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當郝風樓和一乾幕友們絞盡腦汁之際,這個麻煩竟是很快就解決了。
解決它們的,是接二連三抵達這裡的諸多商賈。
這些人隨著諒山軍,隨著流民,蜂擁而至。
商賈嘛,自然不可能是來觀光旅遊的,也不可能是來慰問官兵,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尋找商機。
桂林府告複,鐵路修建的計劃也已有傳聞,郝家看來是打算賴在桂林府不走了,而桂林府深入內陸,地理環境比諒山更為優越一些,若說諒山乃是西洋和大明的橋梁,那麽桂林便是深入內陸的一枚棋子,向西是廣東,向北便是湖南,向東便是雲貴,向南就是諒山,這兒相當於一個踏腳板,未來若是鐵路修建起來,難保將來不會成為整個諒山貨物對大明的中轉地。
而商賈們如今也學乖了,想當年的時候,諒山大開發,許多人沒有抓住機會,那時候真正是黃金的時代,當年幾乎只花費幾十兩銀子便能購置的一塊地,如今價格翻了足足一百倍,當年若是拿下幾畝地來,現在子子孫孫便可吃用不絕,當年在諒山做買賣的人家,無論是哪行哪業的,如今哪個不是腰纏萬貫,在自己的一片領域裡,成為跺跺腳地皮就要顫一顫的人物?這些先行者們,如今不但是郝家的座上賓,而且絕大多數是影響力十足。
此後又是開發交趾,開發定南,這兩個地方。無論是地價還是其他,還是山林的價值。都遠遠超過了當年,而如今。機會又來了,現在的桂林府百廢待舉,就等著開發,誰都想撿現成的東西,可問題就在於,等到人家真正開發了起來,還輪得到你去撿便宜麽?
大商行反正不在乎銀子,桂林府的投資就算是虧,也虧不到哪兒去。可是一旦有了收益,可能就是天文數字,而且還能夠搶佔先機,因而幾乎所有的大商行都開始在桂林布局,一些商行嘗試興建一些工坊,當然,眼下未必就用得著,可是假若日後與大明的買賣不斷擴大,許多針對大明的貨物就可從桂林的工坊裡出來。畢竟這兒距離大明近一些,就算買賣不成,那也不打緊,建工坊的同時也是圈地嘛。把地佔著,將來走一步看一步,準是不會錯的。
至於中小商人。他們的本錢本就不足,在富豪遍地的諒山。他們這點身家能夠投資的買賣也是有限,因而對他們來說。把目光投向桂林府,未必不是一樁好買賣。
還有人運輸了糧食來賣的,有的來兜售各種貨物的,不過在這兒,投資貨棧已經成為了主流,許多人寄望於將這裡打成自家商行的轉運中心,畢竟這裡有一條漓江,乃是珠江的支流,許多貨物都可在此經水路轉運。
這些人一到,郝風樓終於松了口氣,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些愚不可及,或許是官做得久了,卻是忘了諒山真正的力量其實並不來源於所謂的王令和軍令,而是這浩浩蕩蕩的資本潮流,郝風樓要做的,就是在桂林府提出一個規劃和前景,接下來,自然而然,那資本便會如洪峰一般,將這裡淹沒。
而事實上,桂林府確實被淹沒了。
商賈們來了,就需要有下榻歇腳的地方,如今所有的客棧都已是人滿為患,車馬行裡的車馬都已經租售一空,什麽茶肆、酒肆,原本門可羅雀的買賣,如今卻是人滿為患,便是青樓的胭脂俗粉們,如今遇到這些一路趕來,饑渴了太久的男人,就全部都拋之腦後了。
桂林府本地的商鋪都發跡了,這是他們全然沒有想到的,可是物資卻變得不太充足了,因而比如茶葉、酒水之類的消費品,價格足足漲了一倍還多,同樣的東西在南寧賣一兩銀子,在這兒賣二兩,便是傻子都知道,這買賣不去桂林做,那便是腦子進了水了,於是南寧、梧州、柳州、欽州等地乃至於廣東、湖南的商賈可謂是聞風而動,這是搶錢啊,幾分銀子的東西,送到了那裡就是數倍乃至於十倍的價錢。
於是乎,何至於是諒山的商賈蜂擁而至,這桂林府一時間仿佛成了聚寶盆,附近各府、各省的商賈也都瘋了。
有了商賈,要擴建買賣,要準備搭建工棚,要運輸貨物,就需要有人手,但凡什麽事,有了諒山的前車之鑒,大家就都學乖了,只要有前景,對於這些早已暴富的商賈來說,就絕不會吝嗇於成本,於是乎一個個粥棚子那兒,許多穿著短衫的掮客們便開始出現了。
