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當下課鈴聲響起，上課老師交代完最後幾句話，收拾教具剛走出教室，曾婉就從鼓鼓囊囊的書包中，抽出一大疊報紙，選出一份，癡迷地盯著頭版頭條位置那張大照片。

“阿婉，在看什麽?”

這是間女子教會學校，全都是女生，跟她同桌的也是一名女孩子，好奇地湊過來，從她手中搶過報紙，一份一份看起來。

“亞視處境岌岌可危，複播無望！”

“亞視董事長直面記者，高呼絕不低頭！”

“亞視無奈出重金舉辦全港選角，以應對主持人危機！”

“亞視董事長的神秘背景！”

“真心英雄——記亞洲電視台複播風波！”

“本港歷史上最感人歌曲，路人為之潸然淚下！”

每張報紙上，都附有一到數張大幅照片，幾乎全都是關飛的特寫照。根據報刊的傾向，照片中關飛的神態也各異。有的照片突出他的溫文爾雅、英俊倜儻;有的表現他一臉剛毅、義正言辭;有的媒體走煽情路線，照片中關飛雙眉緊鎖、滿面悲憤;還有的刻意醜化，刊登著關飛怒目大吼、面目扭曲的特寫照……，不一而足。

……

“哇！你買了這麽多報紙，全都是寫亞視董事長的呢……，好英俊的帥哥，想不到他就是亞視的董事長，一定很有錢吧！”

聽到這邊異狀，前後排的女生也好奇地圍上來，看到報紙上的照片，頓時興奮起來，嘰嘰怎怎爭搶起來。

聽到聲音的女生一群群圍過來，圈子也越圍越大。

“拍這張照片的記者沒安好心，把關飛拍得醜死了！”一名女生厭惡地將那張關飛大聲疾呼的報紙扔到一邊，憤憤道。

“誰說的，我就覺得這張照片拍得很好。你看，哪怕是面孔有些扭曲，可也能看出他英俊的本質，而且皮膚好好喔！再說這也一點也不醜，相反，照片中的關飛好有型，把他堅韌不屈、不向強權低頭的氣質都表現出來了。如果我有這麽個男朋友，絕對相信他會盡一切力量來保護我，不知道該多安心……”一個小鳥依人型的女生，把報紙捂在胸口，陶醉地眯著眼，陷入幻想之中。

“大家看，玥琳發花癡了啦！”旁邊幾個女生嗤嗤笑著，指著那名女生大喊大叫。

“這算什麽發花癡，如果是這麽帥又多金的男人，我也發花癡哦！”那幾個女生的嘲笑沒有起到作用，反而是得到了好幾個女生的認同，一張張翻看著各種神態的關飛照片，兩眼都變成了星星狀。

“怎麽辦，我發現我愛上他了也！”一個胖胖的女生，愛不釋手地在照片上的關飛臉上撫摸著，眼泛桃花。

教室裡響起一片銀鈴般的笑聲。

“關飛不會喜歡你啦，除非你減掉三十斤肥肉。像我這樣的美女，才是他的最佳選擇！”

“得了吧，你的男友多得兩隻手都數不清，人家怎麽會看上你。要找，也該是我這樣冰清玉潔、潔身自好，婉約型的……”

盡管是約束嚴格的教會學校，女孩子們對愛情的憧憬都是一樣。

全女生學校，大家都不用忌諱什麽，吵著鬧著，爭執究竟誰才應該是關飛的良配。

“關飛好可憐哦。他的電視台到現在都招不到主持人，遲遲不能複播，搞不好就這樣倒掉也說不一定……”幾個多愁善感的小女生，眼中泛著淚花，聲音微微哽咽道。

吵了半天，女生們才把關注的重點，由人轉到了背後的事件。出於對美型男的喜愛，愛屋及烏，一向不關心政治話題的她們，在仔細看過主持人風波之後，也對亞視的處境鞠了一把同情淚。

