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歌舞升平與杯光交錯之中,女皇的登基大典已經是半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有很多人沉浸在對李唐的無限懷念之中,也有很多人沉醉在新朝的美夢之中。而薛紹則是陶醉在了溫柔鄉裡,和他的太平公主一起。
夏末的傍晚,暑氣消退夕陽如錦,太平公主府的後院荷花池裡,一片春光蕩漾。
琳琳和五六個班劍美姬,正在池中游泳嬉戲。另有幾名女子正劃著小船或是飄著木桶,在采摘池中的蓮蓬。
湖心小亭裡,薛紹一手拿著魚竿一手擔著清茶,眼珠子不時的左看右瞟。他既不放心那個隨時有可能晃動的魚標,又不忍錯過了美人戲水的妙景。於是這雙眼睛,可算是忙壞了。
太平公主就坐在他的旁邊冷冷的斜睨了他許久,終於是忍不住拿起一塊冰鎮雪梨往他嘴上塞了過來。
“嗚,嗚,好吃。”薛紹被塗了個滿嘴糖水,連聲吱唔。
“賊兮兮的,成何體統?”太平公主拿起一塊手帕來,用力在他嘴上擦來擦去,直把他弄得搖頭晃腦。
薛紹呵呵直笑,“子曰,食色性也!”
“孔子說了那麽多話,你偏就記住了這一句。”太平公主沒好氣的道,“用心一點。今天要是再釣不上魚來,晚上你就別上我的床了。”
薛紹大喜,“謝公主!”
“我掐你喲!”太平公主的爪子已經伸到了薛紹的腰上,擰住了一團肉,但沒舍得掐下去。
薛紹呵呵直笑,說道:“我回家也有半月了,也該去西院看看了。”
公主府的西南院,是月奴和陳仙兒住的地方。其實這些天來,薛紹每天都會去看一看月奴和她剛出生不久的兒子,也會抽空在陳仙兒那裡陪伴她們母女。但眼下他這麽說,顯然是要去西院過夜的意思了。
“那就去吧!”太平公主說著,嘴角一揚笑得嫵媚又誘人,“我這渾身的骨頭都快被你弄散架了,正好休息兩天。”
薛紹哈哈的大笑,“大丈夫馳騁疆場,氣吞萬裡如虎!你這小小的城關,終究是守不下去了吧!”
“閉嘴,胡嚷嚷一些什麽!”太平公主又好氣又好笑的推了他一下,突然又叫了起來,“魚、魚!!”
薛紹大叫一聲提竿而起,魚竿馬上就彎沉了下去,顯然是條大條。夫妻倆像小孩子一樣大呼小叫了起來,可憐那魚線實在單薄,叭的一下就斷了。
太平公主失望之極的跺起了腳,“沒用的家夥!”
薛紹搖頭直歎,媽媽的大唐時代的魚線,真不結實啊!
“我不管,我要吃魚!”太平公主氣鼓鼓的看著薛紹。
薛紹呵呵直笑,伸手掐她的臉蛋,小聲道:“三個孩子的娘了,還像小女孩兒一樣的撒嬌啊?”
“我就要!”太平公主笑嘻嘻的,像隻青蛙一樣把嘴巴鼓得老大讓薛紹來掐,仍是嚷道:“我不管,我要吃魚!”
“好嘞!”
話音剛落,薛紹一縱身跳進了池塘裡。
太平公主嚇了一跳,“喂喂,你幹什麽呀!”
哪裡還有人影?
另一邊正在嬉水的琳琳等人聞聲看過來,驚問道:“殿下,怎麽了?”
“駙馬跳到了水裡,不見人了!”太平公主指著水面,有點著急的喊道。
琳琳等人多少也吃了一驚,紛紛朝這邊遊來想要找人。
正在這時,水裡突然飛起一物落在了太平公主身邊將她嚇了一跳。薛紹也從水裡冒了出來,“你的魚!”
一條四五斤重的大鱖魚正在太平公主的腳邊,劈裡啪啦的跳個不停。太平公主急了,“快來人呀,捉住它別讓它逃了!”
近旁的楊思勖連忙衝上前來,一把將魚捉住了。
太平公主欣喜的看著它,“好大的鱖魚啊!快點拿去,叫廚子蒸了!”
“是。”楊思勖領諾而去。
太平公主轉頭一看,咦,人呢?
水面上又不見了薛紹,連琳琳和那幾個游泳的班劍美姬也都不見了。
正嘀咕著,水底冒出一群的人來。琳琳和那些女子把薛紹團團的抱了起來,用乳波臀浪和無邊春色將他包圍了。
“氣死我了,欺負本宮不會游泳嗎?”太平公主在亭中大叫,“薛郎,有本事你今天就別上岸了!不然我叫你好看!”
“嚇死我了,好怕怕哦!”薛紹拍著胸口,“那我可就,又下去了!”
