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飯桌上異常豐盛的菜品和父母陡然間發現已經花白的頭髮,劉勝感覺眼睛有些濕潤,京城距離平城僅有百多公裡的距離,如果不是這次回來為老師取五十名珍,恐怕回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記得去年,姐姐曾給自己打電話,聽說自己春節沒能吃上餃子,父親自己在一旁偷偷地抹淚,自己卻無動於衷,想起來是多麽的慚愧啊,今年春節無論如何也要回來過年。
“看平城天氣預報。”
父親有著十幾年種植大棚蔬菜的經歷,最為關注的就是天氣問題,即使現在生活好了,早已不用他勞作奔波了,還是改不了十幾年遺留下來的習慣,看完津門的天氣預報,還要看新聞聯播之後的天氣預報,最後是平城或者石縣的天氣預報,一大段流程下來,也隻有他自己還是那麽的津津有味,其他人早已不勝其煩了。
“觀眾朋友們,現在插播一段剛剛收到的新聞。”
濃重的平城味的普通話,僵屍級別的化妝幾乎是平城電視台萬年不變的傳統,即使這樣劉勝還是覺得萬分的溫馨。
“最新消息,來自省博物館的專家徐春平教授,徐三萬教授,在剛剛結束的平城藝術品交易市場上,以三萬元的價格買下了一件元青花折枝蓮紋大罐,據悉價值八千萬元。”二十幾都沒換的女主播幾乎背書似的,不帶一點兒感情的公布道。
“這次能在平城藝術品交易市場出現元青花這種重器,表明我們平城縣的藝術品市場已經一躍成為全石舫地區最大的藝術品交易市場,從側面也反映出了我們平城縣今年來經濟的蓬勃發展・・・”同時畫面上出現了肥頭大耳的文管局劉局長站在那件所謂的元青花旁邊侃侃而談,大有趕超馬季的‘上嘴唇挨天,下嘴唇挨地’。
“呵呵,我從沒想過能在平城縣發現元青花這種重器,看來說明我和平城縣有緣分,看來我要多來幾次平城縣了,不過平城縣的父老鄉親們到時候可別趕我・・・”徐春平在電視上首先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然後煞有介事的開始介紹起元青花的基本知識來。
“元青花開辟了由素瓷到彩瓷新時代,以雄渾富麗,畫風豪放,繪畫層次繁多著稱,雖然與華夏傳統的審美觀大相徑庭,但深受西方世界的喜愛,從而成就了景德鎮這一名不轉經經傳的製瓷小鎮,一躍成為世界著名的製瓷中心。”
“元人蔣祺的《陶計略》就有這樣的記載:“窯火既歇,商爭取售,而上者擇焉,謂之撿窯。交易之際,牙儈主之……,運器入河,肩夫執券,次第件具,以憑商籌,謂之非子。”
劉勝看著電視上侃侃而談的徐春平有些好笑,鑒定水平不夠,對於元青花的起源特點倒是知之甚詳,也不知道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
“媽,又演《還珠格格》了吧,你還不快看?”劉勝最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對著自己的老媽說道。
“播什麽播,聽聽人說的。”老爸在家裡就是一個獨裁者,向來是說一不二。
“狗屁的元青花,就是一件現代仿品,還有臉在電視上吹了,花了三十萬還說是三萬塊,真是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劉勝撇撇嘴,他對於這種只會紙上談兵的專家最為不屑。
“啊。”
老兩口子頓時有些目瞪口呆,一輩子在土裡刨食,眼界並不寬闊,雖然聽說過那裡有騙子,這裡扶個倒地的老太太遭人訛詐,頭一次經歷這樣的事,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們買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火氣重的嚇人,也不知道是他們集體瞎眼了,還是怎麽地,居然拉著人家攤主到銀行轉帳了。白瞎了那滿肚子的學問,真是學到狗身上去了。”劉勝漫不經心地說道。
“元青花・・・”電視上那名所謂的徐專家正口若懸河的說得起勁,忽然圍觀的群眾中有人打斷道。
“那個徐專家,你離那個‘元青花’這麽近,不嫌熱嗎?”節目是露天錄製的,三三兩兩的好事的人紛紛駐足圍觀,劉勝離開古玩市場也順利的混了進去。
“你什麽意思?”徐春平好久沒享受萬眾矚目的感覺了,如果不是人數有些少的話那就更完美了,現在居然殺出個程咬金,真是豈有此理。
“我,”劉勝一指自己的鼻子,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可沒什麽意思,就是怕有人被‘元青花’做成京城烤鴨,好心提醒一下。”周圍的人群頓時哄然大笑。
