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老同學

　“師座，今天的參觀可是把那些中央政府的大佬們給鎮住了。尤其是下午從培訓班裡出來我偷偷看了下那個薛嶽的臉色:原本的威風和傲氣可是比剛來的時候減了一大半——他奶奶的，居然還嫌棄咱們的部隊是雜牌軍，配不上他們中央軍的名頭！要我看他手下的那些中央軍就是給咱南京師提鞋都不配！！！”

　入夜從翠柳山莊返回銅山縣城飛馳的轎車上，副師長蕭南仍然興致勃勃地與身旁的李興華談論著今天陪同蔣委員長一行視察銅山時所發生的趣事。而一旁的李興華雖然頻頻暗示蕭南不要太過興奮，怎麽也得保持點身為堂堂一支守備師、更加是未來正規軍團指揮官的威嚴。但是在其表情上同樣也難以掩飾絲毫不遜色於自己這位副手的興奮與衝動……。

　“師座，今天晚上委座留您在他那裡用晚餐，有沒有提到什麽時候晉升您為軍長?還有我們的守備師，雖然說咱的家底厚、也不稀罕中央政府派發的那點軍餉，可是也犯不上總是白給國家當長工呀！”

　“哼——對於這一點委座倒是跟我許了一大堆的願，可是在我看來都是空頭支票沒有什麽實際的。而且軍隊方面他要求我們守備師裡要成立軍政整訓處，地方上的官員也要統一由中央考察調派，屆時他會從中央調撥合格的人才到徐州來進行專門管理並幫助我們進行必要的輔助工作……。”

　又興奮了片刻後書歸正傳:李興華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蕭南原本興高采烈的臉上當即迅速蒙上了一層濃鬱的陰影。”

　“……，咱們的委座真是好心機呀——現在好處還一點沒撈到，倒是先要把手伸進徐州的腰包。師座，徐州的地盤可是您和弟兄們出生入死、苦心經營才有了今天的成績，如果就這樣被別人白白奪走，那可是萬萬不能呀！！！”

　“哼、從那個時代當我的侍衛隊員時蕭南你就已經跟隨在我的身邊了，別人不了解說這話也就罷了，怎麽連你也當我是傻子！他蔣委員長心裡打得是什麽如意算盤我很清楚，但是該是他的我絕不阻攔，可如果不是他的——就算是神仙也休想從我這裡奪走一絲一毫！”

　話說到這裡李興華的臉上隨即浮現出了一派淡淡的冷笑，同時也下意識地微微攥緊了拳頭。

　……。

　很快車子回到了銅山李興華的官邸，最後簡單交代了幾句接下來陪同蔣介石等人視察徐州的具體細節之後，李興華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而後跨進了自家的門檻。剛剛穿過走廊、忽然就聽到對面客廳裡傳來一系列清脆悅耳的笑聲:這其中有兩個聲音李興華很熟悉——自己的首席未婚妻徐安娜目前因為懷有身孕因此暫時離開部隊在家裡精心休養，而二太太趙雅瀾也按照自己的吩咐留下家裡負責照看徐安娜……。可是這其中第三個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就顯得很陌生了?當即李興華沒有急於進門、而是小心翼翼地悄悄來到門口往裡窺探，就發現此時正坐在客廳裡與徐安娜、趙雅瀾相談甚歡的赫然正是此次陪同蔣介石當中央大員一同來到徐州參觀采訪的那個中央社記者，孟芸小姐?！

　“奇怪，這個女人什麽時候居然鑽到我的家裡來了……?”

　“你們倆先聊著，我到樓下廚房去看看夜宵準備好了沒有。”

　就在李興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個喜歡刨根問底的記者小姐怎麽會突然冒上來的時候，徐安娜起身準備到樓下的廚房去查看夜宵的準備情況。她剛剛走出客廳還沒有幾步遠、就見角落的陰影處李興華正躲在那裡示意自己不要聲張，心領神會之下徐安娜趕忙悄悄來到了他的身邊。

　“三更半夜的怎麽在自己家裡還鬼鬼祟祟的，幹嘛不進屋裡去?”

　“那個記者，她怎麽跑到家裡來跟你們聊得這麽起勁！”

　“這個說來也巧了:今天下午我在家裡閑得發慌、就叫雅瀾陪我上街區轉轉，在經過商店街的時候正好遇到你陪同委座視察。你知道雅瀾過去也是中央社的記者，她是無意間發現當年的同學也是競爭對手的孟芸小姐也在隨同隊伍裡。所以下午她要通了翠柳山莊那邊的電話，就把多年久違的老朋友叫到家裡來了。”

　“原來是這樣，我說晚上吃飯的時候怎麽看不見這位記者大小姐圍著我問東問西了，原來是打入內部了。”

　釋然地點了點頭，這時候就聽客廳裡又傳來一系列銀鈴般的笑聲。仍舊示意徐安娜保持沉默，隨即他們兩人一同躲在門口陰暗處偷聽裡面兩人談話的內容……。

　“說起來老同學，我可真是沒有想到居然在徐州居然可以接到你的電話。前一段時間南京淪陷，我和社裡的許多同事都還以為你已經……，哎呀那些不吉利的話就不提了、現在看到你可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呵呵呵、現在照相機和筆杆子都不拿了，還改行做了風雲人物李師長的二夫人——這條爆炸性新聞的所有權雅瀾可不許你再發給第二個人哦！”

