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禦刀?嚇,我三兩銀子可以去三石坊那兒打兩把……”
曾建手持著禦刀,左右觀摩了幾下,接著各種的鄙視。
郝風樓覺得有些悲催,這禦刀怎麽就不像禦刀呢?話又說回來,誰又會想到堂堂天子曾經的佩刀如此的樸素,這不科學啊,就好像廣大人民群眾的想象力一樣,怎麽著也不會認為皇帝吃的也是米飯,就算是米飯,那也該是一天吃一百碗才是。
郝風樓將刀搶回來,盡力一副淡然的樣子:“禦刀,禦刀,看了你也不懂,你知道什麽。”
周芳在一旁咳嗽了一聲,道:“是啊,是啊,曾總旗,你不曉得就不要亂說,這就是禦刀嘛,百戶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說罷朝曾建使眼色。
相比曾建,周芳要可惡得多,至少郝風樓是這樣認為的,曾建不信,是直截了當說出來,周芳也不信,偏偏還要笑著說是,然後擠眉弄眼,這讓郝風樓有一種被人忽悠的感覺。
郝風樓再次將禦刀配在身上,已經不再感覺狂拽霸氣了,移開話題道:“周書吏,近日讓你去北鎮府司跑動,那邊怎麽說,東城千戶所的差事還沒有著落?”
周芳苦笑道:“學生四處去打聽,腿都跑斷了,倒是經歷司那邊有點消息,據那邊的意思是這事兒得挪到年後,指揮使和幾個同知、僉事甚至是鎮撫大人,似乎是想先敲定了千戶的人選再下任命。可是這千戶到底,眼下卻沒有頭緒,學生估摸著指揮使大人有自己的人選,只是現在不便拿出來說,其他幾位大人呢,現在也都在使勁,總而言之,這裡頭千頭萬緒一時也說不清。”
人是群居動物,一旦湊到一夥就不免爭權奪利,誰也不能免俗,這錦衣衛也是如此,瞧著這意思,郝風樓覺得爭的未必是這些大人,只怕在這些大人的背後各有靠山後台都在牟足勁爭取。否則紀綱是指揮使要安插一個自己人還不是跟玩一樣,偏偏這時候按兵不動,顯然忌憚的不是下頭的同知、僉事和鎮撫,應當是這些人背後的人物。
想到這裡,郝風樓不由搖頭,周芳口中所說的千頭萬緒還真是精準。每一個人背後都有一根線頭,這根線牽在哪裡,也只有天知道,千戶們背後是幾個核心的錦衣衛高官,錦衣衛高官的背後又都是誰呢?
“罷……隨他們去吧,咱們做自己的事,這不是要過年了嘛,百戶所裡自己采買一些年貨,到時候分發下去,到時候本百戶要親自發紅包,人人有份,大年初一讓大家都來點個卯,聚一聚。”
其實到了歲末,許多人已經沒有心思在公務上了,郝風樓如此,曾建、周書吏這些人也是如此。
大家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正在這時,一個校尉飛跑而來,氣喘籲籲地道:“立春樓出事了,有人鬧事。”
曾建斥道:“出了事,你們自己不會處置?”
這校尉苦笑:“來的人非同小可,弟兄們不敢做主。”
“哎……”郝風樓歎口氣,對眾人道:“天子腳下當差實在不容易,隔三差五總會有亂子,吳濤,你守在這裡,其余人隨我來。”
立春樓算是整個東華門最奢侈的,乃是秦淮河幾家畫舫的東家一起開辦,所有的女子也都是精挑細選,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再加上又是新近開張,裝飾尤為奢華,雕梁畫棟,非同凡響。
這裡的生意也好,通宵達旦的絲竹曲目、迎來往送的歡笑聲交織一起,也算東華門的一道風景線。只是現如今,情況卻是大大不同。
大堂裡,所有的客人已經走了個乾淨,和姑娘都躲了起來,只有三四個校尉以小旗趙坤為首站在一邊,原本這些錦衣衛,在東華門自是橫著走的人物,只是現如今,局面有些尷尬。
趙坤等人被勒令站在一排,邊上七八個不懷好意的護衛虎視眈眈,一個華服的少年背著手冷冷地看著他們,少年已經表露了身份,乃是寧王世子朱盤烒,朱盤烒帶著冷笑,目光落在趙坤身上,一字一句地道:“你方才說什麽?郝百戶有令,任何人不得滋事是嗎?”
趙坤低垂著頭,不敢出聲。
“是嗎?”朱盤烒繼續逼問。
趙坤隻得道:“這是東華門百戶所的規矩,還請小王爺見諒……”
“哈哈……”朱盤烒大笑道:“規矩,規矩輪得到你們這群賤民來訂呢?這天下姓的是朱,天下的規矩也就是我們朱家的規矩,你們那郝百戶是什麽東西,不過是我朱家的家奴而已,一個家奴也配和我講規矩?
趙坤不敢吭聲。
朱盤烒笑得更冷,道:“你來說,郝風樓是個什麽東西?”
趙坤尷尬地道:“小王爺……”
朱盤烒猛地踹了趙坤一腳,趙坤打了個趔趄,差點要摔倒在地。朱盤烒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道:“我問的是,郝風樓是什麽東西?”
趙坤隻好咬牙不吭聲。
“你不說?”朱盤烒勃然大怒,整個人變得暴躁起來,狠狠一巴掌甩出去,將趙坤打翻在地,似乎還覺得不解恨,又狠狠踹上幾腳,口裡大叫:“你說不說?說不說?”
幾個朱盤烒帶來的護衛見狀也衝上前去,拳腳相加。
趙坤被打得頭破血流,既不敢還手,又不敢求饒,邊上的校尉和力士嚇得大氣不敢出。
等到郝風樓進來的時候,趙坤已經奄奄一息,腦殼被趙坤的足尖踩在地上,一動不能動。
郝風樓左右看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了朱盤烒的身上,看到了朱盤烒腳下的趙坤的時候,郝風樓目中掠過了一絲怒意,不過他也看得出來,左右站著的幾個‘幫凶’俱都是親軍服色,由此可見,朱盤烒的身份很不一般。
郝風樓上前,抱了個拳:“不知卑下手底下的兄弟如何得罪了公子……”
朱盤烒獰笑:“你就是郝風樓?”
郝風樓道:“卑下便是郝風樓。”
朱盤烒目露殺機:“這就好極了,你前兩日頂撞了我父王,今日,我正好有一筆帳要和你算一算!”他頓了一下,又狠狠的踹了趙坤幾腳:“今日,我打的就是他,你能奈何?”
郝風樓終於明白對方身份了,面對這樣的人,郝風樓竟也一時手足無措,天潢貴胄,這可不是好玩的,你可以言語上衝撞他,可是碰他一根手指頭,都是滔天大罪,郝風樓道:“小王爺,若是從前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只不過,若是小王爺就算真要找麻煩,冤有頭債有主,何必要為難下頭的兄弟,盡管衝卑下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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