“亞視才不會倒呢！別看關飛一副小生樣，人家可是個硬漢！在他帶領下，亞視一定能複播的，而且會超越其他電視台，辦得更好！”別的女生不同意她們的觀點，反駁道。

“對！關飛才不會屈服呢，他們馬上就要舉辦主持人大賽了，全香港的人，就算是從沒接觸過主持這一行的外行人，都可以去報名參加。我說，為了支持關飛、支持亞視，我們乾脆也去報名吧！”一名女生突然之間腦洞大開，揮舞著手臂，興奮地蹦蹦跳跳，大聲呼籲道。

“對呢！”

“好主意！萬一沒有人報名的話，關飛就太可憐了。為了給他一點支持，不如我們都去報名吧，哪怕初試就被篩下來，至少也能幫他撐撐場面嘛！”

其他女生被這個建議一下提醒了，全都嘰嘰喳喳叫起來，又叫又跳。想到能為喜歡的男神奉獻一點微薄之力，所有人都高興地不得了。

“可是什麽時候去報名呢?我們要上課欸，放學的話，電視台也下班了的吧?”

“乾脆我們中午去！他們中午雖然也要休息，但接受我們十幾個人報名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對，中午去！”

“說好了，中午大家不要散開，一起去報名哦！”

一眾女生們相互拍手，作為誓言，然後幸福地傳看著報紙。她們都去支持的話，心中的男神一定會很開心吧……

……

“什麽?報名的隊伍都排到了一公裡外?起碼有幾千人?有沒有這麽誇張?”

關飛手持電話，站起身來向窗外看。

亞視的大樓不高，所佔的地盤也比較狹小，他的視線只能看到大門外二三十米遠的距離。排隊的人群一彎過去，被別的建築物擋住，就看不到了。從早上起，就有熱心市民陸續趕來報名，以示對亞視的支持。

到七點過，報名的人就多到需要排隊，後來隊伍越排越長，繞過了彎角。

關飛等高層始終關心著這點，大家輪換著出去，向報名參加主持人大賽的市民表示感謝。

這才九點不到，他也回來剛處理好一堆文件，就接到報名處工作人員打來的電話。前來報名參加主持人大賽的市民，已經排到了一公裡外之遠，實在是令人不敢置信。

“好的，我這就下去！”

關飛得知消息，不在電話中囉嗦，二話不說，放下電話就向外面跑。剛出辦公室門，就看到直通董事長所在樓層的電梯門打開，林秀梁擦著滿頭大汗從裡面出來，氣喘籲籲，一臉喜色。

“董事長！人太多了，我剛走了一圈，來報名的人都排到廣播道外去了，大家都頂著大太陽站在路邊排隊。全港的媒體幾乎都來了，好多的記者跑來拍照采訪！這可是大好事啊，這下我們的曝光率又會提高了！”林秀梁一個箭步上前，用汗津津的手，抓住關飛，喜不自勝道。

關飛也非常高興，隊伍越長，就說明支持亞視的市民越多。不過他敏銳地注意到一件事，立即反問道:“你說他們都頂著大太陽?”

“是啊，今天的氣溫高達三十度，我看他們都曬得汗流浹背，可秩序非常好。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大家都安靜地排著隊，沒人有怨言。我出去看的時候，他們都表示之所以會來報名，沒想過成為正式的主持人，單純只是想表示對亞視的支持，很令人感動啊！”林秀梁感慨地說道。

“馬上命令工作人員，去準備太陽傘，不能讓支持我們的人在大太陽下曬著。另外，讓後勤部門去買冰鎮飲料，到報名隊伍分發給大家。我們這些高層管理人員，都給我出去，陪著他們曬太陽！我們的親民形象不能只是嘴上喊喊，在這個時候，更應該跟我們的支持者在一起！”關飛不假思索，當即脫口而出，隨即才反應過來，向林秀梁道歉，“抱歉，林總，我這不是干涉你的管理，但在這件事上，我希望你聽我的。越是關鍵時刻與民眾站在一起，越是能得到大家的支持，這樣我們以後複播才能得到觀眾支持，節目越辦越好！”