劉勝的心胸並不怎麽寬廣,當時在攤主老張那裡看到一隻珊瑚做的鼻煙壺,最後被這幫所謂的專家給攪合了。有仇不報非君子,現在有機會了,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是你。”徐春平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劉勝他多少有些印象,當時在老張那裡正面紅耳赤得討價還價,一下子就被當向導的旅遊局的劉局長給打斷了。
“是我。”劉勝抱著肩膀看著徐教授。
“胎毛未退,乳臭未乾,你知道什麽,該幹嘛該幹嘛嘛,一邊去。”徐春平想起劉勝當時在老張攤位上的稚嫩,說話也有了底氣,對著劉勝訓斥道。
“我隻是好言相勸,反正又不是我要當烤鴨。”劉勝隻是抱著肩膀看著徐春平。
“你・・・”徐春平被劉勝噎的說不話來,一張老臉憋得通紅。
“好好,那你說說這元青花有什麽毛病,如果你能說上來,我就拜你為師。”徐春平被劉勝氣得原地來回踱著步子,半天才緩過氣來。
“我可沒你這麽大個的徒弟。”劉勝把頭一仰鼻孔朝天看著有些低垂的夕陽,仿佛那就是最美麗的景色一般。
“你,你,那你說說這元青花到底有什麽毛病?”徐春平何時受過這麽大的委屈,用手顫抖著指著劉勝。
“來人啊,把這人趕走,你們還有沒有眼力界兒。”肥頭大耳的劉局長才從震驚中反映過來,本想利用這件事提高一下自己的政績,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么蛾子,弄不好自己的仕途就到此結束了,立刻嘶吼著叫人把劉勝趕走。
“你看到了。”劉勝挑了挑眉毛,然後對著徐春平努努嘴。
“慢著,劉局長,讓他說。”徐春平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翻湧的怒火壓了壓對著劉局長說道。
“回來。”劉局長臉色一黑,沒想到這位徐春平徐專家搞學問給搞傻了,難道就看不清局勢嗎?但人家畢竟是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請來的專家,心不甘情不願的揮了揮手。
“徐專家是吧,關於元青花的特點就不用我一一贅述了吧。”劉勝收起吊兒郎當的表情,一本正經的說道。
“哼,勞動不起。”徐專家把頭一撇,用鼻子說話。
“這件元青花說起來模仿的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但是還有忙中出錯的時候,我不知道他是用什麽方法弄得,雖然把大部分的火光掩飾住了,但星星之火還是可以燎原的。”劉勝指著那件元青花說道。
“嘿,火光?小子你才斷奶幾天,就看出火光來了,那明明是瑩潤的寶光。”徐春平差點兒被劉勝氣樂了,就這點兒水平就敢來攪局。
“你別先急著否定,眾所周知元青花所用的青料有進口青料和國產青料兩種,而這件用的就是典型的蘇泥勃青料,並且元青花青花極不穩定,有暈散,在連接處反光呈天藍色,雖然這件也是呈天藍色,但是太過嫵媚了。”劉勝又指著青花的暈散說道。
“嫵媚,你從哪點看出嫵媚了,明明灑藍極其自然傳神。”此時徐春平更加的認為劉勝是前來搗亂的,想也不想當即反駁道。
“你不信就算了,但是這件元青花保存的太過完美了嗎,底足都沒有半點磨損,要知道元代距今有六百多年的歷史了。”劉勝懶得再和徐春平辯解,幽幽的說了一句。
“這這是主人家比較愛護。”徐春平一下咯噔一下,有些底氣不足的反駁道。
“老師,老師。”這時一個旁邊的工作人員接到一個電話,頓時臉色一變,慌張地喊道。
“慌慌張張的幹什麽,有什麽事就說。”準備翻轉元青花觀看底足的徐春平被嚇了一跳,惱怒地說道。
“是。”那名工作人員有些唯唯諾諾地湊到徐春平近前低聲說著什麽。
“什麽假的,完了,完了。”忽然徐春平激動地大叫起來,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原來,徐春平由於謹慎的原因,讓隨行人員帶著樣品,用科學儀器檢查折枝蓮紋大罐的具體的年代,不想得出結論是贗品。
“唉,原來是假的,什麽狗屁專家啊,還不如人家小夥子呢,大家散了散了,我老婆喊我回家吃飯了。”人群中不知道誰來了這麽一句。
“對不起,各位觀眾剛才插播的新聞是假的,剪輯系臨時工。請大家多多原諒。”就在這時僵屍似的主持人忽然從夢遊中醒過來,趕緊地將新聞換了,沒頭沒腦地說道。
ps:修改了一下,給大家帶來了不變,還請多多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