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天王府,內宅守衛沒有阻攔,放任了楊慶步入。
然臨近主宅時,徘徊在外的楊召青卻伸手攔了一下,楊慶笑道:“聽說勾越帶了廣媚兒去幽冥總督府,我見見王爺。”
楊召青搖頭道:“回頭吧,王爺在會客。”
“會客?”楊慶上下看他一眼,奇怪道:“什麽客人居然要讓你回避?”
楊召青道:“也說不上回避,申路元帥洛莽和童憐惜來了。”
“哦!”楊慶意味深長一聲,明白了,看來到了攤牌的時候,倒真說不上是王爺要回避楊召青,而是怕客人有些話當著其他人的面不好說。
正廳內,千兒、雪兒也屏退了,只有苗毅和雲知秋,洛莽和童憐惜。
洛莽此番能來,自然也是童憐惜的功勞,遊玩到了這邊,順道來拜訪一下南軍掌令天王。
可此時的童憐惜卻是淚流滿面,跪在了洛莽的跟前,將自己探子身份的原委全部交代了出來。
苗毅心中暗歎,默然。雲知秋半站在了童憐惜邊上,防止洛莽突然對童憐惜出手。
交代完的童憐惜哽咽,泣不成聲,叩頭在地不起。
洛莽波瀾不驚地端坐在那,神情看不出絲毫的一樣,目光平靜︽地盯著下跪的童憐惜。
他這動靜讓苗毅和雲知秋暗暗奇怪,因為從頭到尾都不見洛莽有何異常,聽到這樣的事情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人的城府難道深沉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所謂的喜怒不形於色是扯淡,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哪有真的喜怒不形於色,真要聽到觸怒的事,多少會有些反應,沒反應就說明根本沒觸動人家。
偏偏這時苗毅和洛莽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陸續摸出一隻星鈴,幾乎同時接到了來自離宮那邊異變的情況。
兩人也同時打量了一眼對方手中的星鈴,洛莽還好點,苗毅卻是心中一動,離宮出事了,難道是妖僧出手了?
兩人皆心思不表,默默收了星鈴。
見童憐惜這樣一直跪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洛莽也不表態,雲知秋終於幫著插了話:“洛帥,是這樣的,今天這事吧還得從上次的禦園園慶開始說……”她當即把事情經過講了遍,重點強調了童憐惜把洛莽順來這裡不是童憐惜的意思,表明了童憐惜當時的想法,是她雲知秋想完成江一一的托付硬逼童憐惜這麽做的。
等於當著洛莽的面點明了,就是想保童憐惜一命。
殊不知,洛莽等的就是這個,就是想知道苗毅和雲知秋的真正目的為何,為何要摻和這事。
“你本名叫江芸?”洛莽盯著童憐惜問了聲。
“嗯!”童憐惜哽咽點頭。
洛莽輕歎了聲,“叫習慣了,還是叫你憐惜吧,不要跪著了,起來吧。”
童憐惜搖頭,此時的贖罪心態難以言表,只能是跪著才能表達萬一。
洛莽又歎道:“憐惜,起來吧,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別人安插到我身邊的探子,當年那場刺殺之後,其中的一名刺客在一年後落在了我的手中,我已查出了端倪!”
“……”童憐惜猛然抬頭,滿面淚痕,汪汪淚眼滿是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苗毅和雲知秋愣住,怪不得這家夥絲毫不以為怪的樣子,原來早就知道了。
苗毅試著問了聲,“你早就知道她是探子,那為何還留她在身邊?”
洛莽起身上前將童憐惜扶了起來,“留個探子在身邊,未必是壞事,趕走了舊的還會來新的,總比搞不清誰是探子好吧,有了應對目標也省事許多,我這些年沒什麽麻煩也有你的功勞。”說著抬手幫童憐惜抹了抹眼淚。
苗毅和雲知秋面面相覷,大概明白了,其實跟這邊留下飛紅是一樣的意思。
童憐惜有點懵了,盯著洛莽半天回不過神來。
苗毅站了起來,“如此說來,洛帥是不打算追究這事了?”言下之意是問會不會放過童憐惜。
洛莽順手扶了童憐惜摁坐一旁,轉身面對苗毅,“王爺夫婦都出面做主了,洛某不至於如此不識相。”
苗毅淡笑道:“本王可管不到洛帥。”
洛莽搖頭輕歎了聲,“可本帥想交王爺這個朋友,就是不知能不能高攀上。”
苗毅夫婦相視一眼,有點意外,沒想到洛莽會直接說出這種話來,苗毅心存懷疑道:“沒什麽高攀不高攀的,只不過若是讓廣令公知道了的話,怕是會對你不利!”
