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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駙馬》第八百五十五章 英魂在上
沒有菜,每人三碗酒。三大碗!

 “先就這樣,點到即止。”李多祚把酒碗往桌上一放,抹了一把嘴,對薛紹一抱拳,“我們兄弟幾個,出去先把該乾的活兒給乾完了。回來再陪少帥痛飲!”

 “對。”崔賀儉和盧思義等人紛紛附合,“郭元振和段鋒在外面打得正狠,我們得去幫把手。”

 “好。”薛紹也不多話,抱拳一拜,“有勞諸位兄弟了!”

 眾將肅然而立,抱拳而拜,轉身要走。

 “程伯獻,你就不用去了。”薛紹將他叫住。

 李多祚連忙接道:“對,程伯獻你得留下。”

 “憑什麽?”程伯獻大聲叫了起來,“就因為我不是朔方軍的舊將,你們就都不把我當兄弟是嗎?”

 “尚賢(程伯獻的表字),別說這種傷感想的話,我們都是好兄弟。”李多祚溫言細語的道,“別忘了,你此行的任務和我們不同。你留在這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麽?”

 “……”正在興頭之上準備大乾一場的程伯獻,頓時愕然無語。

 李多祚笑了一笑,拍拍程伯獻的肩膀,帶著其他人虎虎生風的大步走了。

 程伯獻眼巴巴的看著李多祚一行人遠去,就差把“嫉妒”這兩個字寫到臉上去了。

 “尚賢,生氣了?”薛紹走到他面前,笑道。

 “哎!……”程伯獻有些無奈的歎息了一聲,軟榻榻的坐了下來,挺喪氣的樣子說道:“生氣倒是談不上。只是……有些懊惱啊!”

 “惱從何來呢?”薛紹問道。

 程伯獻苦笑了一聲,小聲道:“記得當初還在左奉宸衛和講武堂的時候,我和薛楚玉、郭元振這些人一樣,每天都和少帥混在一起,大家都是不分彼此在同一個鍋裡吃飯的好兄弟。可是後來慢慢的,大家都各奔前程。你們一同到了朔方,並肩為戰誓為袍澤。我呢?就像一頭被捕捉了的野獸,始終困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皇宮裡,當看門狗。”

 “尚賢,怎麽把話說得這麽難聽呢?”薛紹在他身邊坐下,微笑道,“你現在是千牛衛大將軍啊,前程無量。”

 “去他娘的前程無量!”程伯獻哭笑不得又惱火的在桌子上擂了一拳,“你難道還不知道,在皇宮裡當差、在太后和皇帝腳下做事,有多憋屈?”

 薛紹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可能你無法想像,我有多麽希望像你和薛楚玉這些人一樣,放肆的在疆場之上往來衝殺。哪怕是馬革裹屍,也比窩囊在皇宮裡當看門狗的強啊!”程伯獻開始大吐苦水,說道,“新任千牛衛大將軍,太后的心腹,走到哪裡別人都怵我三分,連宰相都不敢小視於我。表面看來的確是很威風、很了不得,是吧?可是背底裡呢?——人人都把我當作為非作歹的鷹犬爪牙,和推事院的牧犬沒區別啊!”

 薛紹淡然的笑了一笑,輕輕拍了拍程伯獻的肩甲,“那我還是太后的女婿呢,怎麽辦?”

 “呃……”程伯獻怔了一怔,感覺自己可能是說錯話了。

 薛紹大度的笑了一笑,說道:“尚賢,我知道你把我當兄弟,才對我說這些話。我理解你的苦衷,真的。”

 程伯獻點了點頭,“我相信。”

 薛紹道:“我沒資格指點你什麽,我只能跟你說一些這些年來,我自己的心德體會。其實像我們這樣的貴族人家官宦子弟,從我們出生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會有很多的人盯著我們,品評我們的一言一行。尤其是當我們在朝堂之上謀得了一席之地之後,人們看待我們的眼光會更挑剔,甚至是苛刻。這時候,我們會感覺無論我們怎麽做都都是錯的,我們再如何謹慎也會招來非議。我們永遠無法擺脫這些壓力,它們就像是枷鎖一樣會永遠套在我們的頭上。就如同,我們與生俱來的血統一樣。”

 “對,你說得太對了!”程伯獻拍起了大腿,“我感覺我在京城,簡直活得太累了,見了誰都像是孫子,生怕得罪了人。稍有不慎,無數的流言蜚語就會傳得滿天亂飛。你是不知道,我家裡那些老爺大伯三叔六嬸,真的是三天兩頭就往我家裡跑啊,坐下就是一通夫子大義、苦口婆心。這倒也罷了,反正我從小都習慣了——最讓我受不了的,就是我以往結識的那些朋友們。至從我當上了千牛衛大將軍,他們避我如瘟疫……哎!”

 薛紹笑了一笑,“尚賢,你說的這些困擾我都有,而且都比你嚴重。”

 “那你是怎麽應對的?”程伯獻瞪大了眼睛,“說真的我太佩服你的勇氣了,你居然會背著太后,私自跑到河隴來乾出這麽大的事情!……我太佩服了!”