“陳記商行,招募身強體壯者,包吃住,每月二兩銀子。”
“招募十八個腳力,肯下功夫的,少不得好處,有吃有穿,明年保準能娶媳婦,有媳婦的,孩子能供讀書……”
“有女工麽?有女工麽,回去跟你們的婆娘說,周記招募女工,年齡不限,只求手巧。”
“走貨招募幾個力士,要老實憨厚的……”
“招個守夜的,年齡大些沒有關系,夜裡盯著就成……”
“有識字的麽?有識字的麽?待遇從優,跟著大老爺吃香喝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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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粥的人越來越少了,到了後來,這粥水熬出來卻是無處發放,本來每日都會酌情減量,可是奈何這人數減得太快,除了一些真正沒手沒腳的,或是一些懶得無可救藥的閑漢,絕大多數人已經不會再來了。
人嘛,總想找份工,填飽了肚子,可也需要衣食住行才是,只是那些掮客們卻沒有走,每日在這附近逛蕩,就等著有人‘自投羅網’。
只是一開始倒還好說,後來,一些閑漢便刁鑽了,大家都曉得,現在到處缺人,所有人恨不得將一個人分為兩瓣來使,一些商賈實在是買賣急需,再高一些價格,也肯狠心咬牙的把銀子砸出去。
許多幕場景出現,有人晃悠悠的來領粥水,一看此人,身子瘦弱,一副哈欠連天的樣子,便曉得此人多半是個懶漢,四體不勤,可就這麽一個人,立即十幾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兄台,你氣宇軒昂,可有意……”
“三兩銀子一月……當日便付給薪水……只要……”
“忒……欺小爺我是傻子麽?荔浦那兒,似小爺這樣的人物,一個月至少三兩五錢銀子,不只如此,到了年底還給年節費,可大爺我不缺錢,每日有兩口粥果腹,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誰他娘的願意看人臉色,給人賣命來著,讓……讓開,大爺我吃粥了,別打攪吃興。”
這等人是最可惡的,若是在定南那兒,依照定南資政局的法令,這等閑漢若是每日閑逛,無所事事,都要被巡捕抓了去,第一次鞭撻,第二次,直接絞死,偏生這兒是桂林,誰也拿他沒有法子。
那施粥的人都對此人嗤之以鼻,恨不得直接將這可惡的嘴臉塞進粥筒裡去,可惜人家卻並不在乎這樣的眼色,仍是一副逍遙自在的樣子,躲在一旁角落,呼哧呼哧的吃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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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府開始熱鬧了,到處都是人聲鼎沸,這裡的事跡自然都傳了出去,讓本就受到破壞的各府百姓個個怦然心動,流入桂林府的人口怕也只有老天爺才知道有多少,人口暴增,資本泛濫,亂象也開始顯現了一些。
不過有諒山軍在此維持,倒也不懼什麽,此外,桂林府這兒亦打算招募一批人手,組成了巡捕局,操練之後亦開始投入使用。
而鐵路的傳言確實沒有錯, 只是鐵路要經由柳州、南寧,南寧那兒有大批朝廷的軍馬,卻是不知他們肯不肯準允修建。
不過這些,其實也不是麻煩,郝風樓已派了夏元吉親自去南寧洽商,這位理學的大叛徒,宛如工賊返理學份子的人物,終於該擺上前台了。
對於貫穿這條廣西南北全境的鐵路,夏元吉亦是費了許多的心思,他二話不說,直接動了身。
而郝家這兒,為了配合他的舉動,亦是在邊境製造了一些摩擦,頗有幾分鋌而走險,隨時要擦槍走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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