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報應

　咯吱、咕隆……?

　距離戰鬥還打得如火如荼的縣城將近5裡左右的偏僻荒間樹林內的一口枯井，隨著不知道已經荒廢了多久的黑洞洞井洞內發出一系列古怪的聲響——不多時就見一個黑影笨拙地從狹窄的井口內鑽了出來。一隻手裡提著戰刀、另一隻手裡攥著南部式手槍，宛如驚弓之鳥的黑影靠在井台前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半天的粗氣，而後又警惕地朝著縣城的方向看了看:這個時候原本激烈的槍聲炮聲與喊殺聲已經逐漸減弱下去了……。顫抖著舉起手裡的槍又查看了下這裡確實沒有敵人發現自己之後，黑影這才勉強挺起身來、隨即開始一瘸一拐地順著林間的羊腸小道朝相反的方向一路跑了下去……。

　“怎麽會這樣——我怎麽可能會輸?堂堂的大日本帝**人怎麽可能會輸！而且還輸得這麽慘、這麽徹底！！！”

　眼看著身上原本筆挺整潔的軍裝現在早已沾滿了灰塵且有些地方還撕得破破爛爛(剛剛從井裡鑽出來的時候被石塊割的)，除了那把家傳的武士刀以後，手裡的南部式手槍中僅僅剩下了3顆子彈！原日軍駐豐縣守備司令森田忠一大佐眼下終於品嘗到了作為喪家之犬的殘酷味道。這時候頭頂上的天空中又傳來一系列引擎轟鳴聲——眼看著頭頂上的天空中不時還有支那人那種怪異的武裝直升機呼嘯而過……，同時他也深刻體會到了昔日裡他最看不起的支那軍隊所帶給自己最真實的強大恐懼與震懾力！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除了知道要逃跑，在森田腦海中反覆詢問自己的就只剩下了這個問題:直到現在他都無法理解——為什麽這些原本應該已經被皇軍摧毀了意志的腐朽支那軍隊怎麽可能會有如此膽量、居然敢公然反抗帝國在佔領區執行的統治權、接連對兩座縣城發起攻擊而且還如此迅速地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還有就是他們手中恐怖的各種輕武器和重型機械化裝備?要知道森田在這裡當守備司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單單是他所管轄的沛縣、就算是整個徐州境內散布的支那中央軍殘部、遊擊隊、土匪山賊究竟有幾斤幾兩他還是有數的。這些原本用少量“漢陽造”、土炮、鋤頭鐮刀紅纓槍武裝起來的三流貨色怎麽可能會在一夜之間擁有並掌握了如此精銳現代化武器，與支那軍隊手中的武器比起來——昔日肆意在支那這塊古老土地上開疆擴土、橫衝直撞的皇軍部隊手中的裝備就好像是孩子手中的玩具，苦心經營的防線和據點在那些恐怖支那軍隊的面前就仿佛是脆弱的白紙一樣、一捅即破，在還不到幾個小時的時間裡整個豐縣下轄包括縣城在內的全部據點鎮甸便都已經被支那軍隊不是摧毀、就是佔領了?！

　森田忠一還清楚地記得就在一個多小時以前:他還在自己那搖搖欲墜的司令部辦公室內一邊指揮部隊反擊、一邊瘋狂地通過電話請求銅山的足立少將火速增援縣城……。電話裡足立少將要求他至少要堅持到第二天正午才有可能派遣部隊過來支援豐縣，但諷刺的是別說是堅持到第二天正午，森田手下近3個中隊的日本士兵還有皇協軍連半個小時都沒能夠撐住便徹底土崩瓦解了！當時森田把身邊最後一個班的日本憲兵派出去抵擋支那軍隊不要攻陷自己的司令部，但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非常明白就算別說是一個班、就算是一個中隊要抵擋住那些仿佛魔鬼俯身一樣的恐怖支那軍隊也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他最後鎮守的這座司令部小樓就仿佛是狂風中的一盞孤燈，無可避免的淪陷僅僅就是一個短暫的時間問題……。

