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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風流》第320章:聖心
閆恆輕輕松松地退了堂。若不是親自審問,他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事情會這樣的輕易。

 退堂之後,自然是命人將郝風樓押回西廂去。

 原本閆恆在思量,是不是讓郝風樓換個地方,畢竟他和郝風樓無冤無仇,如今已得到了罪證,自是上頭來定奪的事,與他無關。

 可轉念一想,胡廣那邊剛有吩咐,既然在西廂,那就繼續呆在西廂吧,沒必要抹了胡學士的面子。

 待郝風樓被押走。

 閆恆的目光便看向那禦使,笑吟吟地道:“子安兄以為如何?”

 這禦使微微一笑道:“且先報上去,文淵閣那邊,怕還要再審一道。”

 “再審一道?”閆恆有些糊塗了。

 禦使歎口氣道:“本來文淵閣要的不是這份供詞。”

 “嗯?”閆恆更加糊塗。

 “他們要的,是安南糜爛的供詞,哎……罷了,這份供詞未必能成事,上頭的人怎麽想,下官其實也不太明白,不過那郝風樓既然答應得痛快,沒法兒,先送去文淵閣過目吧。”

 閆恆想不到自己好似還辦了壞事似的,一時有點難以接受,這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許多,將供詞交給身邊的幕友,吩咐道:“立即送去。”

 旋即向這禦使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能否告知?老夫還是不明白?”

 禦使莞爾一笑道:“閆大人既然要點透,那麽下官不妨直言。敢問這供詞有何用?”

 閆恆有些不悅地道:“要定案自然需要供詞,怎可說它無用?”

 禦使搖頭道:“要定案,未必需要供詞。雷霆雨露,皆在帝心,所以供詞沒有用,陛下怎麽看才最緊要。”

 這句話倒是讓閆恆怒不起來了,一時失神,幽幽地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份供詞。陛下那邊看了,未必……”

 禦使正色點頭,道:“不錯。你想想看,陳天平將陛下也一道耍弄了,陛下的心裡痛快嗎?郝風樓殺陳天平,雖然是膽大包天。可也算是為陛下出了一口氣。再者郝風樓方才說得很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也是軍伍中出來的,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郝風樓痛痛快快的認罪,反而袒護張輔人等,只會讓陛下生出惻隱之心,怎麽可能還會定罪呢?”

 閆恆不由道:“照這麽說,老夫豈不是做了無用功?”

 “非也。”禦使侃侃而談道:“這供詞當然有用,至少這是板上釘釘。陛下就算有惻隱之心,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而赦免郝風樓的罪責。擅調了官兵就是擅調了官兵,擅殺安南王就是擅殺安南王,不過還缺一樣東西,缺一樣足以讓陛下下定決心的東西。這個東西就是安南,朝廷花費了這麽多的功夫,如此多的人力物力進行了南征,這南征消耗的不只是國庫和人力,更是天子的臉面,若因為郝風樓膽大妄為而導致安南又陷入動蕩,你想想看,這個罪責要不要有人承擔?所以過幾日,大人少不得還要再審一遭,得從安南那邊下手。”

 閆恆恍然大悟,不由苦笑道:“罷罷罷,由得你們。”

 那供詞立即送去了文淵閣。解縉一臉值得玩味地看著奏書,不禁搖頭。

 手搭在案牘上的鎮紙上,最後解縉將這白玉鎮紙輕輕的擱在狀紙上頭,抬起眸來,歎道:“這個郝風樓到了這個份上居然還有如此心機,早就說了,此人不可小視,現在看來還是小看了他。”

 胡廣不由道:“這……是為什麽,還請解公明示。”

 解縉道:“這郝風樓認罪倒是認得痛快,他如此痛快,就是因為他深知一份供詞定不了他的罪,恰恰相反,還能博取同情,陛下這個人太重義了,郝風樓在供詞之中的言辭,哪一句不是順著陛下的心思?尤其是後頭將天下的乾系攬在自己身上,更是教人惻隱。”

 胡廣皺眉道:“如此說來,他是想借此感化陛下?”