 “沒什麽可佩服的,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該做的事情。”薛紹微然一笑,說道:“懂我的人不需要我的解釋,他們自然會懂。他們會把我當朋友,當親人,當袍澤弟兄。剩下一些道不同不相為謀者,我既不稀罕他們的理解和寬容,也不在乎他們的眼光和非議,同時我更加不會回避他們的挑釁和發難。伯獻,我們不是真金白眼,做不到人見人愛。所以,我們守住自己的底線做好自己份內該做的事情,這就很好了。”

 “守住底線,做份內之事……”五大三粗的程伯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好了,閑話說完。”薛紹笑了一笑,“左千牛衛大將軍程伯獻,說吧,你因何來此?”

 “給你沒過門的未來夫人,當護衛啊!”程伯獻撇起眉毛哭笑不得的雙手一攤,“這可真是一門天大的好差事!”

 薛紹笑了,“怎麽說?”

 “少帥,你見過遛狗遛鳥,見過遛大將軍的嗎?”程伯獻今天吐苦水真是吐上癮了,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這一路上來的遭遇,全對薛紹說了。

 薛紹聽著時時發笑,聽完了卻也感覺到一陣頭大,“這位真不是一個省心的主。我得盡快把她弄回去——尚賢,這件事情還得是你幫我!”

 “除非她自己答應回去,否則我幫不了你!”程伯獻馬上站了起來,說得斬釘截鐵。

 薛紹苦笑,“不行,你必須幫我。”

 “怎麽幫?難不成我還能把她給綁回去?”程伯獻急了,看那表情都像是要翻臉了,“你們小兩口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卻叫我夾在中間做惡人?——我不乾!”

 薛紹苦笑不迭,笑完了又直撓頭,“千軍萬馬我都治得了,偏卻拿她沒輒!——尚賢,你說我是不是死了算了?”

 程伯獻眨了眨眼睛,“你怎麽會拿她沒輒呢?——夫是天妻是地,你發了話,她就得聽!”

 “有本事,你把這道理也對她去說一說?”薛紹斜視著他,冷笑,“她若是聽了你的,我給你做孫子!”

 程伯獻愣了一愣,“算了,我寧願現在去追著李多祚的冷屁股,跑到戰場上去送一把死!”

 薛紹犯愁了,呆坐了半晌沒吭聲。

 程伯獻有點興災樂禍的意思,湊到薛紹身邊小聲道:“她正帶著人在醫棚裡救助傷員,忙得不亦樂乎還渾身是血的。要我說,你好歹該去看她一眼。”

 薛紹直輪眼珠子,有點底氣不足的樣子,“等我想好了怎麽對付她,再去看她。”

 “對付?”程伯獻做驚悚狀,“你倆到底是夫妻,還是仇敵啊?”

 “都不是!”薛紹恨得咬了咬牙,“是冤孽!”

 此時,賀蘭山。

 咄悉匐幾乎是趴在馬背上,搖搖晃晃的顛簸前行。在馬背上長大的他從來都沒有覺得,原來騎馬是這麽累的一件事情。現在,他既想把這匹該死的馬給宰了,又希望它能跑得更快一點,能夠盡快抵達靈州。

 但是,讓一匹跑了三天三夜基本上沒怎麽休息的馬,馱著一個人走在崎嶇不平的賀蘭山山道之上,它沒有折斷蹄子摔翻下去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裡還能指望它更多呢?

 “水……拿水來!”喉嚨裡乾得快要冒煙了,咄悉匐喃喃的叫喚。

 “葉護,沒水了。”侍從答話。

 “去找啊!”咄悉匐大叫道,“這麽多人,還找不來一口水嗎?”

 “葉護……”侍從小心翼翼的道,“這條山道死了太多的人,有的埋了有的燒了,有的一直都沒人來收屍。所有的水都不能喝,不然會得瘟疫的!”

 咄悉匐恍然醒神坐直了身體,四下觀望了一陣,說道:“這裡就是我們伏擊朔方軍的山道?”

 “對。”侍從答道,“乙李啜首領在這裡殺了成千上萬的唐軍。我們取得了一場大勝!”

 聽到這話咄悉匐非但沒有感覺到半點的自豪,反而有點不寒而栗之感。他大力拍馬,“走、走快一點!離開這地方,早點去靈州!”

 “你們哪裡也去不了!!”

 突然平空傳來一聲炸雷般的怒吼,然後山崖之上冒出無數的身影。他們搖起了唐軍的軍旗大聲怒吼,他們拉滿了弓弦渾身浸淫著一股幾乎內眼可見的殺氣。而就在咄悉匐的對面,一尊宛如鐵塔般雄壯的男人騎著一匹異常高大的油亮大黑馬, 提著一根丈許來長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狼牙棒,擋在了路口的正中央。

 在他身後,慢慢散開了一隊人馬。他們每人手裡提著一把製式奇特的半月大彎刀,穿黑甲,披黑披風,黑巾蒙面。

 “牛奔!……拓羯騎兵!”咄悉匐第一眼就將他們認出來了,因為他從“奸細”郭元振的嘴裡,打聽到了不少類似的消息。

 “阿裡提爾!”牛奔沉聲道,“我那婆娘帶著你們每次打仗之前,說一句什麽來著?”

 跟在牛奔身邊的阿裡提爾騎馬上前一步,用粟特語說道:“首領,她說的是——英魂在上。”

 “英魂在上!”牛奔吼出的卻是漢語,他平平的舉起巨大的狼牙棒指向咄悉匐一群人,怒吼道:“我的袍澤弟兄們,牛奔,現在就替你們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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