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啊,你以為引頸就戮就能彌補你的罪孽?你他媽欠我一個解釋!給我想,仔細想,用力想,想不起來我把劍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想,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如果你一點線索都想不起來,我就一劍砍斷你的狗脖子!”靖王額頭的青筋都暴露了出來。
與其說他憤怒,不如說惶恐的成分更多。之前和聖皇的正面交鋒,忠親王一系大敗虧輸,損失了內閣首輔和三大特勤司,不可謂不慘重。這一次他在忠親王面前信誓旦旦,力保貢品不失。他也知道,這一次的貢品對忠親王十分重要,所以他派出了麾下最精銳的部隊押送,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如果貢品被劫的消息傳到忠親王耳中,還不知道會引發怎樣的震怒。靖王內心忐忑不已。
鋒利的長劍架在脖子上,吳鐵城腦子轉的飛快,作為一個經歷過無數次生死考驗的軍人,他並不怕死。但死在戰場上和死在靖王的劍下有本質區別,他不想這麽窩囊地死去。所以他拚命回想貢品被劫時的細節。
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就像是閃電劈開了重重的雲霧,一下子抓到了某個細節。
“白霧!長鞭!”吳鐵城突然睜開雙目:“白霧和長鞭有問題!”
“有什麽問題?”事先已經聽過貢品被劫的經過,所以靖王知道白霧和長鞭是怎麽回事。
“今天的天氣很好,沒有霧,所以陷馬坑裡彌漫起來的白霧絕對是人為的。我現在想起來了,白霧之中有藥材的味道,應該是幾種藥物混合配製而成。一般人沒有這個本事,我覺得,至少是一個中級煉丹師,才能配製出這麽濃的白霧。”吳鐵城虎目圓睜,精光閃爍:“那條黑色長繩速度很快,雖然是在我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卷走了那杆大旗,但以我的反應速度,對方如果境界稍差,根本沒辦法在我面前得逞。但這個人的動作很快,至少不比我慢,我是引氣二層的境界,所以我大膽推測,他的境界至少是引氣二層的水準。”
“一個引氣期二層境界的中級煉丹師!”靖王眼神中迸射出兩道寒光,他收回了長劍,冷冷道:“給我查,即便是將聖獅城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人給我挖出來!”
吳鐵城帶著鐵血營的戰士滿世界去找那個劫掠貢品的人,靖王卻陷入了苦惱之中。他很難想象,忠親王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會不會遷怒與他,當場就給他難看。
盡管心下惴惴,但靖王宋星光知道這種事捂也捂不住,還是老老實實來到忠親王府,將貢品遭劫的事情如實稟報。
讓他感到詫異的是,忠親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表情如同古井不波,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只是淡淡道:“丟了就丟了,去找回來就是了。”
靖王愕然地盯著忠親王的臉,內心暗讚,怪不得這麽多皇子中,只有老五是爭奪皇位的最有力人選,單是這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境界,就不是他能比擬的。
忠親王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茶,然後將茶杯慢慢放在幾上,眼睛微眯,淡淡道:“老七,這次的貢品這麽容易就被劫走,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獲得了準確的情報。你有沒有想過,雪山烏泥莖藏在旗杆之中,這麽隱秘的消息究竟是怎麽泄露出去的?”
靖王撓了撓腦袋,答道:“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問題。
劫匪的布置非常巧妙,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針對吳鐵城手中的那杆大旗,其余的財物分文沒動。如果不是事先掌握好精確的情報,他們不可能一擊而中,全身而退。畢竟鐵血營也不是吃素的。” “這麽隱秘的消息他們都能夠獲知,這些人的情報能力非同小可啊。你猜,帝都之中誰有這樣的本事?”
“五哥,你是說……是貓眼司的人乾的?”靖王福至心靈,說道:“除了三大特勤司中的貓眼司,還有什麽機構具備這麽強悍的情報能力?”
忠親王表情依然平靜,但眼神中寒芒乍展,似是自言自語道:“老六啊老六,看來你是按捺不住了,這麽急著對付你的五哥啊。”
靖王一拍桌面,怒道:“什麽東西,我就看不慣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忠親王淡淡道:“任何一個人,被人歧視這麽久,一朝大權在握,都會迫不及待地想證明自己的。”
“廢物就是廢物,不是說聖皇封了個明王的爵位,他就真有資格做個王爺。這次的貢品被劫事件,如果查明真是他所為,我會將他的明王府夷為平地!”靖王揮了揮拳,以示自己的憤怒。
“查明?查什麽明?如何查明?”忠親王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別忘了,三大特勤司現在掌握在他手中,他要查我們容易,我們想查他,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兒。”
“那怎麽辦,難道就咽下這口氣,眼睜睜看著他耀武揚威?”
