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麗婭也搖了搖頭:“想倒是不想,茱麗婭自小在海上漂泊,對羅馬沒太深的感情,只是心裡有些不安,按往返羅馬的時間推算,叔叔也該來了,可時至今日都沒見著影子,茱麗婭擔心被將軍說中了,奧多希婭皇后垮台牽連到了叔叔。”
“哎~~茱麗婭你不要太擔心,吉人自有天相。”王道憐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得勸了句,畢竟羅馬實在太遠,以衛風目前的能力,基本上沒可能去羅馬,即使強行去了,但迢迢萬裡之遙,真到了羅馬恐怕多半也是塵埃落定。
茱麗婭苦笑道:“托你的吉言吧,對了,這事可別向使君提,免得他為難。”
“嗯!”王道憐剛剛點了點頭,突然向前一指:“茱麗婭,前面有人攔截!”
“哼!”茱麗婭胸有成竹的冷哼一聲:“濄水水流平緩,果然不出所料,看來是欺侮咱們船小,說不定背後還會有追兵呢!”
仿佛茱麗婭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桅杆上的哨手喚道:“茱麗婭將軍,後方有船隻追來,距離二十裡,約有一百來艘!”
茱麗婭不緊不慢道:“前隊隨本將前進,後隊停止,立刻調頭,務必全殲來敵!”
“遵命!”一道道旗語向著各船發去。
按常理來說,船隊在河裡調頭極為困難,不過濄水水流平緩,寬度足夠,約在兩百五十至三百丈之間,而茱麗婭率領的艦隊又全是八到十五丈的內河戰艦。靈活,機動性強,轉彎半徑小,同時幾乎靜止的水流也給調頭提供了方便。
後隊的一百條船依次調轉船頭,呈犬牙狀錯開,最前面一排是打橫的八條中型戰艦,後面的九十二條船則船首抵著船尾,幾乎鋪滿了整條水面!
後隊列陣迎戰,前隊百條船繼續向前,在行駛的過程中。盡量鋪開壓緊。
在艦隊前方約五百來步處。赫然出現一座浮橋,寬達十丈,橫亙整個河面,橋上堆滿了土石。看上去無比結實。每隔丈許是一座沙包。掩護著後面的弓弩手與長槍兵,用於承載浮橋的船隻,竟然載滿了薪柴乾草。
沿著浮橋兩岸。各有數百輛大車聚集成車陣,車後布滿弓弩手,均是張弓搭箭,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王道憐冷冷一笑:“劉寄奴是下了血本了,想憑此攔截我軍,我軍如若強行衝關,他就把浮橋點燃,由後面追來的船隻突擊,前後阻截之下,一舉滅之,不得不說,他的想法太美好,也太天真了,以為咱們船小好欺不成?”
“嗯!”茱麗婭重重一點頭:“既然劉寄奴把與使君的兄弟情份拋了開去,那茱麗婭就替興男與嬌嬌姊好好的教訓教訓他,免得他執迷不悟,傷了興男與嬌嬌姊的心!”
說著,茱麗婭清叱一聲:“傳令,全軍放緩行進,給老娘拿石彈招呼過去!”
“遵命!”道道旗語打出。
在大型戰艦上,船首擱五架投擲式弩炮,但中小型戰艦甲板面積有限,分別隻安置了兩台與一台弩炮,雖然火力大有減弱,可船隻與船隻擠在一起,百來架弩炮同時發射,聲勢仍是鋪天蓋地!
“砰砰砰~~”陣陣石彈狠狠砸向浮橋,雖然不能把浮橋擊垮,橋上卻是鬼哭狼嚎,具具屍體與碎胳膊爛腿被掀飛到了半空中,北府軍卒只有緊挨著沙包,才能避免被石彈砸中,而船隻側舷也把根根犁頭鏢發射出去,短短片刻功夫,已經有二十余輛車被轟成了一堆爛木頭。
沈林子大感駭然,他是自己向劉裕請命前來阻截明軍艦隊,共率三萬軍,在他想來,如此固若金湯的防禦加上劉毅的三萬水軍,合計六萬軍圍剿明軍的兩百條小船還不是手到擒來?
孰不料,明軍的船雖小,火力卻凶悍無比!
“草你娘個比!”躲在車後的沈林子狠狠一捶地面,忍不住怒罵了句!
一名部將心有同感道:“明軍忒的狡猾,竟然懸停住不動,他的石彈弩箭打的遠,弟兄們沒法還手,只能挨打,真他娘的窩囊!這濄水也操蛋的緊,水流竟幾近於靜止,連火船都放不出去!”
又一名部將跟著道:“沈將軍,末將倒有一策,水流雖靜止,但可以著人劃上火船前進,一次性推出個數百艘,明軍投石機固然凶猛,卻不至於把所有火船都擊毀,只要有十來艘靠上去,明軍的船挨的如此緊密,定能一把火燒個乾淨!”
