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虎也不敢隱瞞,乖乖的道:“西城那邊,緝事廠的番子滋事,騷擾商戶,卑下下頭的弟兄實在看不過眼,結果生了衝突,東緝事廠那兒,便來拿人,大人,咱們可是天子親軍啊,他東廠是什麽東西,居然對弟兄說拿就拿,大人……你可要為卑下做主啊。”
項虎一副淒切的模樣,淚流滿面,哪裡有什麽錦衣衛千戶的威風,他這一哭喪著臉,便如死了爹一樣,繼續道:“眼下,許多弟兄,人人自危,這差事,是沒法兒當了,那些番子,實在是欺人太甚。” ”小說“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郝風樓撫案,看著這滿臉委屈的項虎,不禁在想,自己才剛剛代這錦衣衛,麻煩就來了,這是不是巧合呢?
東緝事廠那邊,郝風樓是的,囂張跋扈是有,不把錦衣衛放在眼裡的事也有。可是那王安,終究不是個莽夫,絕不會這個時候,特意來打自己的臉,人家只是求財求權,郝風樓現在也沒招惹他,誰吃飽了沒事,來挑逗郝風樓來著。
況且郝風樓雖然只是以同知的身份暫代錦衣衛,卻也絕不是好招惹的,大家雖有利益衝突,可是即便要動手,那也該先禮後兵,先進行試探,實在到了萬不得已,才keneng圖窮匕見。
而這項虎突然尋來,實在有那麽點兒古怪,唯一的keneng就是,這根本就是項虎去招惹人家番子,番子那邊,肯定不甘示弱,才鬧出事端。
可是項虎為何要招惹番子呢。
郝風樓的臉上。掠過了一絲似笑非笑,這當然不會是巧合,keneng性只有一個。那就是有人暗中授意項虎這樣做,刻意的加大廠衛之間的矛盾,就等著看自己的笑話。
項虎背後的人,是哪個同知,還是哪個僉事,又或者是南北鎮府?
郝風樓雖是錦衣衛,可是近來。因為久在交趾,對這錦衣衛內部錯綜複雜的關系還沒有理清,所以眼下並不清楚。不過他。有人要借機發難了。
而這個人,無論是嫉妒也罷,或者只是單純的要給自己難堪也好,這背後。一定牽涉到的。是錦衣衛內部權力分配的關系,有人看他不順眼了。
說來倒也正常,郝風樓從一個百戶,才幾年功夫,就躥升到了同知,不只如此,如今指揮使暫離,又暫代錦衣衛之職。其他各山頭的那些大renmen,誰的臉上能掛的住?
見郝風樓這邊沒有動靜。
那項虎便抬起頭。假若無意的打量他,結果看同知大人非但不怒,反而是氣定神閑,宛如老僧坐定,卻又不開口,便忍不住道:“大人……你若是不做主,下頭的弟兄,只怕要寒心了……大人,他們欺人太甚啊……咱們對這東廠,一直是忍氣吞聲,可是他們非但不收斂,反而是咄咄逼人,弟兄們沒活路了啊,大人……”
郝風樓似笑非笑看他,聽他說到下頭的弟兄只怕要寒心的時候,郝風樓的臉色更冷。
很明顯,有人就指著自己讓下頭人寒心了。
“哦……這件事嘛,你寫一封奏報上來,事情的前因後果,要講清楚,到底是如何滋生的事端,又發生了什麽口角,東廠如何拿人,你要事無巨細寫清楚,幾個在場的校尉,也要畫押,到時呈送本官這裡,本官到時,自會給你討回公道。”
其實這項虎,確實是受人授意,本來是指望這郝風樓要嘛知難而退,最後少不得淪為笑柄,被人拿來當作笑話。又或者這郝風樓衝冠一怒,去討回公道,和東廠拚個你死我活,大家在背後使點絆子,讓這郝風樓內外交困,最後摔個大跟頭。
結果這郝風樓,居然氣定神閑,讓項虎來寫奏報,還要說情事情原委,更要人畫押,項虎一頭霧水,忍不住道:“大人這是為何?”
郝風樓微微一笑,道:“當然是為你們討公道了,你們不是受了欺麽?本官如今暫代錦衣衛,豈可讓你們吃虧,你說是不是?”
