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平安夜的聖誕禮物

　1939年12月24日，今天是西方傳統節日、聖誕節到來之前的平安夜。位於法租界的一處教堂內此刻給人的感覺靜悄悄的——燈火通明的大廳內只有兩兩三三的教徒不時出出進進……，此刻空氣中彌漫著悠揚的聖歌也似乎正在祈求上帝可以賜給這個地方以更多的寧靜與平安，保佑神的信徒可以在這亂世之中繼續為了明天的希望而掙扎求存下去。

　“……。”

　眼看著大廳裡最後一名信徒抱著聖經徑自從大門離開，身著黑色長袍的神父扭向回頭環顧整個大廳:就見原本應該是空空蕩蕩的長椅靠右側末端居然還有一個人正靜靜地坐在那裡！這位中年男子衣冠楚楚、頗為虔誠地雙手合攏靠在桌前似乎是正在默默祈禱?隨著一絲不經意的陰影從神父慈祥的面孔上稍瞬即逝，但是很快他便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安靜地朝著那名正在祈禱的男子走了過去。

　“你已經在這裡坐了2個多小時了，我的孩子。有什麽是我可以幫到你的嗎?”

　迎合著神父溫柔的話語，仿佛一尊栩栩如生雕塑般坐在桌前的男子這時候終於緩緩抬起頭來——隨著搖曳的燈光照亮了那張消瘦的面孔，堂堂76號特工總部副主任、叱吒上海灘的漢奸特務王李士群現在的樣子看上去，赫然仿佛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天真孩子?！

　“我犯了罪神父，非常嚴重的罪。”

　微微歎了口氣，旋即李士群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慘淡的微笑望向面前和顏悅色的神父。

　“雖然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我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來到這聖潔之地。我祈求能夠得到寬恕並淨化自己原本肮髒的靈魂。”

　“仁慈的上帝會寬恕每一個迷途知返的人，只要你是虔誠的便一定會得到神的賜福與眷顧——請跟我來吧。”

　說話間神父抬起手，同時李士群也徑自拿起自己的禮帽和風衣站了起來。滿面堆笑地向著神父這邊點了點頭後，便順著神父手臂所指的方向朝著懺悔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進去吧，讓我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誠心悔過。”

　“在上帝的面前我不敢撒謊，請您相信我。”

　將李士群送進懺悔室後反手將門關上，這時候神父抬手扭動了門把手上一處暗藏的開關！就聽到懺悔室裡隱約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響後裡面便再也沒有動靜了，而另一方面那名神父則撇下一絲輕蔑的冷笑之後，扭身便徑自朝著教堂深處漆黑的走廊快步離去……。

　唰——！

　儼然轉變成升降梯的懺悔室載著坐在裡面的李士群一路地下沉去，也就是不到半分鍾左右的時間後，耳畔邊就聽到“咕隆”一聲悶響、緊接著懺悔室緊閉的房門便再度打開了:眼看著外面正有數名身穿黑色長袍、打扮成神職人員的年輕男女站在道路兩側，鐵青著面孔並將黑漆漆的槍口筆直地對準了自己——李士群的臉上絲毫沒有驚慌失措的樣子，仍舊是笑嘻嘻地高高舉起雙手並慢慢從裡面走了出來。

　“弟兄們別誤會，兄弟可是真心實意前來投降的，我沒帶武器！”

　李士群的話音未落，為首的一名年輕特工已經快步走上前來將其一把狠狠地按在了牆壁上。李士群自始至終都是一派輕松的表情，任憑其在自己的周身上下一通拍打檢查之後、隨即他就覺得眼前一派模糊——這時候已經有人將一副特殊的眼睛戴在了他的臉上。

　“對不起啦李主任，既然是到了這裡就得按照我們的規矩辦、您暫時委屈一下吧。”

　“明白明白，那麽勞煩弟兄們帶路啦。”

　由兩個人架住自己的手臂，李士群隻管一路徑自朝前邁步……。由於佩戴在臉上的那副特殊眼鏡，李士群根本就無法分辨自己究竟在往哪裡走、更加聽不清四周圍發出的各種聲響?仿佛一個徹頭徹尾的瞎子與聾子仍憑別人牽著自己的鼻子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最後自己被按在了一張椅子上，隨即那副礙事的眼鏡這才被人摘了下去。

　“李主任——恕兄弟們得罪啦！”

　直過了好一會兒李士群這才終於漸漸恢復了原本的視力，揉了揉眼睛後他這才發現自己眼下已經身處一間奢侈豪華、宛如是辦公室樣的寬敞房間內。而就在自己對面一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一名身著筆挺深藍色中山裝打扮的中年男人正用一雙閃著爍爍寒光、宛如盯住獵物的獵鷹一樣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李士群當即便認出此人正是自己在上海灘上周旋多時的老對手、軍統上海二區區長，綽號“辣手書生”的高級特工——陳恭澍！

