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今後的工作有什麽想法?”蔣文軒突然發問。
說實話,對於副科長這個位置,其實吳建飛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對於他來說,進入公務員的行列就是一個成功的開始,但是這麽快走上領導崗位他確實沒有想到,所以吳建飛也沒有做好如何面對這個副科長的位置。
從最初知道這個消息有些驚慌失措,到後來蔣文軒幫他過了心理一關,他就開始考慮如何面對這個副科級的崗位。
在吳建飛的想法中,他應該在蔣文軒的身邊混經驗,熬個三五年,混到正科級別,然後等蔣文軒高升,把他外放。這也是絕大多數秘書的升職經歷,陳睿走的就是這條路線。
吳建飛其實也經常自己YY,規劃著自己的從政經歷,他覺得有蔣文軒這尊大神在,兩年副科,三年正科應該不成問題,然後爭取在三十二歲升到副處。再往後,吳建飛就不敢想了,雖說不想當廚子的裁縫不是好司機,但是想多了卻是有些好高騖遠。
吳建飛想的更多的,是怎麽把腦海中一些好的經驗推廣開來,讓老百姓真正得到實惠。大湖地區即使有蔣文軒打下了堅實的底子,比起沿海省份的城市還是多有不如。所以吳建飛想讓大湖的老百姓提前幾年富起來,把奔小康的時間進行壓縮,這樣老百姓就能更快的過上好日子。
咱總不能白重生一回不是?
“不怕專員笑話,其實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我到行署工作還不到三個月,這麽快就提副科太出乎我的意料了。雖然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調整心態,但是我還是擔心自己有些擺不正位置,給您添麻煩。”
吳建飛說的麻煩當然還是他這個副科長太引人注目,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
付振民這一招其實是敲山震虎,警告那些已經向蔣文軒投靠,或者是正準備投靠的人。他想通過這件事情告訴說有大湖地區的幹部,他才是大湖地區的地委書記,是一把手,手裡攥著所有人的官帽子呢!
地委書記讓你生你就生,地委書記讓你死你就得死,吳建飛可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
隨著洪水的退去,地委和行署暫時的蜜月期也如潮水般退去。
上次蔣文軒從東元市回來後不久,以黃華為首的東元市電子信息商務考察團就對大湖地區進行了回訪。當時付振民還代表地委對考察團表示了熱烈的歡迎,熱情的接待了黃華一行人,場面十分融洽。
而過兩天,最終落戶大湖地區的四家企業就要過來正式簽約,蔣文軒讓陳睿去征詢付振民的意見,邀請他參加這次簽約儀式。
不過這次付振民的態度卻曖昧了起來,他婉拒了陳睿的邀請,讓陳睿轉告蔣文軒,以行署的名義來簽署合同就行了,他就不出面了,畢竟這是行署的分內工作。
其實付振民的這種轉變也在情理之中。東元考察團四月份來的時候,可是帶著數千萬的投資來的,這可是真金白銀,也是一份硬邦邦的政績。雖然付振民一派以思想保守出名,但是他們並不是不想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原本這份政績放在面前,付振民不介意在退二線之前留下一個好名聲。無論這筆投資最後誰來操作,他做為地委書記,大湖地區的一把手,這份政績是跑不了的。
但是現在國際國內的形勢都有些微妙,
兩種思潮的交鋒也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付振民做為地委書記,對這種事情肯定十分敏感,所以付振民在這個時候很識趣的收手了。 他和蔣文軒的分歧其實只是政見不同,雖然這個分歧十分巨大,大到可以以激進和保守來劃分陣營,但他們之間的確只是政見不同而已。在對待老百姓的態度上面,他們還是一致的。
付振民比蔣文軒大了將近二十歲,而且是從基層一步步走上來的,“吃大鍋飯”的觀念已經深入他的內心。
他不是不想發展經濟,而是他發展經濟的模式和蔣文軒截然不同,即使改革開放已經十多年了,但是大湖地區大多數官員,特別是年紀較大的官員,幾乎都和付振民一樣保守,這其中也包括了吳建飛的父親吳興國。
思想上放不開,就永遠是貧窮落後的結局。在全國范圍內來說,大湖是個最好的例子。沿海地區先解放思想,所以他們先富了起來,內地思想不夠解放,所以發展相對緩慢。沿海城市一個縣的財政收入比內陸地區一個市的財政收入還多,這種情況比比皆是。
論手段、論才能,付振民未必就遜色蔣文軒多少。付振民的缺陷在於他的格局不夠,他從來沒有站在全省、全國的角度去思考如何發展,又執掌了一個相對閉塞的地區,所以注定了他的格局有限。
官員的確需要深入基層鍛煉,因為只有在基層,官員才能獲得老百姓生活狀況的第一手資料,也只有在基層,官員才能和老百姓打成一片。這樣,官員在走上更高層工作崗位的時候,制定的方針政策才能更好的服務群眾。
但是長期在基層工作也造成了不小的局限性,一些官員長期徘徊在一些瑣碎的事物之中無法自拔,到了縣級或者市級層面的時候就把握不好大的方向。
相比之下,先上後下的升遷模式相對比較可取。讓官員先在大機關鍛煉幾年,然後再外放或者到基層掛職,這是一種很好的鍛煉幹部的方式。這也是為什麽後來國家和省級層面不斷有人到基層掛職鍛煉的情況發生,這種方式也為國家培養了一大批優秀幹部。
付振民就是典型的基層幹部出身,雖然他因為機緣巧合,一步步走上了地廳級最有實權的地委書記位子,但是他骨子裡還是有些小農思想作祟。
這不是付振民一個人的問題,而是他們那一代人的問題。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時代背景下,他們這一代人在方針政策上太過小心謹慎,不敢邁開步子。
九十年代初期本就是思想上過渡的時代,在這種情況下,年輕幹部的優越性就體現了出來。
蔣文軒是高級知識分子,在地廳級這個層面上可以說是非常年輕,可以說他在經濟發展上面既有知識分子的遠見卓識,也有年輕人的基情無限。
所以他的施政方針和付振民就產生了激烈的衝突,這也是為什麽蔣文軒非要把付振民擠走才能安心發展的原因所在。
其實以蔣文軒的性格,他並不喜歡這麽激烈的手段,他只是想讓自己的才華得意施展,讓老百姓因為自己的才華得到實惠。
他並不喜歡攬權,這一點,從他把數千萬的投資資金讓金鳳濤等幾位副專員來操作就能看出端倪。拉攏這幾位副專員固然是蔣文軒的目的之一,但是這等魄力也不是一般的專員可以有的。
他想要自己的才華得以施展,付振民是最大的障礙,所以也早就了如今的局面。
蔣文軒有時覺得吳建飛沉穩地不像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般的年輕人這麽快提拔副科長,要不就是誠惶誠恐,要不就是目中無人,但是蔣文軒從吳建飛的眼神裡看不到這些東西。
在吳建飛的眼神中,他能看到他對今後工作的思考,而不是用副科長去炫耀什麽。
“這你倒不用擔心什麽,如果你提拔一個副科長就能威脅到我,我這個專員也不用當了。”
吳建飛也知道以蔣文軒的手段,他的事情對蔣文軒並沒有多大的衝擊,付振民更多的還是借這件事情突出他的存在感。
“除了這一點,其他倒沒有什麽。說是當了副科長,其實工作和以前並沒有什麽不同的地方。只要能為專員的大計分憂,當不當這個副科長對我來說其實都一樣。不過我倒擔心這次幾家企業落戶會遭到一些刁難。”
吳建飛有些猶豫著說出了自己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