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的話裡話外都帶著另外一層意思,就仿佛他壓根就不曾知道郝風樓被關押在東廠,倒像是郝風樓自己偷懶,不肯來當值一樣。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他這樣做,固然是容易引起眾怒,卻也不失為惡心郝風樓的辦法,在他看來,正因為是這郝風樓,才使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極大地挑戰,既然如此,那麽就惡心一下這個家夥,既可以解恨,也是告訴其他人,郝風樓再如何如日中天,可是自己依舊還是陳同知,切莫以為如此,就可以在自己面前放肆。
只是陳新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話音落下時,無數雙眼睛朝自己看來,這些人的眼眸之中,分明帶著冷漠甚至是譏誚。
這讓陳新很不好受,什麽時候,這些微末之人,竟敢對自己如此無禮。
郝風樓聽罷,並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道:“陳同知說的是,前幾日呢,確實是有事耽擱,錦衣衛上下,事務繁雜,不知多少事等著本官來辦……”
郝風樓說到一半,那徐友海冷笑,道:“大人的話,徐某人不以為然,大人為了咱們錦衣衛,吃了這麽多苦頭,倒是某一些人,借此瘋言瘋語,這是什麽心思?這錦衣衛,可不是有些人開的,不是他怎麽說就怎麽說。陳新,徐某人說的就是你,有些話,徐某人也就不明說了,你自己做了什麽事,想來自己清楚,徐某人別無所求,只是指望你嘴巴放乾淨一些。”
平時的時候,徐友海是絕不可能和陳新撕破臉皮的,必竟同為同知,發生了口角,太顯得自己沒有城府。可是今日。他卻有點按耐不住,忍不住跳出來,大聲斥責。
陳新一聽,便暴跳如雷了。論起資歷。在座的人恐怕都是他的後輩,現在有人當著自己的面斥責自己。這張老臉哪裡掛得住。
陳新立即反唇相譏:“什麽叫老夫做了什麽事自己心裡清楚,老夫為錦衣衛謀劃,讓郝大人勤勉當值,又有什麽錯?徐同知此言未免太過偏頗。你若是對老夫有什麽看法。但說無妨,今日如此,卻是何意?”
眼看才說幾句話,兩個同知就翻了臉,其他人雖然不便說話,卻都不約而同看向郝風樓。
郝風樓其實並不生氣,只是笑了笑。道:“你看,方才還在說同心同德,這兒就充滿了火藥味,可見要做到這一點。實在是千難萬難,好啦,你們都不必置氣,今日本官要說的,無非就是一件事,那就是規矩。”
郝風樓拉下臉,倒是顯露出了幾分官威,其他人自是俯首帖耳,垂坐恭聽,即便是有些不忿的陳新,也乖乖閉嘴。
郝風樓慢悠悠有的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想要和睦,就得把規矩立起來,大家一起發財,才是正道,當年本官在東城,就曾立下規矩,而這東城的績效,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規矩呢,有三,其一,衛中上下,務必要團結一致,這番話,本官說了太多,料來大家的耳朵也都已經聽出了繭子,可是現在,卻還需要所一說,得先把這章程立起來,從即日起同知廳、僉事房,還有各家鎮撫,得把職權分清來,哪個負責平安錢,哪個負責南鎮撫司整肅內部,哪個負責點卯事宜,哪個負責應急,這些子醜寅卯的事,大家說個清楚,一旦有事,就可全權負責,假若是出了差錯,也好有人擔責,至於各千戶、百戶所,亦要劃分出明細,有了這個,大家才能互不相乾,各司其職,這矛盾呢,也就沒了,才會有同心同德的基礎。”
郝風樓拋出這個的時候,倒是讓許多人心裡不由暗暗怎舌,其他人倒是覺得沒什麽,指揮使那陳新,卻是大吃一驚。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暗道郝風樓這個家夥手段老辣。
