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太平公主隱約提了一下芙蓉園的事情,家宴之上並沒有談論太多關於朝堂的問題。.訪問:. 。宴罷之後李旦就稱說不勝酒力身體不適,很自覺的告辭回避了。太平公主也帶著琳琅與‘奶’媽們去伺候小家夥薛麟‘玉’,就剩下薛紹和武則天。
“時辰還早。薛紹,你們若是不急著回家,就來陪我下一局雙陸如何?”武則天發出了邀請。
“臣樂意奉陪。”薛紹答應了。
武則天酷愛雙陸,宮裡宮外人盡皆知。曾經的藍田公子更是玩雙陸的絕頂高手。
旗局開始,薛紹正常發揮而且不留一絲情面的,大勝。武則天非但沒有覺得威風掃地沒有面子,反而大呼過癮。她還說,這就是自己一直都很喜歡和薛紹下棋的原因,因為薛紹不像其他人那樣會為了照顧她的面子和情緒而故意輸棋。和高手對局,哪怕是輸了也能收獲真正的樂趣。
包括娛樂在內,武則天都有一股挑戰強者不服輸的韌勁。
行棋之中,武則天突然說%∵哈,m.道:“你回去一後,得要管教一下太平。現在這風頭之上,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去做,有些話還是不要‘亂’說。雖然她是堂堂的公主不致於禍從口出,但是給你添了‘亂’也終究不是好事。”
“我知道了。”薛紹點了點頭,心裡清楚武則天指的並不是‘私’會廬陵王一事,而是太平公主口口聲聲的要“杖殺那個老匹夫”。
太平公主可不是市井之中那種罵街厲害卻不敢動手的臨家小潑‘婦’,有些事情她是真的會說到做到的——張窈窕當初,不也就是死在太平公主的一怒之間麽?雖然裴炎是權傾朝野的當朝宰輔,可是在太平公主看來,他和張窈窕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皇族的驕傲,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你離開了夏州與朔方軍,那邊會出岔子麽?”武則天問起了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
薛紹想了一想,說道:“我馳援河北雖然走得有些倉促,但是豐州有李多祚留守,都督府有劉幽求坐鎮,就連將要開發的銀川軍屯我都安排了專人負責。除非有戰事興起,否則應該是不會出岔子。”
“不錯。”武則天讚許的微然一笑,說道:“短短不過兩年的時間,你就把那麽大的一片地方給鎮住,把那麽多的事情都擄順了。另外我聽說你們朔方十八將,個個都能獨擋一面。蘇味道、劉幽求和鍾紹京包括李仙緣這些人,到了你的麾下也都乾出了不錯的成績。這很難得,這是你重視人才、培養人才並懂得運用人才的結果!”
薛紹笑了一笑,“太后過譽了。其實夏州和朔方軍的班底,一大部份都是裴公留給我的人馬。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不過是撿了個現成。”
武則天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夏州和朔方不會有變,你不如就在長安多留一些時日。”
薛紹心頭微微一動,點了點頭,“好。”
武則天笑了,表情很是欣慰與愉悅。
薛紹從武則天的笑容之中不難品讀出,她現在特別需要我來提供一股助力。把我留在身邊,就等於是把朔方十萬大軍留在了身邊。皇帝被廢之後,滿朝文武一時之間六神無主。出於儒生們的慣‘性’思維,他們更加願意追隨一個男‘性’的上位者,而不是力‘挺’一介‘女’流,更何況裴炎那邊還有劉禕之,他是新皇帝李旦的老師。於是,已經有很多的朝臣都站到了裴炎的那一邊。現在武則天與裴炎的矛盾日益尖銳,裴炎的優勢在於他擁有極多的大臣擁護,基本上已經掌握了朝堂的話語權。而武則天唯一的優勢,就是新皇帝李旦委托她“暫時”臨朝稱製。
這個“暫時”能夠延續多久,處決於武則天與裴炎之間的鬥爭,在什麽時候分出一個勝負。
這時,武則天壓低了一點聲音,說道:“裴炎和劉禕之、劉齊賢等人,日思夜想的就是讓本宮退回內廷,還政於新皇帝。你可知道,他們安的一顆什麽心?”
薛紹輕輕的皺了皺眉,小聲道:“新皇帝自幼長在深宮,從未涉足於朝堂。除了劉禕之做過他的老師,他在朝堂之上沒有任何的根基和人脈。一但太后歸政新皇帝親政,那麽君權將被架空,新皇帝將會變成傀儡。大唐的所有權柄,將會落在裴炎等人的手中。他們,會成為掌控大唐王朝的……權臣!”
“沒錯。”武則天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認真的說道:“相權太強,已經威脅到了君權的神聖。如你所見,新皇帝是一個‘性’情恬淡的與世無爭之人。一但真的讓他親政,大唐的朝堂將會變成裴炎的朝堂。這李家的江山,遲早也會變成裴家的江山!”
