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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鷹犬》第165章 午休時光
  博士胡夫子眼見這幫學生越說越不成話,咳嗽了兩聲,然後對嚴鴻道:“公子,您就坐那好了。”嚴鴻剛一坐過去,圍這張桌子附近就坐的幾個人,就像躲瘟疫一樣紛紛躲開,挪到別處去坐。

  那胡夫子隻當沒看見,等到眾人都坐定,他就也走到自己的位子那,坐下授課。

  其實國子監設立之初,對於課程的安排還是費了番心思的,選擇的既有儒學經典,也有工作針對性比較強的專業課。國子監課程包括但不限於五經、四書、性理大全,另有說苑、律令、大誥等內容,還有《為善陰騭》、《孝順事實》、《通鑒》等書。真要是認認真真的學下來,對於一個人無論從修身養性、從文言底子,還是從封建社會的實務能力上,都能受益頗深。

  授課的方式,有會講、複講、背書等。會講本來是要把學生集中到一個寬敞的地方,跪下聽講,由某一課程方面的專家進行傳授,類似於後世大學裡的院士課。不過如今麽,國子監生固然是沒心思聽講,也沒幾個人有是心思主講,所以會講基本已經流於形式,無人真去搞。也就是博士、學正們在自己的班內講講就完了。

  複講則是由上學的監生在班內講課,講的就是會講的內容,也就是審查你聽課的認真程度。如果沒認真聽講,看你講些什麽?這既能夠促使監生們認真聽會講,也可以讓監生們站在主講人的角度,把課程的內容真正理順形成自己的體系,倒是有些符合現代教育學的道理。

  至於背書,自然不用多說,就是背誦你該學習的內容。按說,背誦不出的人,是要被送到繩愆廳去領一頓竹蓖炒肉的。不過如今國子監已然淪落,這幫國子監生多數知道指望這個身份做官沒太大指望了,也就不再拿監規當回事。家裡又不是有錢就是有勢,那監丞又敢去打誰?所以背不出也就背不出。

  除了以上三條之外,自然就是做作業,即所謂作課。按規定,每月作課六道,本經義二道、四書義二道、詔、誥、表、策、論、判語內科二道。另外率性堂的學生還要實行積分製:每季的第一個月,考所習經書的大義一道;第二個月考論一道;第四個月考策問一道、判語二條。每次考試,文理俱優的,記1分;理優文劣的,記0.5分;文理都差的,無分。每年積滿8分的為及格;不及格的,照舊學習。

  嚴鴻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大學歲月,唯一的區別就是如今的課堂,比起大學的時候,無聊多了。博士搖頭晃腦,抑揚頓挫,卻全不知道講些什麽。下面的學生,嚴鴻看過去,只見七倒八歪,躺倒了一片。看來我道不孤啊。

  嚴鴻眼前看到的,就是如今國子監的真實一幕。饒是校長高拱為人鐵腕,但大勢如此,他也只能徒喚奈何。要把這群酒囊飯袋全部都整理得煥然一新,那是不大可能的。高拱能做的,一是讓那部分相對好學一點的人有個更好的環境,再就是不管學生最後學不學的出來,對他們的學習狀況要有個真實的記錄,此外讓那幫不學無術的不要鬧騰得太厲害,什麽事情合適點。

  為了這個,高拱在各個年級裡面其實暗中分了下班。比如同樣是率性堂,相對好學的,和那些根本不學的紈絝,待的就是不同教室,免得那堆老鼠屎把僅有的幾杓湯給吸收沒了。而嚴鴻分到的班,不用說,當然是最垃圾的一班了。這倒不是高拱存心整嚴鴻,而是一則讓嚴鴻進好班他也無趣,二則實在是怕嚴鴻把好班的那些苗子給毀了。

  目睹同窗們的尊榮,原本嚴鴻心中對國子監的敬畏之心,瞬間去了一大半,而厭煩之心則更甚了。他甚至想喊一聲:“逃課去刀塔,有走的沒有?”然後想起這是他喵的在明朝,只能喊逃課去賭場了,青樓這時候都還沒到營業時間。不過說來就自己這名聲,估計想叫也要有人敢去才行。

  也許是昨天晚上和晚娘折騰的有點累,嚴鴻很快也加入了睡覺大軍的行列。朦朧中,他似乎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閨房之內。晚娘一雙粉腿被自己架在肩膀上,銀牙緊咬,秀眉微蹙,眼波中滿是惹人憐愛的楚楚柔情,承受著自己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擊,還不住地呻吟哀告著:“啊喲、相、相公,輕、啊、輕點……”