 解縉冷笑道:“沒用。”說罷,解縉頓了頓,目若刀鋒地道:“他這一手確實厲害,不過眼下鬧得如此厲害,陛下不可能輕易網開一面;而另一邊,只要在安南上頭做文章,這個黑鍋,他就非要背不可,這件事本就是他的錯,鬧成這個樣子,他洗不清。最後的結果還是得嚴懲。大理寺那邊再安排一次過審就是。”

 胡廣的目光卻是落在那供詞上,忍不住道:“只是這供詞……要不要遞入宮中,既然……”

 解縉深深地看了胡廣一眼,道:“光大,我早就說了,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想要殺人,自己就不能留有破綻,這份供詞絕不能扣在這裡,必須立即送入宮中去。”

 胡廣頓時露出慚色,他確實有這個主意,眼下他實在是有些急了,為了收拾郝風樓,已經有些不擇手段了。

 解縉旋即微笑道:“好事多磨,若是心裡隻想著報仇雪恥,反而容易壞事。陛下看到這份供詞沒什麽,至多也就是幾句唏噓而已,該如何,最後還得如何。老夫現在擔心的是,郝風樓既然想動陛下的惻隱之心,只怕將來還會有後著,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已經越來越不簡單,總之,要小心提防。”

 解縉旋即叫了人來,命人轉托通政司,將郝風樓的供詞立即送入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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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不多久,供詞便擺在了朱棣的禦案上。朱棣拿起供詞,沉默觀看,忍不住唏噓不已。

 其實陳天平這件事,朱棣一直都沒有責怪郝風樓,雖然覺得這家夥確實武斷了一些,不過朱棣的性子便是如此,雖然精明,可是並不代表他不會感情用事。

 陳天平這廝確實有些過份了,浪費了朱棣如此多的感情,糟蹋了朱棣這麽多錢糧,結果居然想背後捅人一刀。換做朱棣,只怕也要取他的狗命。

 所以這份供詞,郝風樓對所有的事都供認不諱,這對朱棣來說,至多也只能責怪郝風樓魯莽。

 倒是最後,郝風樓將所有的乾系都往自己的身上塞,反而去為張輔等人推脫,讓朱棣沉吟不動,整個人足足呆了半柱香,良久才重重地靠在了禦椅上。

 這才是真性情啊,這才是郝風樓。

 可是他太蠢了,這個混蛋居然不知道一旦攬上這樣的事會是什麽樣的後果,難道不知道這些罪名統統加起來,是要誅族的嗎?

 大膽,太大膽了。

 可是心裡惱怒之余又不禁是佩服,即便是朱棣自己,捫心自問,也未必有這樣的勇氣,也未必有這樣的義氣。

 朱棣欣賞的就是這樣的人,一往無前,做事有擔當!

 朱棣感覺今夜只怕又要輾轉難眠了,他猛地有了一個念頭,居然是想直接赦免郝風樓。

 可是……

 他旋即無力地苦笑,沒這樣的容易,即便他是天子,也未必能做到。

 事情太大,太大了。

 朝廷一兩年的功夫啊,數十萬的民夫,十萬的官軍,堆積如山的糧食,一箱箱雪花花的紋銀。

 而如今都成空了。而且現在那個地方還是個無底洞。

 朝臣們都已經瘋了似的攻擊,一旦赦免,不但名不正言不順,甚至又要惹出軒然大波。

 而眼下,確實不再適合滋生什麽事端了。

 朱棣搖頭,朝鄭和揮手。

 鄭和小心翼翼地上前,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道:“你那師兄回來,你也不曾去見過?”

 鄭和心念動了,對郝風樓,他其實是有感情的,作為一個孤兒,自幼孤苦無靠,好不容易熬出頭,他不像別的太監,要嘛找人對食,尋求慰藉,要嘛就是將自己的侄子和外甥們招到京師來,鄭和不對食,也沒有外甥和侄子,他只有一個師傅和一個師兄。

 所以聽到這話,鄭和連忙拜倒,泣告道:“奴婢……奴婢……本是想要去的,可是想到陛下這邊尚需奴婢照料,奴婢不敢因公廢私。”

 朱棣拍拍他的頭, 道:“起來,起來吧,草木皆有情,朕有,你也有,既然回來了,你就該去看看他,順道代朕也去看看他,好生看看你這師兄,順道告訴他,讓他放心,朕不會讓他死,他的家族,朕也會設法保全,他犯了錯,可是朕不在乎。”

 鄭和大喜,他頓時明白,陛下這是下一個許諾,這個許諾之中雖然沒有說要保住郝家的爵位或者是郝風樓的官職,卻是設下了底線,至不濟,性命是能保全的,誅族更是荒誕,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心安,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先保住了這個底線再說。

 鄭和連忙道:“奴婢代師兄謝過陛下。”

 朱棣只是苦笑,揮揮手:“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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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是通宵碼出來的,昨晚一直在想劇情,這接下來的環節不好構思呢,大家要是有什麽好建議,可以給老虎說說,老虎真累了,先去休息下,最後順便求點月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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