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妍兒的心裡,自是百感交集。
其實本來她對荊國公主並沒有什麽反感,這時代的女子,早已習慣了男人三妻四妾,郝風樓只不過這一次玩的有些大,娶的乃是公主,可是陸妍兒也明白,這公主下嫁郝家,對郝家有利無害,郝家到了這個份上,雖不算是位極人臣,卻也成了頂級的豪門。
能到這個地步,卻終究少了一些什麽。
根基!
由於竄起的太快,雖然萬丈高樓平地而起,可是根基終究不夠牢靠,比如那徐家,雖是平時並不耀眼,實際上卻是一門二公,從明初開始經營,到了如今,宮中有徐皇后,外頭有兩個兄弟,幾個子女,要嘛娶了公主、郡主,要麽嫁給了藩王宗室,他們已經通過聯姻和各種手段,早已與宮中糾纏在一起,休戚與共,再加上徐家的人脈,還有數十年積攢的各種關系,這個家族,即便是有人謀反,朝廷能做的,多半也就是處置一人,絕不可能牽涉一族,大明若是還在,徐家的富貴就享用不絕。
其余如沐家、張家也絕大多數如此,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而郝家是新貴,這新貴若是邁不過去一個坎兒,家業就未必能保全,而這道坎,就是與宮中的關系。
所謂伴君如虎,這話說對也對,說不對也不對,若是對解縉甚至於郝風樓這樣的人來說,這等新貴,天子若是突然對你深痛惡絕,也不過是一道旨意下來,便可教你闔族而亡。明初時的藍玉、胡惟庸,盡都是如此,可若是徐家這等,即便是天子再如何痛恨你,即便是天子打算敲打。那麽求情之人,也是絡繹不絕,而這些人,偏偏都是天子的近親,天子又能奈何,是以靖難之役。那徐家的老大徐輝祖曾與朱棣刀兵相見,朱棣入京登基為帝之後,徐輝祖避而不見,一副前朝遺老的姿態,讓朱棣顏面大失。這天子還不是乖乖給徐家諸多禮遇,也絕不肯對徐輝祖給予什麽嚴懲,幾次放低姿態,指望他能回心轉意,假若是方孝孺這等人,早就殺了一百次也有余了。
陸妍兒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正因為明白,也知道這對郝家的重要。因而對荊國公主下嫁,是帶著幾分期許的。
因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己生是郝家的人。死是郝家的鬼,郝家的榮辱,便是她陸妍兒的榮辱。
唯一的擔心,或者說自己的私心,便是自己誕下的孩子的問題罷了。而現在,一切的問題。迎刃而解,宮中的意思。已是顯而易見了,見了這幅字。陸妍兒有落淚的衝動,差點兒喜極而泣,旋即露出笑容,道:“勤民麽?這名兒好,郝勤民,好勤民,好生勤政愛民……只不過,有些犯忌諱罷了,尋常人家,哪敢取這樣的名兒,哎……這陛下洪恩……”
郝風樓卻是苦笑:“其實,為夫也不知,這陛下打地是什麽算盤,我看他是別有所圖,這些話我當然不敢和外人去說,也就家裡說說罷了,總是覺得,事情不會有這樣的簡單。一言以蔽,這對我們不壞,至於凌兒那兒,卻不知有什麽想法,你平日與她要相互敬愛,她性子有些孤傲……”
陸妍兒生了兒子,如今又吃了一顆定心丸,心情自是大好,甚至巴不得自己的母親來探望時,和自己母親說了,那陸老夫人,也是這麽個意思,在妍兒面前,多次提及這件事,也是掩不住擔心,陸家雖然也是豪門,可是胳膊扭不過大腿,誰能和皇家爭權奪利,見母親悵然若失的樣子,陸妍兒也是難受的很,如今倒是巴不得將消息遞過去了。
陸妍兒連忙道:“我自是曉得的,當我是妒婦麽?”