  嚴鴻忍不住色迷迷地笑著說:“娘子,你且留意著,為夫我的威風,這才施展出一半呢!”等說完這句話,忽然感覺眼前景色全變,卻原來是南柯一夢。睜眼一看,自個趴在桌上,袖子被口水打濕了一大片。眼神稍定,卻見授課博士胡夫子,以及一眾同窗,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有幾個還在壞笑。想必是自己剛才說的夢話,被這幫人都聽見了。

  雖然說嚴鴻臉皮不薄,不過這種情勢下,也是感覺無比尷尬。胡夫子卻怕這位爺惱羞成怒,國子監如今不複當年威風,再說這位爺又是嚴閣老的愛孫,高校長親自安排進來的,真把這爺惹毛了,卻不好收場。於是咳嗽幾聲,招呼大家坐好,裝模作樣的開始繼續講書。

  不過,這位夫子年過四旬,喪妻未續,方才被嚴鴻這幾聲夢話,隻喊得心旌蕩漾,琢磨小閻王的夢裡是何等春意盎然。想到這頭,講課也不由得心不在焉,講的不知道錯謬了多少。若是放在那幾個稍微像樣的班,只怕早就讓下面的學生嘩然了。好在這個班,大家以爛為爛,下面也沒人真聽,真聽也未必聽的懂。所以教的稀松,學的糊塗,大家彼此糊弄著,一直到了中午。

  按規矩說,國子監的飲食是由國家負責的。掌饌廳負責統一提供飲食,包括食譜食量,都由國子監安排。不許學生挑肥揀瘦,不許自己出去吃,更不許回家吃。洪武初年,甚至有悲劇的監生被活活餓死。

  可如今,一則國用不足,國子監撥款入不敷出,要維系這麽多人白吃白喝,學校夥食團難以支撐;二則如今入監讀書的,基本都是大富大貴,吃不得苦的人。若是讓他們吃這監中的夥食,怕是早就要一哄而散了。既然連坐監都不用,吃飯更是不用死待在監裡,大家要麽回家就食,要麽就找個飯館酒樓打發了。而那本來就七扣八扣的食堂經費,自然又可以中飽相關人員的私囊,可謂皆大歡喜。

  嚴鴻本還想請班上這幫同學們下個館子,增進點感情。但這幫人聽說鄭國器的事後,早就把他這小閻王直接等同於活閻王,誰敢沒事和他湊合?現在和你關系好,回頭我的姘頭被你看上,那不也要跟著掉腦袋?於是跑的一個個比兔子都快。嚴鴻隻得無奈的搖搖頭,走出監去。正打算著在附近哪找個館子吃點東西,忽然聽人高喊:“大少,大少!”

  嚴鴻尋聲望去,卻正是自家的車夫。再一看,只見自己那輛駟馬曲轅車,正停在街對面。今早我是騎馬來的啊,這車來幹嘛?他以為是家中出了什麽事。結果走過去之後才發現,丫鬟墜兒已經從馬車廂裡鑽了出來。小丫頭已經梳洗打扮了一番,不像早晨那麽狼狽,手中還拿著個食盒。

  嚴鴻不禁問道:“墜兒,你怎麽來了?難不是家裡有什麽事麽?”

  墜兒道:“回姑爺的話,家裡好的很,只是想來您在家裡吃東西都那麽挑剔,國子監裡的夥食您是吃不習慣的。墜兒特意給您做了些點心帶來。”

  說著,小丫頭打開食盒。大盒子裡又分四格,卻是一格蝦餃,一格鹽水鴨塊,一格油炸糕,一格米粉蒸牛肉。

  說實在的,過去的小閻王嚴鴻,飲食確實是挑剔的。自從穿越附體之後,這位冒牌嚴鴻前世吃過苦頭,倒這不是很在意。不過,能有精致些的食物吃畢竟不壞啊。揭開盒蓋,就聞到一股子香味。這點心做得色香味俱全,讓人不禁口水如泉湧。看得出,是精心製作的。

  嚴鴻發出一聲舒服的歎息,左右看看,往車裡一鑽,在座位上大喇喇一坐。一邊聞道:“怎麽,是夫人讓你來的麽?”他隻道今早上晚娘不知抽什麽風,給自己甩了個臉子,這會兒良心發現,特意關心自己,來這麽一手。

  墜兒回答:“不是,這是奴婢自己的意思。不過,這些小事也不用驚動夫人。姑爺,您且嘗嘗墜兒的手藝如何?”墜兒心說:我家小姐不知怎麽回事,一上午悶悶不樂,連原因都不給我說,哪裡還會關心你的死活!

  嚴鴻往嘴裡填了個蝦餃,一邊大嚼,一邊含糊不清說道:“還是咱墜兒知道心疼人啊。將來也不知道哪個小子有服氣,能把你討去做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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