐮倉時代遺留給關東武士太多的精神財富。他們擁有榮耀的歷史彪炳的功勳,他們渴望再創鐮倉的輝煌並在永享之亂裡遭到當頭棒喝打的七葷八素腦袋都不清醒了。這一頓毒打過去一百三十年,給關東武士留下無比慘痛的回憶,以至於許多事許多話他們不敢做也不敢說。
鐮倉公方爭奪征夷大將軍的先例猶言在耳,從足利氏族滿、足利滿兼再到足利持氏三代屢次嘗試皆折戟沉沙,尤其當年被關東武士視作希望足利持氏慘烈而死,觸發關東武家對幕府的強烈抵觸心理,同時也深深的震懾關東武士的心靈,這麽強的力量都鬥不過幕府,大概是沒有任何希望的。
這不是少數武士的想法,而是普遍存在於關東的各個階層的心裡,可以叫經驗主義,他們是經由感受到的經驗,經過幾百年的歸納總結和演繹得出來的高度認知感,這就好比鐮倉時代初期沒有法度存在時,經常用古例和道理來進行判罰。
又可以把這稱作為錨定效應,當武士們對影響關東變軌進程的大事做出判斷時,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百多年前的慘痛經歷,很容易就被受到打擊的第一印象所支配,就好比沉入海底的船錨把武士的思想固定在某處。
每次想到足利義時的野心,就會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思維代入到一百二十年多前的永享之亂,無數武士精英慘死在幕府討伐軍的屠刀之下,血淋淋的首級堆滿關東街道的兩側,孩子們失去父親,妻子們失去丈夫,無數家庭為之崩潰,許多武家隨之滅族。
這種根深蒂固的念頭像夢魘縈繞在每一個關東武士的腦海裡,傷疤太疼讓人產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當他們聯想到足利義時的野望,會不由自主的啟動心裡預警下意識的做出規避,所以這些年即便足利義時沒有明確表示這是禁忌話題,關東武士們也自覺的把這個話題封印在腦海深處不敢觸碰。
假象被戳破武士們發覺自己是鴕鳥心態,尷尬惶恐畏懼的心思不一而足,禦由緒眾的奧州大名伊達輝宗卻沒有這等想法,眼眸裡精光閃爍即問道:“原來公方殿下果真有穩定天下之志,只是這不是要下克上嗎?”
北畠顕房似有所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便笑道:“非也!所謂下克上者,主上在位卻為佞臣篡權,此為下克上也!公方殿下坐擁關東猛士十萬,卻願為幕府將軍殿下之一紙禦教書雌伏數載不敢妄動,此等忠節可為武家表率,絕非亂國之佞臣可比擬也!”
“天下百年紛亂起於京都,而今度幕府之危亦起於京都,自京都騷動以來三好家幾次欲行廢立之舉,試問與我關東足利家何乾?天理昭昭又豈能容許宵小之徒隨意構陷?若公方殿下有意篡位。何必困守關東多年不敢妄動?諸君難道忘記幕府將軍殿下的禦教書可是早於京都騷動的!”