　“嘿嘿嘿嘿，陳區長——這應該算是咱們兩個第一次正式見面吧。兄弟李士群這裡有禮了。”

　“哼、李主任客氣了，兄弟心裡也感到萬分榮幸！”

　多少日子以來，李士群的76號一直在與陳恭澍率領的上海軍統暗殺隊在暗中角力周旋……。起初陳恭澍自詡為老牌特工，壓根也沒有把李士群這個曾經因為貪汙公款擅自潛逃的小特務放在眼中！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士群這個所謂的三流角色開始逐漸在上海特務界展露出其真正的獠牙——經過多次的角逐，戴炳星、詹森、王天木等等一批軍統特務皆敗在了李士群的手中，昔日裡原本信誓旦旦宣誓效忠委座的軍統特工人員也紛紛改換門庭、投入到76號日偽漢奸的懷抱之中。一次又一次的失利與損失，無論是上海的陳恭澍還是重慶的戴笠都不得不對李士群這個昔日自己連正眼看都不看一樣的角色劃歸到最危險人物的名單之中。如果換在平時:此刻的李士群手無寸鐵，且這還是主動送到自己的地盤上。早已對其恨得牙根半尺長的陳恭澍真恨不得立時就拔出槍來轟碎這個家夥的腦袋！可諷刺的是由於種種不可抗力所組成的因素卻又使他不能這樣做?！陳恭澍也只能這樣恨恨地盯著對面這頭可怕的“笑面虎”，並打起120分的精神警惕著李士群接下來究竟要出什麽牌……。

　“李主任，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吧:這些日子以來我得到線報稱你李主任有意脫離日偽、重回政府向民族贖罪?”

　似乎對陳恭澍殺人般的眼神根本就不在乎，李士群徑自坐在椅子裡翹著二郎腿並為自己點燃了一根香煙。等陳恭澍把話說完，他這才重新昂起頭來重重地歎了口氣、同時將一口濃煙噴向空中。

　“陳區長，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這些日子以來發生在上海灘上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李士群當初一念之差，走上了這賣國求榮的道路。多少日子以來想我李某為了日本人也立下了不少功勞，可是即便如此又有何用?要稍稍有些不如意他們便會把刀架到我的脖子上！通過吳四寶這件事情之後我這才算是徹底看透了這些人面豺狼的真實本質，想來如果我繼續跟在他們的身後為虎作倀終不會有好下場。倒不如及早棄暗投明、摘掉著千古罵名的漢奸帽子。可是士群的心裡也非常清楚:之前我為日本人辦事，曾經錯殺了許多抗日義士！即便想要重新投靠委座和戴老板，對於我這種罪人究竟能否收納也仍是未知數。此次士群冒死前來就是想要在陳區長面前表明我真心悔過、改惡向善的決心！如盟不棄，我李士群願戴罪立功、為今後的抗日大業甘為馬前之卒……。”

　順著接下來的開場白，李士群在陳恭澍的面前又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堆——大體意思都是為自己過去的罪責開脫、並且表達真心悔過的意願。整個過程中陳恭澍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靜靜地聆聽推敲著李士群所說的每一個字。同時他在心裡也在思考著一個重要的問題，他要依照情況而定是否要把這個至關重要的任務著落在眼前的李士群身上。

　“……，陳區長、該說的士群都已經說了。總而言之我有意棄暗投明，脫離日偽。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給士群這個機會?”

　“李主任——單單就是耍耍嘴皮子、抗日這兩個字無論是誰都可以說呀。”

　面對李士群似乎終於開始變得有些焦急的眼神，陳恭澍的心裡似乎已經拿定了主意。只見他一直以來都陰沉著的臉色終於勉強露出了些許笑容，同時顯得懶洋洋地把身子昂起來重新望向李士群這一邊。

　“陳區長是要看些實際行動，那麽不知道您究竟要兄弟如何證明呢?”

　唰——！

　話音未落，陳恭澍手指一彈:一張照片隨即落到了李士群的面前。

　“三天之內，照片上的這個日本人你要給我找到。如果你可以做到這一點——我們、嗯我就願意相信李主任是真心棄暗投明。 ”

　“噢?看來這個人對於陳區長來說是很重要嘍！”

　並沒有再多問什麽，李士群徑自拿起照片:死死地盯著清晰的畫面上草央穆幾的面孔足足有近半分鍾左右的時間。他隨即把照片很寶貴地塞進了西服口袋裡並點了點頭。

　“僅僅只有一張照片還不夠，我需要這個人其他的詳細材料。不是士群誇口:只要這個人在上海灘、他就一定逃不出我的手心！”

　面對李士群自信慢慢的回答，陳恭澍輕蔑地點了點頭。

　“具體的細節我稍後會派人送給你，三天的時間——只要李主任可以找到這個人，便足以表明你的誠意。”

　“一言為定，今天是平安夜——就當做是一份特殊的聖誕禮物吧，士群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緊緊地按住了裝有照片的口袋，李士群的眼中頃刻間閃過了一絲分外危險的光芒！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