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層樓,不過百米多,對打開降落傘完全是一種生命極限的挑戰。【首發】跳下去的顏烽火卻根本上未曾感到任何心跳的感覺,他的心已經在跳下來的瞬間死了。
任何情感都與他無關,他的生命將只會擁有殺戮。
一個人,一個打開一半的降落傘以極快的速度朝下墜落。短短的時間裡,就墜下數十米。
樓層上,合香死死盯著向下墜落的顏烽火,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清晰的感受到肚子裡的小生命變得及不安分,瘋狂的踢著,傳來陣陣絞痛。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嘩啦”一聲,降落傘全部打開。打開的瞬間受到風的影響,帶著顏烽火狠狠撞向樓層。
“嘭!”
“嘩啦!”
強大的衝撞力下,顏烽火硬生生撞碎一扇玻璃。撞碎的瞬間,他的前半身插滿了玻璃碎屑。但是似乎毫無知覺,控制降落傘徑直落在地上。
落在地上,他伸手拔出嵌在臉上的一個玻璃碎片,用力割斷降落傘帶,站在馬路中央。
臉上、胸膛、手臂,全部都是鋒利的玻璃。鮮血流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怪物一般。
顏烽火深深看了一眼頭頂的酒店房間,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走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輛汽車前,揮動拳頭砸過去。
“嘩啦!”
玻璃被顏烽火一拳雜碎,司機被他單手從車裡提起來,狠狠扔出去。
“我們戰場上再見。”顏烽火眯著雙眼,伸出兩根手指衝頭頂比劃一下,開車朝前駛去。
酒店裡,大衛眯著雙眼盯著顏烽火的離去,沉聲問向身後的凱撒與邦德:“他的降落傘從哪來的?”
這個問題明顯是問的凱撒,因為凱撒曾經是顏烽火的戰友,而邦德是他最信任的人。
“不知道。”凱撒搖搖頭道:“你的直升機上沒有降落傘,你該不會懷疑我幫他搞到降落傘了吧?”
大衛沒有說話,
只是眯著雙眼。他很憤怒,但是再憤怒也只能放在心裡。因為他清楚逃走的顏烽火真的放下了一切,現在沒有任何人、任何東西能夠拖住他的腳步。
拖不住意味著顏烽火將變成復仇烈焰,向他展開瘋狂至極的報復。可報復並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開啟猶太寶藏的鑰匙在他手裡。他逃走了,就無法開啟猶太寶藏!
“大衛先生,現在怎麽辦?”邦德問道。
“呼……”大衛重重吐出一口氣,轉過身衝兩人笑道:“抱歉,剛才我有些失態。我並非懷疑你們,而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你們都懂得,人在將要得到卻又失去的時候,總會出現各種過激行為。”
大衛的笑容很溫和,這才是他真正的一面。遇到問題首先想到的不是責怪,而是怎麽處理問題。
猶太財團的美洲家主不是那麽好當的,能夠把猶太家主退下台更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此時大衛的表現完全合乎他所做出來的一切事情的行為,城府深沉,老奸巨猾。
“讓合香與帕拉來見我。”大衛揮揮手道:“邦德先生,請你務必追查到顏烽火的去向;大衛先生,請你務必協助好邦德先生。你們面臨的是一個失去一切的狂徒,或者說是一個失去一切的恐怖分子。”
“明白!”
凱撒與邦德點點頭,準備轉身離去。
“等等!”大衛叫住兩人,伸出一隻手,用極為嚴肅的口吻叮囑道:“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不希望你們出現任何事。”
一句話讓兩個人的心裡升出一種別樣的感覺,感恩戴德?以死效忠?也許就是這樣,即便不太貼切,但也差不了多遠。
這就是站在巔峰層次的人的手腕,往往他們的一句話,就能讓人死心塌地。
兩個人重重點了一下頭,大步朝外走出去。走出去不久,合香一手扶著腰,一手撫著肚子走進來,還有被兩個醫護人員攙扶著的帕拉。
“顏烽火離開了,他們放棄了你們。”大衛非常冷靜的說道:“這件事的大部分原因在我,因為我沒有給予最恰當的伸縮彈性。帕拉女士,我們的婚約到此為止,我會通過我的律師向你發送離婚協議書。至於對於你的家族的幫助,依舊按照計劃進行。”
帕拉盯著大衛看了半天,立即在兩名醫護人員的陪同下轉身離去。
看到帕拉走掉,大衛的眼睛裡滿是不舍,輕輕歎了口氣,伸手衝合香示意道:“合香女士,請坐。”
合香坐下,對於大衛就這麽放走帕拉的行為有些不解。但是她沒有問,因為她是跟大衛合作的弱勢一方。
“其實我沒有那麽可惡。”大衛拿出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上一杯,又拿出純淨水給合香倒上一杯,苦笑著說道:“我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但是我又必須傷害許多人。因為我的位置,因為我的使命,你能明白嗎?”