北條時政激動地攥緊拳頭比任何人都興奮。他這一族可並非純粹的關東武士。永享之亂時先祖還在幕府擔任被官,所謂的鴕鳥心態和他沒有太大關系,他所思所想無不是振興祖業光複北條氏的威名,既然鬥不過關東公方失去獨立大名的資格,那就努力做好有力譜代家老的職責,爭取獲得更多的恩賞提升地位。
每個武士的想法都不盡相同,每個武家的家族淵源利益取向,乃至家督的喜好判斷各有不同。有被忠勇而野心勃勃的如北條時政、佐竹義重,也有被轉封到陸奧灰心喪氣宇都宮広綱、那須資胤,還有純粹打醬油心態的諸多小國人領主。
足利義時沒有想過強製每個人的想法,各有愛好各取所需即可,天下大勢如滾滾洪潮攜帶者無可匹敵的力量奔湧而來,深處在這股浪潮之中的諸多武士是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要麽順勢而為接受浪潮的洗禮,要麽逆勢而上抗拒海浪的拍打,前者不一定就能鯉魚躍龍門,但後者必定會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每個人的際遇不同。各在修得緣法不可強求,沒有人會苦口婆心的勸說頑固的人應該怎樣才能過的更好。際遇沉浮全憑自己的悟性與造化,足利義時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那些跟不上時代的,終將被時代拋棄。”
關東武士的糾結到無所謂,這些新參眾捏合在一起最多也不到一半的表決權,且被足利義時的翻雲手段攪合的四分五裂不成氣候,大頭追隨他從越後甚至京都、三河起家的肱股之臣們的態度,目前看來他們都非常支持競奪天下的態度。
可是凡是總有例外,幕府出身的細川藤孝就不太開心,雖然他已經追隨足利義時十幾年,可骨子裡畢竟還是流淌著京都武士的忠誠之血,家中代代擔任幕府將軍的幕府奉公眾,其伯父兼養父細川元常年過七旬,卻依然為幕府忠節而死,他是不太願意看到足利家內出現劇烈的動蕩的。
細川藤孝勉力進言:“公方殿下一定有辦法救援將軍殿下的吧!畢竟將軍殿下有恩於我關東足利家,只要公方殿下從阪本派軍殺入京都再破不臣之徒,而後再親提大軍入洛鎮定群邪掃蕩寰宇,想必將軍殿下也是可以理解公方殿下的苦衷吧!”
本多時正不滿道:“細川兵部殿何出此言?且不說畿內的變動與公方殿下關系不大,將軍殿下的行止亦非公方殿下所能左右,僅憑阪本一隅之地兵微將寡四面環敵,守成都非常辛苦欲進取更加困難無比,更休提那入京洛之地奮戰的渠道已被阻塞,讓中條出羽守殿拿什麽入京洛?
前腳入京後腳失阪本,軍心動搖再潰敗一場人財兩失嗎?至於提大軍入洛的荒謬結論還是休提吧!將軍殿下的禦教書尚在,打著任何旗號上洛都是有違詔令的,難道兵部殿欲陷公方殿下於不仁不義嗎?”
細川藤孝明明知道這麽說完全是錯誤的,可出於忠誠的本心依然強行辯解:“可是將軍殿下若是失位,公方殿下不一樣要名聲受損嗎?”
“怎麽會受損呢?公方殿下奉詔按兵不動,放十萬虎賁飛鷹走狗四處遊獵,寧願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也不動絲毫不臣之想,為何就會名聲受損,憑什麽這也要名聲受損?強行違反詔令上洛討逆,再被將軍殿下降罪削封幽閉出家才叫成全忠誠之名嗎?君不見源義經因何而死?有此等迂腐之念怎能稱之為武家?”本多時正大袖一拂,嫌棄的側過臉不去看他。
細川藤孝懊喪的垂下腦袋,哀歎道:“我藤孝也知此非我關東足利家可取之道,可是將軍殿下對我等有恩啊!從吉良家,到上総足利家,再到關東足利家,一步步走來離不開將軍殿下的鼎力支持,即便這些年將軍殿下早已改心轉意,那也是我關東足利家的恩人吧!放任將軍殿下於危險之中實在有失人臣之忠義。”
形勢逆轉又換成本多時正啞口無言,忠誠恩義總是繞不過的門檻,足利義輝對足利義時是有大恩的。這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難點。沒有足利義輝那就沒有今時今日的足利義時。哪怕他自稱恩情全部還過也無法改變世人對這一判斷的頑固看法。