　在剖腹自殺還是臨陣脫逃的兩條道路中森田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這座司令部的小樓在過去曾經是城中一個富商的宅院——為了以防萬一富商在修建宅院時候曾經請人在院子裡挖掘了一條隱藏的暗道，通過這條暗道可以直達城外隱蔽的小樹林中一口荒廢的枯井。在殺死了未及逃走的富商一家並將這裡改造成自己的司令部以後，森田出於安全起見保留了這條暗道，除了自己和幾個貼身的士兵以外便再也沒人知道這個秘密……。現如今那幾個知道這個秘密的士兵早就已經在司令部大門外見閻王去了，因此在把自己已經潰不成軍的部隊全部拋給那些窮凶極惡的支那軍隊之後，森田這才得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通過這條秘密的暗道逃生了城外。

　“我、我不怕死，堂堂帝國的軍人從來都不畏懼死亡！可是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無論如何我也要逃離這裡重整旗鼓，堂堂的帝國武士絕不可以僅僅因為區區這樣一場失敗而輕言放棄，那樣才是對自己和天皇陛下最大的侮辱……！！！”

　不斷地用剛剛那種話在心裡欺騙自己，失魂落魄的森田忠一大佐便開始在小樹林裡轉開了圈子……。他只知道要逃、可是卻不知道應該往哪裡逃?昔日原本是堂堂大日本皇軍光榮佔領的土地，現如今又重新回到了支那軍隊的手中。曾經殺人如麻、冷血無情的最高統治者森田眼下儼然淪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心裡非常清楚，到時候只要自己走出這個隱秘的樹林，也許用不了幾分鍾的時間，那支名為南京師的恐怖支那軍隊便可以發現並抓住他！真要是到了那一步，恐怕就算自己想要剖腹自殺、以死謝罪都沒有機會了。

　眼看著紅日西墜，轉眼天就要黑了。失魂落魄的森田忠一拖拉著手中的戰刀漫無目的地徑自向前走著……。就見面前出現了一座破敗的寺廟！渾身的勞累和饑餓的感覺促使著森田也沒有多想裡面會不會有埋伏，探身便順著殘破的廟門鑽進了廟內。

　“……。”

　也不知道這所寺院究竟是什麽年代興建的?不過肯定是荒廢有些年頭了——兩間偏殿就只剩下了殘岩斷臂和一堆瓦礫，只有正殿還算保存完好。可即便如此地面上也生滿了雜草青苔，正中央的大佛身上早已經褪光了原本的金漆、與兩側面目猙獰的四大金剛泥像擺在一起這時候顯得格###森！森田搖搖晃晃地進到殿中抬眼一看:就見在大佛正下方的供桌上居然還擺放著幾個作為貢品的雜面窩頭?！整整一天水米不曾沾牙的他趕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桌前拿起窩頭就往嘴裡塞！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這種乾硬難吃的東西咀嚼起來是那樣的難以下咽甚至令人作嘔……，在僅僅不到1分鍾的時間、幾個窩頭便全部被森田硬生生地塞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真沒有想到——堂堂的大日本武士居然淪落到了這種地步，我、我居然要想乞丐和無家可歸的野狗一樣困在這山野之中，天皇陛下——！！！”

　無力地癱軟在供桌前喃喃呼喚著:“天皇陛下、天皇陛下……”，森田忠一就仿佛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緊緊地攥著手中剩下的些許窩頭殘渣嚶嚶地哭了起來。逐漸地、在耗盡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以後，森田終於慢慢止住了哭聲並且就這樣靠在供桌前沉沉地睡了過去。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森田隱約間就聽到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響正朝自己這邊接近了過來?他猛然睜開眼睛——就見不知不大殿外的天空早已是漆黑一片！殿門外彌漫著白蒙蒙的詭異迷霧……，隨著那沙沙的腳步聲愈發接近過來——森田瞪大了眼睛:一個黑色的身影正搖搖晃晃地朝著自己這邊慢慢走了過來?！