項虎連連點頭:“大人能周全卑下人等,卑下感激不盡。”
郝風樓笑了:“你不必感激,這是本官該當的事,等你奏報遞上來,本官一定要狠狠的給你們出口氣,屆時拿著奏報,少不得要入宮面見天子,請天子過目,哼,這些東廠的番子,越來越不像話了,到時陛下少不得要震怒,將那東廠的督主王安叫去,狠狠斥責一番,且看這王安,還想怎麽狡辯。”
項虎聽了,臉都綠了,臉上的笑容僵硬,整個人木然,不由道:“這……這……”
他絕不是傻子,這個事,本來就是安排出來的,孰是孰非,誰也說不清,可是既然他自稱受了欺負,就少不得得在奏報上做出一副怨婦之態,說自己如何受人欺凌,白紙黑字,還要簽字畫押。
這東西若是呈報入宮,天子若是當真震怒,少不得要叫王安去問明原委,可是一旦徹查,自己的奏報裡稍有出入,那他可就是欺君罔上了。即便是徹查之後,東廠拿不出什麽有力的證據來還原事實真相,你他娘的黑了人家一把,讓人家吃了啞巴虧,惹得天子震怒,狠狠責罰申飭了東廠,東廠那邊,肯忍氣吞聲麽?
人家不能忍氣吞聲,可是又受了天子的訓斥,當然不會大膽到,找郝風樓的麻煩,偏偏這幾個人,就是白紙黑字的始作俑者,人家王督主,不找你找誰?
人家收拾不了錦衣衛同知,難道還收拾不了你們這幾個阿貓阿狗,天這走在路上,哪一天被人敲了悶棍,被人拖去某個城隍廟裡,直接宰了,就地掩埋也不一定。
江湖險惡,廠衛裡混飯吃更加險惡,不是說穿了一身魚服,就可以安全無虞的,這京城裡頭,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招惹,假若是郝風樓怒氣衝天的去找東廠算帳,那麽出頭的就是郝風樓,可若是拿著他們的供詞去找告禦狀,那麽這出頭的就是這份供詞,無論怎麽看,項虎都覺得自己十分危險。
項虎忍不住期期艾艾起來,一時之間,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回過勁來,道:“大……大人……卑下……卑下……”
郝風樓冷著臉:“怎麽?你還有什麽話說?”
“這個……”項虎有點不知所以然了。
說實在話,眼下他有點兒騎虎難下。
可是郝風樓卻不是好惹的,冷然一笑:“怎麽,你為何支支吾吾?”
“這……卑下覺得,這件事還是算了吧。”項虎有點兒沒有底氣了。
“算了?你方才不是說,弟兄們人人自危,那些番子欺人太甚,膽大妄為,本官若是不管不顧大家,便教大家心寒麽?”
“其實……那些番子也沒……”
郝風樓怒了,拍案而起:“你說什麽,那些番子如此欺負西城千戶的兄弟,你還在為他們遮掩,還想息事寧人?你堂堂一個西城千戶,自己的部眾被人拿了,你還想為那些狗番子說話?項千戶,你還是不是親軍?還不是錦衣衛?”
“這……”項虎這下傻眼了,他不曾想到,這位同知大人,猛地倒打一耙。
郝風樓森然冷笑:“可是眼下,卻是由不得你做主,咱們錦衣衛,為何處處受人掣肘,為何會被人欺到頭上,你可為何?那便是咱們錦衣衛內部,山頭林立,各人自掃門前雪,人人都事不關己,人人都對自己的弟兄冷漠。這樣的錦衣衛,有什麽用?”
項虎依舊拜在地上,感覺到不妙了,正待爭辯。
郝風樓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公房外頭一眼,外頭明顯有七八個人在偷聽打探。
他淡淡一笑:“這樣的錦衣衛,當然沒有用,所以活該被人欺凌,所以活該矮人一截,本官今日,既是暫代錦衣衛,那麽,若是不將這種自私自利,連自己部眾都不管不顧的人清楚乾淨,還怎麽重振錦衣衛雄風?來人, 來人!”
外頭的人在猶豫,最後還是有幾個人硬著頭皮進來,道:“大人有什麽吩咐。”
郝風樓淡淡的道:“本官方才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吧,千戶項虎,放任部眾被人欺凌,尚且忍氣吞聲,將自己的部眾,視之為草芥,別人能容忍這樣的人,可是本官治,絕不容忍這樣的酒囊飯袋,拿下,交南鎮府司治罪,遞條子去南鎮府司,要嚴懲不貸,從今日起,但凡還有對自家兄弟漠不關心,甚至為東廠那些狗番子辯護的,統統都要拿下,交南鎮府司受刑,這個項虎,就做第一個吧。”
項虎一聽,愣了,他哪裡想到,自己最後,會落到這麽個結局,於是連忙道:“大人……大人……小人冤枉啊……”
郝風樓冷冷一笑,將臉別到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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