足利義輝給予的恩德就是名份,名份的力量有些時候對土豪地侍出身的武士一錢不值,最多也就起到個錦上添花的作用,比如越前朝倉家、尾張織田家之流,而另一些特殊情況又會帶來非凡的影響力。
如果當初他沒有獲得足利義輝的認可,只是擅自把苗字換成足利,那他這個關東足利家的含金量就要衰減七八成,只要幕府將軍一紙禦教書不認可他的自稱。再指他一個朝敵或者下達一道討伐令,就會有大把的野心家從各個角落裡跳出來策動叛亂一揆。
這些野心家說不定就出自在座的幾十位武士裡,或許是一部分又或許是大半部分,總之他們惹出大動蕩引得家中內部掀起大動蕩,迫使他必須把大量的時間放在內部撲火上,蹉跎個十年八年中途再出點意外,說不定上総足利家的未來會變成怎樣。
名份的力量就是這麽奇妙,好比三神器在一個老翁、一個稚童,或者一個武士的手裡都是沒有太大意義的,最好的選擇無非是進京獻給天皇家。然後獲得一個無關緊要的従五位下封賞,他們拿著三神器當不了天皇。更不能號令百官公卿遵從於自己,因為三神器離開皇族就屁都不是。
因而嘉吉之亂被滅族的赤松家,才會鬧出赤松氏一門眾殘黨自願加入同樣殘存的南朝,潛入吉野宮從偽帝的宮殿裡盜取南朝三神器,並逃出來歸還給京都的北朝天皇,因此功績才得到幕府準許複興播磨赤松氏家門的許可狀。
又好比源氏白旗只有三面,分別是八幡太郎源義家的一面,右大將源賴朝的一面,等持院足利尊氏一面,這三面是高達四米的大纛旗印,余者賞賜給各家武士的白旗皆非源氏白旗,許多武家自家用個幾尺長的白絹上面寫一行“南無八幡大菩薩”,只能叫白色的八幡大菩薩旗,可以簡稱白旗,但是不具備任何號召力和影響力,頂多就是好看突出一個正義感強。
同理可以代入任何一個王朝,不是每個人打著都鐸玫瑰旗就是英格蘭王族,不是每個人姓朱就可以享受到龍子龍孫的待遇,沒有出身血緣的支撐給他再大的名份也沒用,假冒的終究不能做真,沒有名份再怎麽充名門也終究不能起作用,起碼在室町幕府沒滅亡之前,這一條鐵律依然存在著。
將軍給予的名份壓力,對於普通武家的約束力度極弱,但對於晉升嫡流連枝眾的關東公方足利義時就非常強大,如果當初沒有給他名份而是換做給他錢糧、土地或者守護職的賞賜,那效果就會立馬降低好幾個檔次。
再多錢糧和土地都沒有給他一個競逐天下的大義名份來的珍貴,這一點足利義輝是非常清楚的,他之所以明知如此依然敢給這名份,就是因為有禦教書限令活動范圍的法寶,給你名份限制你的行止,擅自違反就有理由削你。
如果足利義時是個臉皮厚手段黑的武士,說不定就不怕足利義輝的小手段,但足利義時不行,這個有道德潔癖的,不願意開篡位濫觴的武士,就必須低頭認這一招的作用,沒人會傻到相信他把這條禦教書永遠遵守下去,就像足利義輝不可能在危機四伏的京都安穩的當個太平將軍一樣。
幕府將軍中年無嗣,早晚要面臨立嗣的壓力而且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即便沒有京都的危機也必須面對群臣的催促,三十多歲已經是許多中年將軍的健康警戒線,無嗣的將軍必須在地位相對安全的時候確立作為養子的政治繼承人,只要演變成將軍爭嗣就不再是單純的下克上,這足利家內部的嗣子問題,非足利家一門眾連討論的資格都沒有。
廳內的氣氛凝滯著,譜代重臣們抬頭緊張的看向足利義時的表情,仔細回想總會察覺關東足利家所處的尷尬地位,得到足利義輝的提拔付出相等的回報和忠誠確實不假,身為臣子的身份總不可能掐頭去尾給悄悄抹掉。
總不能真當關東將軍府就是征夷大將軍的幕府。其實那只是嘴巴上說說過個乾癮而已。就像以前足利義時喜歡自稱上総足利家是一回事。小小的逾製即便幕府知道也不能把他怎樣,反正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這種無傷大雅的自稱不會改變關東公方低於幕府將軍的身份,兩者之間依然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天花板。
足利義時撫掌歎道:“藤孝一語發人身醒,真乃吾之玄成也!”