“查不清楚的事情,就不需要去查,”忠親王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我想對付誰,需要理由嗎?”
這句話霸氣外漏,靖王聽得心頭一凜。忠親王這個人,表面上慈眉善目,實則城府極深,而且心狠手辣。如果不是內心充滿欲望和野心的人,怎麽可能會對皇位念念不忘?上次和聖皇的首次正面交鋒,忠親王雖然輸了一籌,但他多年以來經營的朝野勢力卻未傷根本。這段時間的隱忍,並不是他害怕了,退縮了。以靖王對他的了解,他只是在醞釀更猛烈的反擊而已。
這次貢品被劫事件,只是一個引子。給了忠親王一個行動的借口。無論這件事是不是貓眼司乾的,在忠親王心裡,已經不重要了。他說是宋星海的錯,那就是了。至於事實上是不是這樣,有個毛的關系?正如同忠親王所說,他要對付誰,需要理由嗎?
“五哥,你準備怎麽做?”
“一個個月後聖皇會去秋場圍獵,依照慣例,老六作為三大特勤司的首領,會提前去狩獵場查探,這種時候他帶的人不會很多,我不希望看到他活著回來。”忠親王輕輕啜了一口茶,一臉享受的表情,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你和老九去安排這件事。該怎麽做,不需要我教你們吧?”
“我明白了,五哥,你就放心等著好消息吧。”靖王領命,抱拳告辭。
等他走了之後,忠親王將手中的杯子重重摔在了地上,茶水濺得四處都是,他的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老六,你居然連小公主的藥都敢劫,我饒不了你!”
想起小公主背後那個強悍的家族,忠親王額頭直冒冷汗。百年雪山烏泥莖這種稀世珍品,可遇而不可求,連昂藏王宮的存貨都非常稀少,如果不是昂藏王和他有秘密協議,人家才不舍得將這種國寶進獻過來。他之所以跟昂藏王提這種要求,就是為了討好小公主。只有服侍好小公主,將她的病情控制住,以後他舉事的時候,才能夠從那個龐大的家族得到助力。如果那個龐然大物肯出手,那麽他在和聖皇的對決中將佔據壓倒性的優勢。也正因為此,他才對小公主如此照顧,為了她的病情可謂不遺余力。
百年份的雪山烏泥莖,屬性極陰極寒,對於壓製小公主體內的“毒火”之脈極具療效。沒想到在帝都附近居然被人劫走,如果不是忠親王城府極深,剛剛他就將茶杯砸到靖王面門上了。
他對宋星海是真的動了殺機。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忠親王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就是宋星海做的。聖皇對於昂藏王國的貢品不送進皇宮,而是直接送到忠親王府一事,一直如鯁在喉,視為奇恥大辱。這次他借著宋星海的手重新掌握了三大特勤司,如果不大肆利用一番,豈不愧對三大特勤司的威名?雪山烏泥莖藏在旗杆之中這種隱秘之事,除了無孔不入的貓眼司,還真沒有哪塊勢力能打聽出來。獲知這個消息之後,聖皇便差宋星海派人在琅琊鎮進行針對性的布置, 然後從容取走了雪山烏泥莖。這麽做的目的,對於忠親王既是一種警示,也是一個打擊。
意思就告訴你,貢品本來就是屬於皇宮的,屬於國庫的,你忠親王只是親王,何德何能可以代表聖獅帝國接收貢品?忠親王有無數種理由相信,雪山烏泥莖一定就在皇宮之中,說不定聖皇老兒此刻正拿在手中把玩呢。
對於忠親王這種陰謀家來說,對手的每一次行動,他都會從政治目的上加以分析。不過他卻不知道,這次他的猜測和真正的事實相差甚遠。劫貢品的人既不是聖皇,也不是宋星海,只是一個想要雪山烏泥莖煉丹的十六歲少年而已。
如果他要是知道三百六十名驍勇善戰的士兵護送的貢品,被一群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劫走,說不定真會按捺不住,將茶杯砸到靖王腦門上。還他媽好意思叫什麽“鐵血營”,乾脆叫笨蛋營還好一點。
廳外伺候的婢女聽到脆響,急忙走了進來,看到地上的茶杯碎片和茶水,嚇得臉色慘白,慌忙蹲下身來收拾。
等她收拾完畢,忠親王低聲道:“去把小公主請來……”
“是。”小婢恭敬地答應一聲,退行至門口,正要往外走,忠親王歎了口氣,說道:“算了,還是本王親自去見她吧。”
等忠親王走遠,小婢才松了一口氣。她內心很好奇,像忠親王這樣的人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麽會對一個少女這麽恭敬呢?那個小公主神秘地很,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