咕嚕幾聲響,薛紹和那幾名女子又都不見了。
太平公主又好笑又好笑,搖了搖頭,輕聲自語道:“你若能一輩子都在家裡永遠這麽胡鬧下去,便也是天大的幸事。總好過你出征在外,九死一生。”
片刻後一名侍婢走來,對太平公主說君侯夫婦和三郎夫婦都已經到了。
君侯當然是指薛紹的大哥薛顗,三郎便是薛緒了。
太平公主點了點頭,“請他們到正堂稍坐,我更衣便來。”
至從薛紹回朝之後,一連半月的政治活動和各種酒宴就沒停過。薛氏三兄弟直到今天,才抽出半日空閑來自家人小聚一番。
太平公主更衣到了正堂先與他們見過了禮,便說薛紹正在後院池塘游泳,少時再來拜見兄嫂。
“二郎就是閑不住啊!”薛顗呵呵笑道,“我是老了,身體大不如他。半月酒宴應酬下來,骨頭都要醉死了。”
太平公主看著一旁肚皮隆起的嫂嫂蕭氏,笑嘻嘻的道:“我看大哥,仍是不減當年呀!”
薛顗老臉一紅,哼哼哈哈的無言以對。蕭氏則道:“我倒希望,能給薛家再添些子嗣。”
說到這事薛顗可就來勁了,忙道:“公主殿下恕我多言,二郎春秋正盛,就該多生子嗣為薛家開枝散葉。你已經生下了嫡長子麒玉,二郎後繼有人,我薛家滿門上下也對你感恩戴德。眼下公主風華正茂,若能再添一些骨血,豈不更好啊?”
太平公主就嘿嘿直笑,“那可就看他的本事了。”
薛顗老臉再度一紅。在弟媳面前說起這樣的話題終歸是有那麽一點不雅,但好在太平公主不是扭妮古板之人,否則他會更加難堪。
蕭氏連忙把太平公主請到了一邊,小聲道:“殿下別怪小那老頭兒,他向來就是不擅辭令滿口胡言慣了。”
“無妨無妨,自家人嘛!”太平公主滿不在乎的笑道。
“話說回來,二郎是該多些子嗣。”蕭氏道,“等到將來你們的嫡長子麒玉長大成人了,便能多些兄弟幫手。薛氏家族,也好發揚光大呀!”
太平公主點了點頭,她明白蕭氏話裡的意思,是讓薛紹多納妾室多生兒子。
眼下正是門閥與世族當道的時代,越是當世豪門越是多子多福。再者長幼有序嫡庶有分,等到薛麒玉長大成人,他的弟弟們都將成為他的得力幫手,再怎麽說也比依靠外人強吧?兄弟眾多抱成一團,齊心協力共創家業,這才是一個大家族不斷繁衍不斷發揚光大的基礎。
正說著,薛紹來了。一身是水,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
“大哥大嫂,小弟冒失了!”薛紹連忙上前施禮。
“快去更衣,著涼了怎麽辦?”蕭氏連忙上前說道。
“好,我這就去!”
薛紹剛要轉身走進裡屋,薛顗急忙上前一把將他捉住了,在他耳邊小聲道:“你就是封了王,在家裡也得聽我這兄長的話,對不對?”
薛紹輪了輪眼珠子,“當然。”
“那好。”薛顗的表情非常嚴肅,儼然拿出了一家之主的風范,“三年之內,生十個兒子!”
薛紹差點就像當初在朔州時那樣,一口血噴在了薛顗臉上,“十個?!”
“就十個!少一個,你都別認我這大哥了!”薛顗顯然不像是在說笑,“二十班劍個個貌似如花傾城國色,這些年來居然沒有一人為你生下子嗣!你就不覺得,暴殄天物嗎?”
薛紹一臉震驚的惶惶點頭,“大哥,鐵杵也會磨成針的!”
“別嬉皮笑臉!”薛顗仍是板著臉,小聲道:“你已經是二品官爵府門立戟十四,媵妾數量卻仍是當初五品官的模樣。嚴格來說,你犯了國法你知道嗎?”
薛紹的臉皮直抽筋,這他媽誰定的國法?還讓不讓人活了!
晚上,一家人小聚宴會。
薛顗和薛緒,今天主要是來找薛紹商量給太平公主剛剛生下的小女兒,辦滿月酒的事情。其實小女兒安邑縣主半歲都不止了,但薛紹一直征戰在外,所以這個弄瓦之喜才一直拖到了今天。
月奴身為媵妾很少出席太平公主府的正宴,但是今天,她和她剛剛生下不久的兒子也被請來坐了一席。
雖然薛紹家裡的家庭氛圍一直都很好, 薛紹本身也不像別的大唐男子那樣重男輕女。但是眼下的確就是一個男尊女婢的時代,給薛紹生下了兒子的月奴在家裡的地位已經鬥然提高了不少。至少在薛顗夫婦等人看來,即是如此。
“二郎,給這胖小子取名了沒有?”薛顗抱著月奴的兒子,很是喜歡。
“我已經想了好多個,一時還沒定奪。”薛紹道,“要不,就請大哥幫忙取個名?”
“好啊!”薛顗大喜,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就叫薛定國!”
薛紹不由得愣了一愣,“這一聽就是個將軍的大名啊?”
“有何不可?”薛顗說道,“你這個做父親的,是叱吒風雲的萬軍統帥;就連他的母親也都人稱安大將軍。他將來長大了子承父業做個威震天下的一代名將,豈非美事?”
薛紹看了看月奴,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他兒子片刻,臉上全是溫馨又滿足的笑意。
“那好,就叫薛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