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死城

　“八嘎——都是一群沒有用的廢物！！！”

　“嗨——！！！”

　早已在戰火中面目全非的南京市政府辦公室內:日本兵們重新將太陽旗、裕仁天皇禦容等裝飾物匆匆擺放好後便以最快的速度從房間裡退了出去。這時候站在殘破的辦公桌前南京攻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中將正對著面前一列來自各師團的中高級將校大發雷霆……。而面對著面前虎著臉的司令長官頻頻發出的臭罵，在場的軍官們一個個除了低頭受教、並且不時發出:“嗨、嗨”的答應聲以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舉動了。

　“支那叛軍的首領李興華居然到現在也沒有找到，這根本就是嚴重的瀆職行為！要知道這個支那人是軍部親點的危險罪犯，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捉拿歸案押解到北平最高軍事法庭進行審判！可是現在你們卻告訴我這個人居然不明不白的失蹤了，拿著這種荒唐可笑的說法你們叫我如何向軍部交差！！！”

　憤怒的咆哮聲中，岡村寧次似乎越發懊惱了，連續不斷地拍擊著面前搖搖欲墜的桌面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巨大聲響。其實他的憤怒與懊惱也並非沒有理由的:自從昨天晚上結束了南京城內的巷戰以後，雖然日軍以絕對壓倒性的數量將南京城的控制權又重新奪回到了手中、但是所付出的代價卻是叫人難以接受的——整整3個精銳師團、總編制大約超過了85000人，而且外加海空軍的支援與掩護……。按道理說在南京城內部的神秘特種部隊、神風特攻隊的協助下已經掐斷了南京獨立師關鍵的生命補給線，可以說是佔盡了天時地利的日本討伐軍拿下這樣一座被拆卸下大半防禦力量的城市來說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將南京城從支那人的掌控中重新躲回來，這樣的結果早就在岡村寧次的預料之中。可是其進展過程卻和他想象中的順風順水完全大相徑庭——首先攻佔南京的時間就比岡村所預計的整整推遲了近半天左右的時間。正所謂聞名不如一見，這支由李興華所調教出來的軍隊並不單純就是依靠著手中強勁的武器:無論是從精神意志、還是身體素質、訓練程度各個方面相較日本正規部隊鍛煉出來的士兵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正是這樣一支內無補給、外無援軍的部隊，居然可以和數倍乃至數十倍於己的精銳帝國陸軍部隊死磕了這麽長的時間，無論這場戰爭的勝敗、這支部隊都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宣告了他們的彪悍與無與倫比的作戰能力……。

　經過初步統計，其中第2師團、第9師團在這場艱苦的攻堅戰中各自損失了2000至3000名不等的士兵與若乾重武器裝備，至於裝備最為精銳、可也是最為滑頭的第4師團這次也破天荒被打死打傷了近500余名士兵並且車輛物資損失慘重。可是在戰後搜尋南京師部隊的屍體，日軍派出的工兵花費了整整幾個小時的時間才從殘垣斷壁和崩塌的工事陣地中搜羅出了不到400具左右的屍體?！岡村寧次對於這個數字根本無法理解更加無法接受——按照各作戰部隊所報上來均遭受支那叛軍隊主力打擊的報告，經過初步統計，整座南京城裡盤踞的支那叛軍應該超過25000人以上！可是現在對照搜羅到的屍體，居然連這個龐大數字的一個零頭都沒有達到，那麽剩下的24000人又跑到哪裡去了?莫非飛天遁地了不成?！

　而且如果就按照現在的說法——也就是說3個精銳的陸軍甲級師團、85000多精銳的皇軍士兵居然被一支不到400人的支那部隊阻擋了整整近一天的時間才重新奪回南京……，如果這種事情要是被傳揚了出去那自己非但無法奪回曾經的榮耀、反而則不是要被全天下的人笑掉了大牙?！

　然而這僅僅就是一個開始，真正詭異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按照司令長官下達的死命令:日軍各部隊在戰場上瘋狂地尋找著屍體堆中還存活的支那軍隊俘虜。戰鬥雖然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但是就算是再如何慘烈的戰鬥也絕不可能找不到殘存下來的士兵！使出了渾身的解數，終於有一小隊巡邏兵在一處倒塌的高房工事內發現了幾名還在苟延殘喘的南京師傷兵。面對那幾個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戰士，鬼子兵們這次沒有向往常那樣在這些家夥即將油盡燈枯的身體上再補上一刀，而是走上前來將倒塌的殘垣斷瓦推開、然後開始把司令官吩咐至關重要的戰俘從瓦礫中扒了出來。

　“……，南京獨立師——萬歲！！！”

　以最純正的日語發出最後的叫喊，抬著這些戰俘的日本兵們就連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些在自己眼中早已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支那士兵居然會以這樣“日本化”的方式叫囂著拉響了暗藏在身上的手榴彈?！伴著猛烈的爆炸聲，費盡心機的日軍巡邏隊非但沒有為自己的長官找到重要的戰俘、反而又稀裡糊塗地搭進去了幾條寶貴的日本士兵生命！而這樣詭異的事情並不僅僅只有這一起，數個小時之內在南京城內各處進行搜索盤查的巡邏隊接二連三地遭遇到了與此類似的不幸情況……。除了極度的恐懼與不安之外，日本兵們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的自殺方式應該是自己的軍隊在身臨絕境的時候才會使用到的“獨門絕技”呀，而且如果再把“南京獨立師”這個稱謂換作是“天皇陛下”那就更加恰如其分了。