要知道,在此之前,錦衣衛幾個核心人物的權責並不清楚,這也是山頭林立的主要原因,比如他陳新,陳新的主要勢力范圍是在以外南城和龍江千戶所為核心的一些區域,在這個區域之內,千戶、百戶的任免,乃至於組織、財務,雖然明面上要走一走經歷司和北鎮府司的程序,其實還是他陳新說了算,而郝風樓的根基是在內東城,其他的同知和僉事,也都各自有自己盤踞的地盤,正因為有了這些作為基礎,大家才有各自的本錢,在北鎮府司中勾心鬥角、相互角力。
郝風樓的辦法就很簡單了,他提出不再以地域來分清權責,而是以事務來劃分,這個負責刺探,那個負責平安錢,另一個負責人事,這倒是後世的工業成產一般,傳統的生產,要製造一個馬蹄鐵,需要的是一個匠人先煉出鋼鐵,而後進行淬火,進行倒模,最後退火,一個人,完成所有的工序。可是隨著流水線的生產方式出現之後,將整個工序,分成了無數個階段,煉鐵的專司煉鐵,鐵煉出來,便送去淬火,一個人不必什麽都會,也不需要解決所有的問題,只需要重複去解決一個細節就是了。
這種辦法,大大的提高的效率,當然,更重要的是,降低了人的重要性,也就是說,招募工匠,再不需要一個全能的匠人,也不需要對這個匠人,好生伺候,生怕老師傅一個不喜,拂袖而去,至此耽誤了工期。他們只需要招募一些年輕力壯之人,只需要培訓數日,讓他能做到重複去進行某個工序,就足夠了。
眼下,郝風樓其實就是采取這種流水線的方式,分清權責,同時,錦衣衛這些負責具體事務的核心人物,地位也將大大降低,原因無他,若是以往,離了你陳新,可能外南城這些地方,就可能要出亂子,就可能難以運轉,可是現在,讓你負責某項具體事務,這個小工序即便是換人,也可立即勝任。
徐友海這些人當然不會有意見,因為承蒙郝大人垂青,到時候肯定得到的是肥缺,比如衛中的組織事務、人事的任免,或者是平安錢的收取,這些,絕對是肥缺,即便放棄了自己的山頭,獲利也是極大,可是陳新卻明白,一旦實施起來,郝風樓絕對會把他高高掛起,說不準讓他負責衛中的點卯、缺勤事宜,那他雖然貴為同知,只怕在這衛中的地位,也是可有可無。
這其實就是集權的辦法,把所有的權利打散、揉碎,再分別交給每一個人,而這些人只能負責自己分內的事,一旦有大事發生,就免不了,要懇請上頭做主,這個上頭,自然就是郝風樓。
幾乎可以確定,此事若是能貫徹下去,整個錦衣衛上下,再不會有山頭出現,而郝風樓的權利,將達到頂峰。
陳新不傻,能明白郝風樓的意思,當然不能接受;可是其他人,卻都默許,這些年,他們爭權奪利樂此不疲,可那又如何,爭得筋疲力盡的時候,還不是被東廠欺在頭上,任人宰割,眼下郝大人如日中天,他的辦法,未嘗不可以嘗試,況且有些差事,確實是肥缺,與其爭議該不該反對,還不如爭取一下在這個框架內,如何爭取到自己的最大利益。
想到這裡,許多人面紅耳熱起來,徐友海和趙碧二人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自己二人,已成了支持郝大人的主要力量,郝大人手段老辣,決不會讓他們二人吃虧,到時候,吃香喝辣是必定的。
只是其他幾個左右搖擺的僉事、鎮府,自己掂量了一下分量,也知無力回天,似乎也能跟著吃一些殘羹冷炙,雖然味道不可口,可是不必承擔風險,還是混著吧。
堂中默然,居然誰也沒有反對。
郝風樓繼續道:“這其二,便是約法, 不得擾民,不得無故滋事,咱們錦衣衛,是天子親軍,但凡是守規矩的商戶,不但不能侵擾,還要予以方便?為何?這是天子腳下,我們不怕事,但是也不能惹事,大家當差,是為了吃飯,不是為了胡鬧,所以,還得約法三章,把規矩立起來,其實現成的規矩是有的,只是呢,平時大家管束不嚴,這樣很不妥當,要有新氣象才好。”
關乎這一點,大家也沒話可說,以前確實有諸多擾民之事,不過自從被東廠壓的抬不起頭來,這種事就已經極少了,現在郝大人提出來,反彈並不強烈。
郝風樓最後道:“其三,就是獎懲,其實這都是老生常談,可是郝某人卻是知道,從前許多獎懲的規矩,並不合理,就比如這平安錢,有的人多,有的人少,少的不免眼紅多的,而多拿的,未必就比少拿的更有貢獻,必須得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讓能者多勞,多勞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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