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這是以司馬德宗名義下發的詔令,只能跪接,衛風雖然極不情願,卻不得不彎下了膝蓋,好在內容不多,幾句宣完之後,衛風趕忙接來敕書印綬,這意味著被正式任為了廣州刺史!
衛風稱謝起身之後,卞范之不經意的問道:“請問衛將軍,打算何時往廣州赴任?南郡公仁至義盡,你可別又賴著不走啊!”
衛風不緊不慢道:“卞常侍說笑了,末將心願已達,留在建康還有何益?但南郡公也清楚,末將外舅時日無多,因此,作為女婿,於情於理該都送上最後一程,送完之後,立刻就走!”
卞范之捋須歎道:“褚仆射突染重疾,確是令人婉惜,南郡公與老夫雖盼望他能早日重返朝堂,可人力終有時而限,所能做的,無非是為他向上天祈禱罷了,算了,不說這個,而是衛將軍你身為女婿,假如褚仆射遭了不測,理當服三個月的緦麻,如今已是五月下旬,這豈不是意味著你要到冬季才能啟程?再往廣州赴任還得等到明年?”
衛風正色道:“南郡公等的起末將也等不及,一旦辦完喪事,可由朝庭下詔為末將奪情,但同時,由於炎之兄任會稽內史,身系朝庭半壁糧倉,職責極其重大,也請朝庭準予炎之兄奪情,介時,末將與炎之兄一同離去!”
衛風的話語中透出了一絲淡淡的威脅,意思是褚炎之不走,他也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
卞范之渾身泛起了一陣無力感,這他娘的分明是一隻大螞蝗啊,一旦被他沾上身,不吸飽喝足絕不罷休!
‘你母親的!祝你在廣州被瘴氣毒死!’卞范之狠狠暗咒著衛風,表面上卻面色一沉,冷冷道:“老夫可做不了主,這事還得上報南郡公定奪,但希望衛將軍能恪守信諾,今日言盡於此,告辭!”說著,向黃門招了招手,轉身向外走去。
“卞常侍好走,末將留步不送!”衛風深深一躬!
在腳步聲消失之後,躲在後殿的幾個女人立刻奔了出來,劉興男嚷嚷道:“怎麽是廣州刺史?那個地方滿是瘴氣,又濕又熱,還和俚僚雜居,桓玄明擺了沒安好心,也是把您當個叫化子隨手打發了,您幹嘛要答應?”
庾氏跟著冷冷一笑:“衛將軍,你的精明上哪兒去了?怎會輕易被桓玄坑了?朝庭邊遠諸州,妾與蔓兒都幫你梳理過,卞范之拿出的理由根本不足信,桓玄堂堂丞相、錄尚書事,豈能連一邊遠州刺史都任命不了?那他還執的哪門子中樞?這的確是在敷衍你!
下面言歸正傳,益州雖與建康遠隔數千裡,但因地形封閉卻又土地富饒,如果佔據,必成割據之勢,他日也難以攻打,是以桓玄不可能讓你出刺益州,那麽,剩下的湘、廣、寧、交、梁五州,廣、寧、交地處邊陲,當地百姓不是南蠻就是俚僚,多以羈縻統治,我晉人隻居住在幾座大城,使你出刺,確如興男所說是敷衍之舉,毫無誠意可言。
而湘州土地貧瘠,丁口稀少,也非上上之選,其實最適你的乃是梁州刺史,你坐鎮漢中,而漢中乃形勝之地,前控六路之師,後據兩川之粟,左通荊襄之財,右出秦隴之馬,號令中原,必基於此,你為何不與桓玄爭一爭?”
王蔓也提議道:“衛郎,你以牽製姚興為借口,向桓玄推卻廣州刺史,另求梁州刺史!”
衛風微微笑道:“漢中的好處我豈會不知?莫非桓玄不擔心我在漢中站穩陣腳之後就南下攻略巴蜀?要知道,巴蜀的屏障全在於劍閣,一旦劍閣被破,廣袤的巴蜀平原將無險可守,因此他絕不會容我任梁州刺史,再退一步說,即便他犯了糊塗我也不會去漢中!
漢中進去容易出來難,桓玄只須以重兵扼住陽平關與漢水出口,我將難以動彈,如果將來建康有事,就算我強行破關而出,也必是耗日良久,恐怕大局已被我那便宜兄長牢牢掌控,江東基本上與我無關了,我要麽老老實實呆在漢中被活活困死,要麽孤注一擲出岐山攻打秦州,但以我的那點騎兵,如何是擁有秦隴全境的姚興對手?姚興再不濟,傾舉國之力,十來萬精兵還是有的,所以出刺梁州絕非良策,無非是作繭自縛而已!”
幾個女人一聽,都覺得挺有道理的,劉興男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來將軍您除了廣州的確沒有別的選擇,但廣州又濕又熱,瘴氣盛行,還在數千裡之外呢,那麽遠,條件還那麽惡劣!”
衛風搖搖頭道:“正是因為遠,你們才對廣州有誤解,總以為那是蠻荒之地,可實際上廣州遍地是寶,那裡的稻米如果耕作的好,可以一年三熟,當地還有一種樹名為香蕉,果實尺許長,剝皮即可食用,又甜又糯,終年都能收獲,一般人只須四五枝便能填飽肚子,道旁與山坡上觸手可及,另還有許多你沒吃過的水果,如荔枝、菠蘿等等,酸酸甜甜各有特色,那個味道,嘖嘖嘖!總之劉興男,包你只要嘗了一口,不把肚子填飽誓不罷休!”
“咕嚕!”一聲,劉興男猛吞了口口水,不相信道:“將軍,真有您吹噓的那麽好嗎?”
衛風微笑著點了點頭:“其實廣州對於我的意義要遠大於梁州,那裡可以建深海良港,還有數百年的喬木, 足以打造出一支遠超過北府水軍的強悍艦隊,只有要水,我何處不可達?別說溯流入大江,既便將來攻打黃河中下遊沿岸城池,都可以起到強有力的支持!
我坐鎮廣州,通過大海可以到達任何想去的地方,它盛產犀角、象牙、翡翠、珠磯等奇珍異寶,可以與海外諸國進行交易,賺取大量真金白銀,而且在廣州以南的原象林郡,即現林邑國,有一座碩大無比的金山,我把他奪到手,豈不是財源滾滾來?”
雖然都不清楚衛風為何會對廣州如此了解,還說的有模有樣就好象去的似的,卻無一人發問,因為她們知道,問了也是顧左右而言他,只能把這份疑問憋在心裡,劉嬌卻像是想到了什麽,問道:“衛郎,廣州好是好,可是濕熱瘴氣總是不假,尋常人能受得了嗎?”
衛風一本正經道:“嬌嬌姊,廣州地處海邊,又不是寧州位於內陸深處,哪來的瘴氣?那都是以訛傳訛,其余是空氣清新,海風宜人,就和你們去年呆的句章差不多,至於濕熱”
衛風眉頭一皺,掃了眼殿內的幾個女人,突然嘿嘿怪笑道:“這倒不難解決,你們在自已家裡可以不穿衣服的,除了我又沒別的男人,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