合香搖搖頭,她很清楚自己跟大衛打交道應該隨時保持一顆警惕的心。這是一頭真正的龐然巨獸,如果他要吞掉你,絕對不會給你留下任何一塊骨頭渣。
“你為了革命,對嗎?”大衛晃晃手中的紅酒,微笑道:“我則是為了復仇。”
最後一句話引起了合香的興趣,而大衛最後一句話就是為了引起合香的興趣。
“復仇?”合香發出疑問。
“對,復仇。”大衛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抿了一口紅酒,沉吟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說道:“最開始的猶太家主不是雅各一系的,而是我們大衛一系的。數百年前,雅各一系發動叛變,從我的祖上搶走了希伯來之匙坐上了家主之位,並且對我的祖上進行大肆屠殺。”
合香靜靜的聽著,她在用自己的思維判斷大衛的話語究竟是真是假。而在某種程度上,她在當成一個家族爭鬥的故事來聽。
似乎是看穿了合香的想法,大衛笑笑道:“你完全可以當成一個故事來聽,我也當成一個故事來講,怎麽樣?說真的,這個故事從小就憋在我的心裡,我還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但是現在……也許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在我將要得到真正的寶藏,卻又產生突發事件的時候。”
“我隻當一個故事來聽。”合香點頭笑道。
“很好,你算是我的一個傾訴對象,呵呵。”大衛笑笑,仰頭看著天花板,徐徐說道:“大衛是我們猶太歷史上所羅門王的父親,是古來的王族,而我這一脈則是大衛王的一系,擁有最為尊貴的王族血脈。但是在近幾百年來,王族血脈並非那麽的受歡迎。比如二戰時期希特勒的名單……名單上滿是大衛王傳承下來的王族血統,而撰寫這份名單的猶太叛徒,則是雅各一脈的……哦,也許你對這個故事已經很清楚了,或許覺得很無聊,但著的確是真實發生的故事。”
“革命!”合香輕啟嘴唇吐出兩個字。
“沒錯,就是革命!”大衛面帶笑容道:“雅各一脈發動了革命,借助希特勒之手把大衛一脈幾乎殺的一乾二淨之後,發動了一場革命。這是一場流血的革命,他們本來已經得到了希伯來之匙,卻依舊要發動一場肅清的革命,用來鞏固他們的統治。試問一下,作為我,大衛王一脈的傳承,是否有理由發動一場革命呢?”
“當然。”合香點點頭。
這是一個廣為人知的故事,二戰時期希特勒對猶太人進行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單單是官方數字就達到了六百萬。如果算上未經統計的數字,恐怕還要遠遠高於這個數。
“我不想背上這個使命,說真的,我在某種程度上跟顏烽火是同類人。”大衛輕輕抿了一口紅酒,研究裡的落寞之色變的越來越深。
合香沒有說話,沒有說話不是因為不知道怎麽接對方的話,而是因為她摸不清大衛的真實想法,所以不能說話。剛才大衛已經言明,自己是個傾聽者,而對方則是傾訴者。
“我也想過安逸的生活,平靜,沒有喧囂,沒有爭吵。也許我會在德克薩斯州買下一片農場,每天像牛仔一樣騎著駿馬帶著獵槍,還有我的斑點狗遊玩;也許我會居住在耶路撒冷這座城市,每天聆聽神的教誨,沐浴、跪拜、祈禱……但是我不能,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壓在我的肩膀上,讓我不得不走上一條我不喜歡的路。”大衛重重歎了口氣,臉上滿是暢想的繼續說道:“我年輕時候的唯一願望就是侍奉神明,但是這個願望注定無法實現。不,也許死的時候就可以了,呵呵呵……”
說完這番話,大衛陷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一張臉上充滿了神聖,充滿了虔誠。
或許此時的他重新回到了少年時代,或許他正在用最虔誠的一顆心向神明祈禱。
盯著他的合香有點不太確定大衛究竟屬於哪種人,不過這並不能阻礙她的警惕。
“嘿,瞧我都幹了什麽,呵呵。”大衛忽然笑道:“不說故事了,還是說說關於你我的革命吧。開門見山的來說,我需要你幫我找到顏烽火,說服他帶著我找到真正的猶太寶藏。 而你則會在我的支持下完成對赤軍的重新整合,進而完成你的革命。我不會染指赤軍一絲一毫,因為我們全部走在革命的道路上。”
“你準備怎麽處置顏烽火?殺了他?”合香問道。
“不不不,”大衛搖搖手道:“我不會殺了他,因為我想看到顏烽火處於平靜、安詳、沒有任何爭執的生活中。我說過,其實我跟他是同類人,我想看到我的奢望能夠在他身上實現。再說了,如果我殺了顏烽火,你肯善罷甘休嗎?呵呵呵……我可以動動嘴殺掉數百雇傭兵,卻無法殺顏烽火一個。因為他是我的影子,我想成為,卻沒有成為的影子。”
大衛的臉色變得哀愁起來,那副神情叫任何人看到都會升出憐憫與可憐。
“我也面臨過顏烽火此時的情況,但我的選擇是殺掉我的妻子。”雅各一口喝光杯中的紅酒,面向寬大的落地窗道:“合香女士,你可以離開了,我現在的心情很糟糕,抱歉。”
合香慢慢站起身,滿臉複雜的盯著大衛,慢慢的走了出去。她突然有種感覺,也許大衛跟顏烽火在某種程度上真的是同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