先前那名部將大叫一聲好:“將軍,駕駛火船雖然九死一生,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待火船靠上,只要及時跳水,理該有三兩分的把握遊回岸邊,將養一陣子便可無礙!”
“嗯~~”沈林子剛要點頭,卻猛然意識到,明軍的石彈完全覆蓋住了浮橋,現在再施放火船,已經沒有機會了,不禁怒罵道:“怎麽不早說?”
“這”兩名部將面面相覦!
“罷了,罷了!”沈林子明白自己有些無理取鬧,揮了揮手:“劉毅由後追趕,他的船隻經過改造,船頭裝有鐵錐,只要撞上,明軍必無幸理,咱們先看著罷!”
沈林子把希望寄托在了劉毅身上,劉毅則是苦不堪言,他沒料到明軍換了小船竟也如此凶猛,那密集的犁頭鏢陣陣射來,他的艦船根本靠不過去!
裝了大鐵錐也得撞上才有用啊!
前方嘩啦啦聲不斷,每一聲嘩啦啦,就代表著一條船被擊沉,劉毅三萬水軍,五十條鬥艦與一百艘艨艟,其中有五十條艨艟的船首裝了大鐵錐,放眼望去,已經有近二十條艨艟被擊沉了。
艨艟原本不能入海,可劉毅明白,光憑鬥艦難以戰勝明軍水軍,必須要以靈活輕便的艨艟施以突擊,因此,他以每條鬥艦拽拉兩條艨艟入海,從當時的大江入海口如皋到淮水入海口(今江蘇淮安市漣水縣)約有六百裡,還幸好沒有大風大浪,才一路磕磕碰碰入了淮水。
劉毅陰沉著臉,明軍艦船發射出的犁頭鏢與石彈密密麻麻,自己的船隻根本近不了身,這仗如何打?
到目前為止,劉毅隻意識到了明軍的弩炮厲害,卻沒意識到隨著遠程打擊的應用,水軍戰法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往靠撞擊,跳幫接舷來決定戰役勝負的時代一去再不複返,擁有遠程打擊力量者,將於水面稱王!
正如目前的劉毅,鬥艦上拍杆林立,艨艟又裝有鐵錐,可還是落了個光挨打而還不了手的悲慘命運!
部將們個個現出焦急之色,一名部將忍不住勸道:“將軍,殲滅明國水軍已經不現實了,更可慮的是,再這樣下去,咱們遲早要全軍覆沒啊,咱們不如索性棄了船,上岸與沈將軍匯合,去太尉軍中另想別的辦法吧。”
其實劉毅的心裡已經生了退意,因此略一沒吟,遲疑道:“我敗於明軍之手,去太尉那兒豈不是白白讓與他剝我軍權的機會?太尉示我以寬,實則對我忌憚萬分,不行,我不能去譙,雖然要上岸,但上了岸必須去壽春!”
眾將均是暗暗不齒,其實對於他們來說,投奔衛風是山窮水盡之時的最下下之選,因為衛風是外人,北府軍是一個組織嚴密的軍事政治集團,相當排外,何況他們也明白,投奔衛風的結果必然是被打散,絕不可能再保留下北府軍的組織建制,甚至將領都會被削職為民!
相反的,投奔劉裕或者劉毅的區別並不大,這一下親耳聽到劉毅不願投靠劉裕,立時就有人轉動起了發動兵變的念頭,奈何北府軍的軍紀嚴酷,以下犯上是死罪,也就是說,劉裕可以斬殺劉毅,他們卻不可以動劉毅一分一毫。
劉毅也感覺到了諸將對自己的不滿,但他有恃無恐,不為所動的把臉面一板,正要下令棄船,桅杆上的了望哨卻急聲叫道:“將軍,大事不好了,後面又有船!”
“什麽?”劉毅色變道:“有多少船?是哪一方?”
了望哨答道:“回將軍, 約百來條船,外形與明軍船隻一樣,理該是明軍!”
“不好!”一名部將面如死灰道:“咱們中了埋伏,想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明軍竟如此奸滑!”
又一名部將不解道:“不對啊,明軍若有艦船增援,必然瞞不過沿江烽燧,他哪來的艦船?”
劉毅面色慘白,接過來道:“諸位別忘了,坊頭有明軍水軍,這一支水軍必是沿黃河順流而下,我軍在黃河沿岸偏偏沒有烽燧,如何能發現敵蹤?好了,此時多說無益,傳令全軍,急速上岸,能逃得多少是多少!”
其實劉毅猜錯了,這不是坊頭水軍,而是天津水軍,坊頭水軍衛風留著另有用途,將來姚興、劉勃勃與拓跋屈兵敗逃返關中,可於渡黃河時突擊,另外出動天津水軍更加隱蔽,出了港口就是茫茫大海,什麽探子都發現不了。
天津水軍還在衛風出兵之前已駛離了天津港,埋伏在大江出海口五十裡外的一處沙丘背面,北府水軍剛一出海,就綴在身後,一直跟著入了濄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