薛紹只是點了點頭,心想武則天的話裡雖然有那麽一點誇大其辭的意味,但也未必沒有道理。權力的‘誘’‘惑’,勝過一切。誰能斷定裴炎在乾掉了所有的政敵之後,不會產生取皇帝而代之的念頭呢?
‘欲’望和野心不是一天養成,而是一步一步不斷膨脹的!
“裴炎現在已經權傾朝野,連我都難以製衡於他。”武則天說道,“他唯一的弱點,就是缺少軍隊的支持。否則,他恐怕早就等不及要把我們孤兒寡母趕出皇宮,自己取而代之了!”
薛紹皺了皺眉,說道:“這幾年來,裴炎一直都在積極的打壓軍隊的領袖,並想盡辦法往軍隊裡滲透,希望能夠掌握一些兵權或是拉攏一批將領的支持。此前他立主處斬伏念,就是為了排擠裴公。他擔心裴公北伐得勝歸來之後會入主閣部,成為他的對手。”
“是啊!”武則天輕聲的歎息,“如今看來,處斬伏念真是一個相當錯誤的決定。當時我想阻止,但是裴炎力諫先帝,先帝被他說動……我也無能為力!”
薛紹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心說武則天的這段話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武則天正在主動搜羅裴炎的“罪證”,明顯是為清算裴炎做準備!
“裴炎針對軍隊做過的很多事情,其實我都心中有數。”武則天又說道:“以聞喜裴氏的‘門’第和裴炎自己的身份,他的‘女’兒是絕對不會嫁給程齊之的。但因為程齊之是程務‘挺’的兒子,這‘門’親事便達成了。只不過這一次程務‘挺’肯定是讓裴炎失望了——呵呵!”
說到最後,武則天的呵呵一笑明顯是對薛紹表達出了強烈的讚許之意。彼此都是明白人,話不用說破。武則天的心裡肯定能夠想到,能在緊要的關頭把程務‘挺’給勸走的人,除了薛紹還能是誰呢?
薛紹也只是笑了一笑,說道:“此前裴炎曾經推薦唐懷壁去坐鎮夏州。那裡是大唐的一個重要軍鎮,王方翼率軍去了西域之後,就出現了空缺。他希望唐懷壁能夠坐鎮夏州並掌握軍隊,但是沒想到唐懷壁卻不爭氣的捅了一個天大的簍子。我斬殺唐懷壁的時候,就曾經想過是不是應該趁機反擊裴炎。無奈當時戰事緊急我實在分身乏術,否則我必要回朝參他一本!”
“沒用的,參不倒。”武則天微然一笑,說道:“時至今日,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河隴三州之失是裴炎的過錯,我們也沒有辦法扳倒他。因為唐懷壁已經用自己的一顆人頭,承擔了大部分的責任,裴炎最多只是肩負一個連帶責任。這種罪名,根本不足以告倒裴炎。除非,他自己犯了這樣的錯!”
薛紹的眉頭緊緊一皺,武則天已經把話說明白了,裴炎是沒那麽容易被搞定的,因為滿朝文武現在都把他當領袖。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卻要去扳他,只會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人心所向,是政治最大的力量。
“那該,如何是好?”薛紹試探的問道。
武則天微然一笑,再度拿起棋子輕巧的置下一枚,說了一個字,“等。”
“等?”
“沒錯,等。”武則天‘胸’有成竹不急不忙的說道,“一個‘欲’望膨脹野心勃勃的人,是絕對耐不住寂寞的。他耐不住寂寞,就會邁出腳步或是伸出手來。一但他有所動作,就必然會‘露’出馬腳。這就叫,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薛紹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沒錯, 這是武則天的作風——有經驗、能隱忍、會蓄勢,擅長捕捉機會並且出手必果斷!
“這些日子,你就好好的在家裡陪伴太平和麒兒。”武則天轉換了語氣,微笑道:“你們成親不過兩三年,大半的時候你都行軍在外。對他們母子,卻是有些不公平了。趁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的補償他們。”
“好,我會的。”薛紹微笑答道。
“如果有事,你隨進可以進宮來見我。”武則天說道,“我已經給近‘侍’和禦林軍將領們下達了命令,無論何時你都可以自由的出入內廷。”
“好……”薛紹甚感滑稽的暗笑了一聲,自由出入內廷的權力,不是只有皇帝才能享有麽?先帝不在了新皇帝被軟禁,后宮三千佳麗……我好像有點照顧不過來呀!
“有太平看著你,也不怕你在宮中‘亂’來。”武則天說笑了一句。
“咳!……”薛紹苦笑的乾咳了一聲,好吧,我好像是有點想多了!;--46261+dsuaahhh+27047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