“我明白，我沒意見！”林秀梁大度地揮揮手，示意他別在意，“我也同意你的意見。小時候恆生起家的時候，我可是眼看著父親，一位客戶一位客戶上門拜訪，耐心聽取對方意見，跟客戶拉家常，幫他們出謀劃策，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父親當初能做到的，我也能，你放心好了，我可沒那麽嬌氣！”

說著，不顧換下被汗水浸濕的襯衣，就與關飛一道，招呼上其他高層管理人員，再次搭乘電梯下到底樓，走出亞視大樓。

他們剛一現身，就被民眾所發現，指指點點中，聲音越來越大。

“是關飛！”

“是他，比電視上看起來還要帥氣，可又英氣勃勃！”

“關飛，關飛！”

“我們支持你們！”

人們依舊秩序良好地排在隊伍裡，聲音卻逐漸高漲起來，向他們一行人發出喊聲、表達他們的支持。

“關飛，睼我啦！我是你的忠實粉絲，我愛你！”人群中，一名十七八歲的小女生，生怕關飛看不見，一跳一跳，向關飛用力揮手，激動得滿面紅霞。

這句話仿佛提醒了別人，排隊的人群中，好多女性市民都尖叫起來“關飛，我愛你！”“關飛，為了你我也會成為主持人的！”“加油，我會一直默默地支持你的！”

關飛表情略有些激動，舉止卻依然沉穩。非常有耐心地從排頭的位置開始，一個一個慰問過去，和他們握手，說著感激的話，沒有錯過一個支持者。

對於那些激動的女生，他也是不厭其煩答應對方合影的要求。

自己帶了照相機的，他就配合對方擺出姿勢。沒有相機的，也會由亞視的專業攝影師幫助拍攝，然後仔細記下對方的名字、住址，應允照片洗出來後，由亞視付郵費，保證準確寄到對方手上。

太陽當頭，把地面曬得發燙，空氣都被灼燒的微微扭曲。

可關飛一點也沒躲避，也不敷衍，堅持跟每一個相應亞視號召，前來報名參加主持人大賽的市民握手，小聲交談。不論他們穿著是名牌還是皺巴巴的廉價服裝，不管對方談吐高雅還是言語粗鄙，任對方形象上佳或是面目醜陋， 他都一視同仁，認真傾聽對方的話語。

亞視大樓上方，監事會辦公室，亨利等英資股東在窗前駐足良久，直到關飛身影被街角擋住。

“他的作為，比政客還像政客！”

“是啊，太會作秀了。他要是去英國參選，下院裡應該鐵定會有他的一席之地，工黨應該邀請他當魁首才是……”

“有錢、有後台、會作秀。該強硬的時候硬、該示弱的時候軟，他天生就是一個政客。不如我們勸他移民英國參選算了，別留在這小小的香港，跟我們作對，可好?”約克苦笑著搖頭，半開玩笑道。

“太陽傘也搬出去了，工作人員正在把傘撐開。你看，那些人多感激。明明是電視台應該感激這些人，可他們卻反過來對關飛、對亞視感恩戴德。輪到作秀的手段，實在是高明！”

“那又怎麽樣?作秀好啊，他越作秀，支持他的觀眾越多，我就越賺錢！”安德森哈哈大笑，愜意的從鼻孔噴出煙霧，自得道，“我跟你們不一樣，可沒有必須趕走他的想法。既然做不到，就老老實實當我的股東就好。”

“就怕想跟他合作，也沒機會！”亨利淡淡道，“他對電視台的控制越來越強力，對於我們這些搗亂的人也會越來越不耐煩。手段再高明，要在短時間內湊齊還清欠債的收入也來不及。你看著吧，他遲早會強製要求按比例增資，然後把我們的股份稀釋，最後乾脆一腳踢出去！這不是資本家的做法嗎，你們說他比西方人還西方人，那他會不這麽做?”

被他這麽一說，安德森的笑容也消失無蹤，雪茄一明一暗，就如他心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