　“誰、是誰——究竟是什麽人、不要在我的面前裝神弄鬼馬上滾出來?！”

　“嘿嘿嘿嘿……！！！”

　聆聽著那傳入耳中仿佛從地獄中刮來的陰風一樣恐怖的笑聲，森田顫抖著舉起手中的槍！這時候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森田看見一個渾身是血、宛如僵屍一樣令人膽戰心驚的身影終於拖著那已經血肉模糊的腳板走進了大殿！這時候來人緩緩抬起頭來，披散的頭髮下一張掛著足以令人窒息笑容的蒼白面孔終於暴露在森田的眼前！而就在那一刻森田怪叫了一聲差點沒直接暈過去:這、這個家夥不就是不久之前被自己施以狼狗嘶咬酷刑而死的皇協軍旅長、張貴嗎?！

　“你、呃你——?！”

　“森田太君、你終於來了！嘿嘿嘿，兄弟早已恭候你多時啦！我早就說過:等到了時候你要死得比我慘一百倍、一千倍！！！現在終於到了應驗的時候了——你看你看，我至少還落下個全屍，可是你呢——你連個完整的屍首都不會留下的、屍骨無存呀！！！”

　“不、不要過來！你這個陰魂不散的魔鬼、不準過來！！！”

　張貴陰冷地笑著繼續朝前逼近過來，而且不僅僅是他——白霧中更多之前曾經慘死在森田手下的中國人的靈魂就仿佛組成了一支亡靈的軍隊！他們叫著、咆哮著，不斷地朝著這個之前無情奪走自己性命的日本劊子手直撲了過來！！！

　“屍骨無存呀、你將變成永遠遊蕩在這塊土地上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你們都不要過來，否則我、我真的要開槍啦！！！”

　根本不理會森田手中的槍口威脅，反反覆複地念叨著剛剛的話張貴這時候已經伸出了他那早已被狼狗咬得殘缺不全的手掌朝森田的脖子上摸了過去……。這時候森田忠一就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徹底凝固了！冷不防就聽到:“呀！！！”的一聲怪叫森田猛然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將槍膛內最後的三顆子彈朝著空無一人的廟門外胡亂射了出去、隨即森田狠狠丟掉了手中的槍，轉而拔出了戰刀——就仿佛惡靈附體一般，森田忠一怪叫著、獰笑著、揮舞著手中的戰刀一路跌跌撞撞地衝出了寺廟、在黑夜籠罩下的山林小路中跑了下去。

　“哇哈哈哈哈——不要過來、全都不要過來， 我、我是森田忠一，我是這裡大日本皇軍的最高統治者！你們這些該死的孤魂野鬼都不是我的對手，我、我要把你們統統殺光！我要為大日本帝國效忠！！！哈哈哈哈——天皇陛下，殺呀、燒呀、把所有的支那人，還有那些該死的鬼魂都殺掉、殺掉呀——哇哈哈哈……！！！”

　語無倫次地狂叫著，大笑著……，森田一路衝殺了下來。忽然間他就覺得腳下一軟，整個身體隨即也失去了平衡！伴著最後一聲響徹雲霄、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森田瘋狂的身體隨即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之下徹底失去了蹤跡……?

　幾天以後——有幾個打柴的農民在路過此地的樹林時在一處土坡下偶然發現了一堆早已被野狼烏鴉啃得乾乾淨淨的零散白骨！但是從散落在一旁的軍服碎片衣兜裡的證件、照片、以及那把染血的武士刀最終還是可以辨認出:這堆白骨便是下落不明的前豐縣日軍守備司令、殺人魔王森田忠一大佐！

　至此張貴臨死時候立下的詛咒終於應驗了:森田忠一為他之前的暴行付出了應得的報應，他的死要比之前其殺死的那些中國人還要慘一百倍、一千倍……。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