　雖然是初到堂堂徐州最高統治者的家中，但是顯然這位來自重慶中央社的大記者孟芸一點都不見外——只見她很自然地靠在沙發前一邊享用著溫熱的咖啡、一邊和趙雅瀾調侃說笑著，整個客廳內的氣氛顯得格外輕松舒適、一點都感覺不到拘束尷尬。

　“去你的吧，孟芸你都不知道在南京的那段日子我們是怎麽度過來的。再說我可不是那種貪圖虛榮享受的人——徐州守備軍的王牌部隊裡可還有我一把交椅呢！從民國26年一直到現在，打過的硬仗狠仗數都數不過來呢！”

　“真的嗎?！雅瀾你居然是徐州守備師裡的核心人物！！！哎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快點把你們部隊裡還有李興華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說一說，這下我的采訪可有素材了，等回去發表在報紙的頭版頭條上、肯定會引起轟動的！”

　趙雅瀾的話雖不多，但是卻也足以引得這位“如饑似渴”的孟大記者兩眼發紅了！就見她仿佛真的害怕趙雅瀾會突然跑掉一樣，冷不防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撲到其身邊並緊緊地拉住了這位昔日要好朋友兼競爭對手、但現在卻是重要采訪對象的老同學的手臂。

　“雅瀾、老同學——看在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可千萬不能拒絕我哦！！！”

　“放手放手，剛剛嚇了我一大跳！這麽多年不見你怎麽還是這個老毛病。”

　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手臂從孟芸的“魔爪”下掙脫出來，趙雅瀾得意洋洋地眨了眨眼睛隨即高高蹺起了二郎腿。

　“想要專訪的材料不難，按照我們當初在社裡工作的老規矩——互換情報吧。”

　“老同學老朋友了居然還要搞這一套——雅瀾你真不給面子，再說了我、我這裡能有什麽情報值得和你互換呀?”

　沒好氣地推開趙雅瀾在自己眼前左搖右晃的手，孟芸高高聳起了肩膀。

　“其實也沒有什麽啦:把現在中央政府對於我們徐州守備師的評價、還有民間的說法坦誠布公地說一說，還有政府內部對於我們部隊的安排和打算——我不在的時候，你可是中央社最好的王牌記者，第一手材料應該不缺吧！”

　微微眨了眨眼睛，孟芸輕輕歎了口氣隨即又重新靠回到了沙發上。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說的:重慶民間方面目前談論最廣的就是徐州目前的情況，絕大部分民眾百姓都認為李師長和他率領的軍隊都是好樣的，敢於和日本鬼子面對面真刀真槍地戰鬥而且還收復了那麽多的失地。可是中央政府內部有好多軍政要員不服氣，說什麽李興華欺世盜名、是嘩眾取寵圖謀不軌的政治跳梁小醜。而且反對建立徐州戰區的呼聲也很高，其中最強硬的就要屬薛嶽將軍和顧祝同將軍了。”

　“顧祝同是江蘇省主席、同時又是第三戰區司令長官，按道理說徐州應屬江蘇省政府管轄，如果真的建立徐州戰區在他看來就是侵佔了自己的地盤。至於薛嶽將軍——這個人我可是太了解不過了，一向都是隻知有己、不知有旁！從來就見不得別人打勝仗！！！”

　聽了孟芸的話，趙雅瀾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可是礙於這位老同學中央社記者的身份，更多過分的話她也沒有敢繼續發泄出來。

　“那麽蔣委員長那邊呢?聽說這次他老人家親臨徐州視察，就是為了要最終敲定建立徐州戰區，將我們守備師擴大升級。目前徐州大致的情況他也看到了，難道說?！”

　“委員長那裡表面上倒還是支持李師長的，可是對於那些黨國元老們的反對聲他也不能不聽。畢竟他和美國顧問團最關心還是你們徐州軍的武器物資來源問題，李師長一直藏而不露、因此在這一點上委員長並不是十分滿意，故而是否真的要建立徐州戰區並擴充徐州守備師，還沒有完全敲定。”

　“怎麽可以這樣——興華為了打鬼子幾乎把命都拚上了，可是中央政府方面卻……！！！”

　聽到這裡李興華便再也不繼續往下聽了，孟芸剛剛說的雖然都是皮毛、但是與自己之前的猜測與預料大致相同:現在徐州這塊肥肉不單單是日本鬼子想要吃、連自己的政府也是虎視眈眈呀！

　“暫時不要告訴雅瀾她們我回來過，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我還是不要露面的好。”

　目送著李興華徑自走下台階，徐安娜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孟芸小姐那邊呢?”

　“雅瀾畢竟也是眼鏡蛇的骨乾成員了，她很清楚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至於孟記者那邊嘛……。”

　“咦?”

　李興華微微停頓了下，隨即又抬起頭轉向靜靜等待在那裡的徐安娜。

　“畢竟是雅瀾的老同學，可以適當照顧照顧。而且在重慶方面——我們也需要幫忙說話宣傳的重量級人呀！”

　“這樣啊，我懂了！”

　目送著李興華迅速離開了官邸，徐安娜這才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又轉身回去了客廳。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