郝風樓卻是撫額:“你若是一點妒忌都沒有,為夫反而覺得苦不堪言了,你若是愛我,豈會一丁點的妒意都沒有。”
陸妍兒臉頰緋紅:“說東是你,說西也是你,我是學過女四書的,三從四德,不就是這樣說的,女子不能善妒,否則,便是沒有婦德,夫君,我想見勤民了,你叫人抱來,我想瞧瞧他。”
郝風樓點了頭,連忙去了。
那小家夥剛剛出生,被人抱在懷裡,當真成了萬千寵愛的寶貝,郝家幾代單傳,如今終於又有了子嗣,這府中女人又多,每個人都寵溺著她,香香不必提了,便是凌兒,亦是禁不住想和她親近,郝老夫人生怕府裡的女婢不穩健,還特意請托了人,尋了個奶母,這奶母據說曾經是在宮中伺候過的,規矩守的多,從宮中遣散了出來,也不曾婚配,因而有不少人求告著請她。
郝風樓親自抱了郝勤民,見他眼珠子黑漆漆的瞪著自己,剛剛出生,眼睛卻已開了,只是那帶著粉紅的皮膚卻還沒有張開,皺起來,像個小老頭子,頭髮上的胎毛還在,搭在頭上,撅著嘴,似在尋覓什麽。
“哈……這個小子……”
郝風樓不禁輕輕隔著繈褓,捏了一把。
郝勤民其實未必感受到疼痛,可是郝風樓在捏的時候,表情自是沒有帶著善意,於是乎,頓時感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頓時滔滔大哭……嚇得郝風樓有些個慌了,不知如何是好。
女人們自是將他驅開,將孩子抱了過去,郝風樓無奈,隻得落荒而逃。
郝老夫人更是有了孫子忘了兒子,不由責罵:“哪有你這般逗弄孩子的,莫要嚇壞了他……”
不過郝風樓頗有阿q精神,雖是被千夫所指,出了廂房,不免又恢復了得意之色,心裡念叨:“老子管生不管養,什麽是大丈夫的至高境界,這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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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風樓春風得意,那趙王也是水漲船高,朱高燧去尋了郝風樓幾次,不過他素來見了郝家的家人便有些拘束,放不開,因而不敢去走動了,便請郝風樓出來,他的小日子過的不錯,雖是在鴻臚寺,可是因為立了大功,父皇那邊,幾次想賞他點東西,他都嚴詞拒絕,如今天子也不急著讓他就藩,反而有些軍務上的事,也會讓他參與,朱高燧時常拜會郝風樓,竟也有一些語出驚人之處,偏偏這些驚世駭俗的言論,當時聽了,覺得有些可笑,可是細細思量下來,卻也覺得有那麽幾分道理。
趙王得寵於禦前的事,一下子朝野皆知,所有人都不得不再重新審視起這位平時並不起眼的趙王殿下了。
大家突然意識到,這天下,似乎又多了一分變數,雖然這變數並不大,有些杞人憂天。可變數就是變數,即便是萬一,那也是變數。
所有人的心態,已經有了那麽幾分變化,只是誰也沒有表露,即便是東宮,突然察覺出了那麽一絲的威脅,卻也沒什麽表示,仿佛這趙王殿下再如何得見聖寵,再如何耀眼,都與太子殿下無關,太子殿下不去看,也不過問,虛懷若谷,這爭風吃醋的,自然都是婦人。
反倒是此時的諒山,卻很是熱鬧了。
如今的諒山,已是脫胎換骨。
這兒隱然已經成為了西南邊陲之地的中心,原先,這兒只是工坊,只是商貿發達,是附近廣西、閩粵乃至於雲貴再到交趾以及西南各國的貿易通道,可是隨著無數的商旅開始在此安扎,無數的工坊林立,無數的流民開始進入,或是做工,或是成為掮客,四處招攬買賣,這諒山的城市規模,早已不斷的壯大,從原先一個小小的集市,不斷的擴充,如今方圓數十裡, 道路縱橫,沿途是無盡的樓宇,一眼看不到盡頭。
有了買賣,就自然而然,就需要商品,需要商品,工坊應運而生,而工坊的生產,急需大量的人工,於是四處的流民和一些佃戶,紛紛進來,人口不斷壯大,使得消費變得龐大起來,務農之人,尚可以自給自足,自己織布,自己耕種,可是務工之人,卻實在沒有這樣的閑工夫,因此,這兒地消費力十足,甚至是供人洗熱水澡的浴堂館子,竟也有百家之多,個個規模宏大,人滿為患,不只是如此,那林立的酒樓茶肆,更是數不勝數,務農之人,可是一輩子也就趕集時能吃上幾頓所謂的館子,可是務工的人不一樣,尤其是那些夫妻二人男的在碼頭做活,女的卻是在織坊做工的,家裡的灶裡常年冷著,平時可以在工坊裡吃些醃蘿卜拌飯,好不容易閑時,也願意去酒肆裡吃上一頓,一月下來,也有那麽幾次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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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好悲劇呀,話說老虎的人品已經敗光了麽,怎麽月票,如此不給力呢,心中悲戚向誰說來著,好罷,面壁思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