“公方殿下謬讚,藤孝實不敢自比魏文貞公。”細川藤孝不敢自比魏征,自比魏征就等於暗示足利義時自比李世民,主君隨意一句不見得有更深的意思。但是當臣子的絕不能裝傻充愣接下來,傳言到外界不會有人說足利義時一語未深的誇讚,只會罵細川藤孝沽名釣譽非忠臣良士。
足利義時壓根沒去想彎彎繞繞的小心眼,誇完便接著說道:“藤孝所言甚是!余若不知道京都的危機到也罷了,明知有危險卻不提醒那不是臣子所為,所以余早在上個月就派出使者通知將軍殿下。
余在信裡說道,近日京都騷動頻發紛亂競起,此亂象漸生實為妖孽橫行的警兆,因而京都已非將軍殿下久居之地,特敦請將軍殿下東狩阪本以為修養渡假。待時景變換再行上洛複權也為時不晚。
另外,余還多做一層防備。為防止信箋被人截獲阻撓,特意將此信製作成一式三封,分別送往二條禦所、近衛關白府、教王護國寺內,並囑咐簽收信箋的從者做如下記錄,免得將來有人指摘余未盡臣子的義務。”
佐竹義重咂咂嘴,抬頭四望見廳內諸臣僚不是神遊天外,就是低頭沉思不知所想,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他本能中覺得跳出來說主君小心眼虛偽做作,似乎會有無法預知的巨大危險,低聲咕噥:“我可不想去佐渡島……”
“嗯?義重有什麽看法可以說說看。”足利義時側頭望過來。
“啊!臣下覺得公方殿下的防備非常之妙,現如今我關東足利家處在敏感微妙的地位裡,公方殿下的一言一行都會受到格外的注重,此時京都的亂景恰恰需要特殊方法解決進退兩難的尷尬局面,因此……臣下覺得非常好!嗯!非常好!”佐竹義重用力攥緊拳頭,表示全力支持的態度。
直到足利義時帶著滿意的笑容撤除凝視的目光,才發覺後背的衣襟竟然已被汗水浸透,佐竹義重捂著額頭悄悄抹去汗水,暗道:“這才十幾個呼吸仿佛一輩子那麽久,剛才那到眼神沒有殺氣卻比太刀架在脖頸上更嚇人,嚇的我都差點以為自己停止喘氣了!這可真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再來幾次一定會嚇出病來吧?”
佐竹義重花樣作死差點成功只是短暫的插曲, 甚至沒幾個人發覺他剛才在悄悄的在鬼門關前走一遭,重臣們的視線轉移細川藤孝的身上,只見他長出一口氣道:“這樣再好不過,此法可以杜絕世人對我關東足利家的詬病,將來的後人也不會對公方殿下說三道四了吧!等持院殿的所作所為應當引以為戒,尤其對公方殿下這樣志向遠大的武士有很大的借鑒作用。”
輕敲案幾引來譜代重臣的注意力,足利義時咳嗽一聲道:“除此之外余還安排上泉伊勢守帶著幾名劍豪暗藏在二條禦所中,可以在關鍵時刻保護將軍殿下的安全,京都武士的武勇之力普遍很弱,當不得幕府將軍殿下的貼身警固眾,有上泉伊勢守在總能應付尋常的危機,相信京都也不可能鬧出更大的危險吧?”
細川藤孝笑呵呵地說道:“公方殿下所言極是!總不至於對公方殿下怎麽樣吧?半將軍也沒敢這麽做,三好家的那群外臣想必就更沒理由的吧!除非他們瘋了!”
“哈哈……是啊!除非他們瘋了!”
精神放松的譜代重臣們放聲大笑,唯有足利義時手持蝙蝠扇笑而不語,抬頭往天發覺窗外已是月上中天之時,幽幽一歎道:“他們確實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