洛莽慢慢徘徊在了廳內,貌似自言自語道:“這天下亂象叢生,似乎沒早年那麽太平了,嬴九光垮了,昊德芳也垮了,妖僧南波也出世了,夏侯家也出了亂子,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不斷,想必王爺也接到了消息,天宮那邊兩地遭遇突襲,居然會出這樣的事!這天下貌似越來越不正常了,暗中的雲波詭譎我是一點頭緒都摸不到,我有點擔心…想來想去,多交朋友總是沒錯的。”
徘徊到苗毅跟前停下,目光深邃道:“王爺於這紛紛亂亂中橫空出世,別的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看出來了,連夏侯家都能鼎力相助,王爺路子廣啊!早年王爺對犬子高抬貴手,如今又能為了一個承諾為憐惜操心,是個有情義的人,又豈會暗中將相交之事泄露給廣令公?洛某信的過王爺!王爺若信的過洛某,以後若有什麽吩咐都可以商量……”
洛莽和童憐惜並未在此久留,順道來拜訪罷了,該走就走了。
客人走了,楊慶又來了,將勾越帶了廣媚兒去幽冥總督府的事說了下,廣令公的那點心思任誰都能看出來。苗毅這邊是不樂意看到青元尊和廣媚兒成其好事的,萬一因為這事害得青主剝奪了青元尊的兵權,那他後面就沒得玩了,讓幽冥總督府那邊的人盯緊了,必要的情況下他會立刻聯系夏侯承宇,想辦法阻止!
總之廣媚兒嫁誰都行,愛嫁誰嫁誰,但不能是青元尊,青元尊現在絕不是娶廣媚兒的時候!
隨後又談及天宮那邊遇襲的事,都懷疑是妖僧南波乾的好事。道理很簡單,那個襲擊離宮的下人要麽有病,要麽就是誰家的死士,否則一個下人跑去偷襲離宮,那不是找死麽?症狀倒像是被妖僧給控制了,加之出事的地方又是可能藏有破法弓煉製地的離宮,這麽兩個因素放在一起想不懷疑妖僧都難。
只是不知道妖僧有沒有得手,天宮那邊的消息也摸不清楚。
楊慶道:“如果真是妖僧得手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聯系王爺。而一旦林傲雪真被弄走了的話,隻怕天宮首先就得懷疑到王爺頭上來,飛紅夫人也就暴露了!”
苗毅不屑冷笑一聲,“懷疑本王又如何,在本王身邊安插探子,他們還有理了?青主敢公開出來嗎?若真能救出林傲雪,改天再讓飛紅去禦園溜溜,本王倒要看看誰敢亂動!”
楊慶:“若妖僧真的得手了,憑妖僧的神通,怕是已經知曉了林傲雪和飛紅之間的關系,對方挾持林傲雪做人質,那神草王爺交還是不交?”
苗毅負手來回走動,陷入了沉默。
瞧他猶豫不決的樣子,楊慶似乎已經猜到了結果,暗歎一聲。
接下來這邊就是等了,等妖僧聯系這邊,也不便主動去過問,你這一問,萬一根本不是人家做的,人家卻來個順水推舟說是他們做的,那就被動了。
足足等了有半天,閻修終於帶著張平來了。
閉目靜候在書房內的苗毅睜開了雙眼,楊慶和楊召青亦相視一眼,看到張平,自然明白了,離宮的事果然是那妖僧乾的。
張平依然是無知者無畏的樣子,照例拱了拱手客氣,“貴人讓我轉告大人,林傲雪已經在貴人手上。”
說老實話,盡管已經猜到了,可確認消息後,苗毅還是吃驚不小,這妖僧還真有本事,居然能從離宮把人給弄出來,天宮的森嚴戒備居然也能讓妖僧鑽到空子,這給他提了個醒,這邊的防禦也務必要加強了。
苗毅淡然道:“他說在他手上就在他手上嗎?”
張平笑道:“自然要和大人談談怎麽交易。”
苗毅:“還能怎麽交易,自然是一手交物,一手交人,最是公平!讓你背後的人定時間地點吧,我跟他當面交易!”
張平道:“貴人說了, 大人兵強馬壯,一旦出爾反爾這風險可是太大了點,和大人見面就免了,只要大人讓我把東西帶走,人隨後自然能送回來,絕不食言。”
苗毅:“那他為何不先把人送來?我確認人無恙後,自然會讓你把東西給帶回去。”
如今手上捏著夏侯家,妖僧手上的把柄他已經不太在乎了,真要得到了林傲雪,他也沒必要跟妖僧講什麽道理。
張平:“這不可能,大人得到了人若是不交東西,貴人怕是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苗毅:“同樣的道理,我又憑什麽相信他?一句話,他把人送過來,我再把東西給他,若不從,那就別談了!”
張平隻好搖動手上星鈴聯系妖僧,稍後回道:“貴人讓我提醒大人,林傲雪和飛紅的關系大人應該是清楚的,何必逞強?”
苗毅靠在了椅子上,淡然道:“知道又如何?你現在告訴他,有本事讓他現在就殺了林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