　“無論怎麽看——這些所謂的南京師士兵都應該是真正的日本人！不管是怎樣精通日語的支那人，都絕對無法如此熟練地運用那麽純正的關東、關西人的腔調，而且再配合那樣武士道樣的自殺方式和其他的一些跡象，我們判斷:那些南京師的士兵應該就是12.13事件以後在南京城內被俘的我軍作戰人員，也不知道敵人究竟使用了什麽特殊的方法，居然使這些原本應該忠於天皇、忠於帝國的皇軍戰士倒戈相向，如此死心塌地地加入到了反叛的隊伍中……。”

　“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天皇陛下的武士，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背叛帝國、背叛天皇陛下！！！”

　真的恨不得一口將站在自己面前如此報告的軍官一口給吞了，岡村寧次雖然嘴上頑固著不肯承認，但是在其心中卻有一個堅定的聲音正在反覆地告訴他:即便是南京師的支那士兵真的是“傳承”了大日本武士的精神與寧死不當俘虜的覺悟，僅僅是幾個普通的士兵還有必要在最後一刻費盡心思、唯恐敵軍士兵聽不懂自己的話而操著那麽純正的日語來最後呐喊嗎，而中**隊又有必要鍛煉自己的普通士兵個個都學好如此純屬的日語嗎——這件事情十有**就是事實?！

　“哎喲呵——好個李興華、好一條陰險毒辣的支那毒蛇，你到底用的什麽**藥、居然可以######培養起皇道精神的皇軍士兵原本堅如磐石的意志粉碎，然後讓他們站在了你的一邊甘心賣命?！還有你那些龐大的軍隊究竟躲藏到什麽地方去了、你自己又躲到什麽地方去了！哼哼哼不要緊:現在整個南京都已經被我的軍隊包圍得猶如鐵桶一般，就是一隻鳥也休想從這裡飛出去！無論如何、無論如何我也要在兩個小時之內，叫你這個該死的混蛋做我的階下之囚！！！”

　雖然心裡是這樣構想的，可是在艱難熬過了自己所限定的兩個小時以後——那些灰頭土臉回到自己面前的各級指揮官的報告已經足以令一向保持清醒頭腦、擁有強大自製能力的岡村寧次徹底抓狂了。

　整個南京城差不多被鬼子兵們翻了個底朝上，可是叛軍首領李興華的身影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不單單是他——直到現在已經在之前的戰爭中殺紅了眼的日本鬼子們這才發覺到:好不容易被奪回來的南京儼然就是一座死氣沉沉的鬼城?！除了極個別躲藏在洋人教堂、教會裡面躲避戰亂的零星百姓與親日派分子以外，偌大的城市內居然找不到半個平民的身影。

　既然沒有人那麽就搶掠城裡的財富吧，要知道江蘇地區可是中國大地上公認最富裕的區域，而作為這裡的首府南京則更應該是一座貨真價實的黃金城市了吧，而且記得就在37年底佔領南京以後，大家不是都把南京形容為天堂嗎……?

　無論大小商店、雜貨鋪、還是銀行、百貨公司，等等在戰火中僅存無幾的大型建築內連個針頭線腦兒都沒有留下絲毫，想象中糧食堆積如山的政府倉庫內空空如也、連丁點稻谷殼的影子都搜尋不到。望著眼前一幕幕死氣沉沉的蕭條景象哪裡有半點人間天堂的樣子?隻恨得那些在戰鬥中被揍得灰頭土臉的鬼子兵們一個個沮喪得哇哇大叫！原本還指望著進城以後可以和37年的12月一樣，拿中國老百姓好好發泄下心中的這口惡氣，然後將城內所有可以搶劫的財富、食物洗劫一空。然而現在別說是想要做殺人搶劫，###掠奪的強盜、即便是做個要飯的叫花子在這裡連口水都別想喝到！這與在進行此次作戰之前長官所宣傳的那個富足、美麗的黃金城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堂嗎、難道這就是曾經富足美麗的支那首府南京嗎?我們統統都被欺騙了！可以任憑宰割的軟弱支那人哪裡去了！可以撫平戰爭創傷慰勞皇軍的美麗花姑娘哪裡去了！美味的食物、無盡的財富又哪裡去了——這究竟是什麽城市，大日本皇軍費盡心機終於奪回來這樣的城市又究竟有什麽意義！！！”

　鬼子士兵在叫囂、軍官們在瘋狂地咆哮，難道這就是他們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後所換回來的全部獎賞?這裡除了殘垣斷瓦、泥土石塊，幾乎什麽都沒有。由於之前異常慘烈的戰鬥導致南京的大街小巷一派混亂狼藉，惡劣悲慘的環境中甚至連可以支起帳篷宿營的空間都寥寥無幾！筋疲力盡的士兵們有些孤零零地站在死氣沉沉的大街上，有些成幫結夥地擠在四面通風的殘破民房內，強自忍受著那漆黑的夜空中不時吹來的凜冽寒風，散落在城市四周圍星星點點的篝火就仿佛是一道道來自冥府的鬼火一般搖曳跳動著——面對此情此景，所有的日本士兵與軍官們均感到了刻骨的寒意。

　城市的水、電、供暖設施等等全部都被破壞殆盡，搖曳的昏暗燭光中岡村寧次裹著厚厚的軍大衣、緊握手中冰涼指揮刀的刀鞘徑自呆呆地站在南京市政府大樓，原李興華的辦公室內——望著窗外漆黑一片的死寂景象，這位攻略軍總司令的心中絲毫沒有感受到半點勝利的喜悅，有的僅僅是無限的失落與懊惱……。

　死城、死城——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可是那個李興華留給自己的、確確實實是一座名副其實的死城！！！

　“天照大神呀——請您指示大和的子孫們:在這場戰役中我們究竟是勝利了、還是失敗了呀！！！”

　回應岡村寧次無力且無奈詢問的，仍舊是那一片足以令人壓抑到瘋狂的死寂……。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