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家裡的周興國,越想越頭疼,越想越迷糊,他是一個穩重而內斂的人,今晚卻有些坐不住了。
對面坐著的是於挺華,四十七歲,一臉的英武,中x之江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之江省公安廳廳長。
兩個人有著同樣的出身,都是革命家的後代,但經歷卻不同,一個從文一個從武,父輩因年齡或能力原因,早早的退出了歷史舞台,由於曾經所處的非核心地位,沒有留下多少值得利用的政法遺產,就周興國和於挺華現在的成就,都已經能和父輩並駕齊驅,但繼續前行的路很窄很難。
有的人能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比如於挺華,有的人能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比如周興國,他們兩個以前沒有私交,到了之江以後才有了友誼和聯系,但並沒有走到政治上結盟的地步,因為他們彼此都清楚,對方做不了自己的靠山,他們還在拚搏的道路上獨行。
周興國一臉的苦笑和無奈:“老於,現在你明白了吧,這個名叫金恩華的臭小子,既是個魔鬼,又是個天使,既能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又能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我在天州的時候就很注意他,怕的就是他給你搞事,在不經意間給你搞點事出來,讓你防不勝防。”
於挺華點點頭,直白的說道:“興國,我也關注這小子一陣了,這次打架的事情,本身是簡單的小事,背後卻是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你可要小心了。”
“唉,小心也沒用啊。”周興國歎息一聲,“李書記現在倒沒有什麽反應,可人家張揚不肯了,不討還點面子決不罷休,他把小舅子送進了醫院,說是傷的很重,這不是明顯的多此一舉嗎?”
“哎,興國那,你還別說。”於挺華饒有興趣的說道,“我去醫院看過了,金恩華那小子打人打得特有水平,我有機會要向他學習學習,巴掌打在臉上,留的痕跡很鮮明卻一點也沒事,只是疼痛的感覺,那被踢的大腿驗不出傷,一點也不痛,卻就是使不上勁,有水平,太有水平了。”
周興國苦笑道:“老於,我可是請你來幫我想辦法,而不是討論打架的學問的,你要學習,以後有機會我介紹你們打一架。”
“呵呵,我可不敢,一招能致人於死地的對手,我可不敢招惹。”於挺華收起笑容,認真的說道,“興國,這個事情不可掉以輕心,張揚倒沒啥大不了的,可他某種意義上說,是代表李書記,不給個說法,對你的工作有影響啊。”
周興國說道:“事情出在組織部,鬧大了就是塌我的台砸我的臉,李書記王省長還有那個喬偉國,說不定都巴不得把事情鬧大呢,喬偉國是以靜製動,王省長是坐山觀虎鬥,李書記是靜等殘局出現,這事要就此拉倒,合了我的意卻平不了張揚的心,我和他就是結下了梁子,幫著他出氣,狠狠敲打一下金恩華吧,喬偉國肯定不會休手,王省長也會乘機出手湊熱鬧,我的處境會更不利。”
於挺華微笑著說道:“你老弟不是很會做思想政治工作麽,找金恩華談談,讓他委屈一次,以後設法補償就是。”
“唉,你說得輕巧,談何容易啊。”周興國搖著頭說道,“我們這些人當中,沒有比我更了解他的,李書記、顧濤包括喬偉國,都不了解金恩華身上那股不可言喻的勇氣,舍我其誰,蔑視權威,要想讓他低頭,除非他自己認為需要低頭。”
於挺華撓著頭說道:“這小子是不簡單啊,上次的湖濱遇襲事件,湖城市公安局長郭林偉也算是顧濤的鐵杆了,這小子殺人不眨眼,一點也不顧及顧濤的面子,楞是把郭林偉給弄進了監獄,姓仇的是不是不想活了,去招惹這樣的主,眼上不識人,張揚還能怪誰呀,就姓仇的那趾高氣揚的孬種樣,我看金恩華整得好。”
周興國心裡一動,眼前一亮,“老於,你的話啟發了我。”
周興國來之江以後,天州地區是他獨立主政的開始,離開天州時,老搭當劉希才當面評價過,說他是個平衡高手,肯定能做個天州內河上搞運輸的‘搖船老大’,天州內河水網密布,自古以來就以內河運輸為主要交通,沒有機器的船只能靠人工劃漿前往,那個站在船尾踏板上的搖船人,被人們尊稱為‘搖船老大’,在天州民間兩百八十八個行當中排在第一位,在踏板上邁著悠悠小步,不緊不慢從從容容,永遠是不變的步伐和節奏,載著客人和貨物,穿行於天州八縣的各個集市之間、、、、周興國知道劉希才的意思,七分肯定二分期望一分不滿,他缺少的,就是破釜沉舟,豁得出去的勇氣。
於挺華松了一口氣,“呵呵,秀才老弟,看樣子你有了解困之道,這我就放心嘍。”
“別呀,這是還得你老兄出點力呢。”周興國微微的笑起來,隨手拿起了電話撥著,“你稍等,我給那臭小子打個電話,看看他是否還有什麽陰謀詭計。”
於挺華楞一下笑起來,看來周興國對這個金恩華很在意啊,嗯,有機會倒要結識一下,人才麽,你秀才可以借重,我也不能讓你獨美是不。
“小金啊,你小子,肯定是一個人躲在家裡偷著樂吧、、、、呸,你把我放在火上烤,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電話裡金恩華嘻嘻笑道:“親愛的周部長, 周書記,老領導,從理論上說,放在火上烤不見得都是壞事,嘻嘻,太上老君把孫悟空關在煉丹爐裡烤了四十九天,蹦出來一個更強大的孫悟空,所以,理論上說你也有可能變成又一個孫悟空嘛,嘻嘻,恭喜老領導,你中獎了,而且還是一等獎,不,是特等獎。”
周興國臉色微微一變,‘理論上說’這是金恩華的口頭禪,他一般輕易不說出來,一說出來,就意味著要壞事了,“恩華,你又有什麽鬼主意了?你打呀打了,鬧也鬧了,該適可而止了吧。”
金恩華笑道:“老領導,你沒幫我去向李書記要帳吧?這可不行,麻煩你明天去一下,不然我要采取措施了。”
周興國聞言反到放下心來,笑問道:“恩華,我可否榮幸的先一睹為快呢?”
“呵呵,理論上說,你也是我朋友,我明人不做暗事,就提前向你透露了,我掌握了姓仇的不少材料,呵呵,有備無患麽,我明天要上京城告狀,我知道於廳長於大書記就在你旁邊,你們互相勾結官官相護,我可信不過,我想找家報社弄篇新聞出來,咱也算是大學生,理論上說就是文人秀才,省府大樓的人打人,省委組織部的人打人,一定很有意思吧,呵呵,老領導,晚安。”
周興國放下電話,歎了口氣,“這小子想到我們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