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恩華一進老王頭的辦公室,看到除了老王頭,還有葉文彬坐著,心裡就知道準是為了李正民的事。這孫玉霞好像全盤接受了老王頭一貫的辦事風格,雷厲風行,一竿子到底,連葉文彬也嚇了一跳,倒不是怕查到他自己,他是有名的“自來水”,除了“漂白粉”,一清二楚的,怕只怕李正民也受到牽連,畢竟算是跟了十多年的老部下,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萬劫不複,葉文彬知道這事還不能直接找孫玉霞,一切都掌握在柳慧如和金恩華手裡,要找金恩華,最好的辦法就是找老王頭了。
“兩位老領導,什麽風把你們兩位給吹到一塊了呢?”金恩華忙不迭的遞煙又點火,坐下後,不忘給自己也點上一支香煙。
老王頭直截了當的說道:“還不是李正民那點破事,不過,這一回你倒乾得不賴,有點我鬼見愁的風格,哈哈。”
葉文彬不住的苦笑,“小金,你這不是明知過問麽,我先聲明,我們不是干涉縣委縣政府的工作,也不是李正民求著我來的,他倒還算有點骨氣,這是我自己想著要來找你的。”
金恩華聳聳雙肩攤攤手,微微一笑道:“老領導,總不能讓正在進行的事情半途而廢吧,這沒法向上下各方交待,孫書記也不會答應呀,畢竟是她當紀委書記以來的頭一個象樣的案子。”
“嗯,”老王頭點點頭,面無表情的問道:“據你所知,調查到什麽程度了?”
“你們知道的,張君平人實在不怎麽樣,辦案倒是把好手,”金恩華說道,“已經查實的有受賄和貪汙兩方面的事,七次受賄共計五千多元,貪汙公款也達三千元以上,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這個敗類,”葉文彬罵道,“小金,和李正民有關糸嗎?”
金恩華搖搖頭,“據我所知,現在應該還沒到那個程度吧?”
磨棱兩可的話,說得葉文彬心裡一沉,這種事情他焉能不知,深入的查下去,十有八九會撥出羅卜帶出泥,李正民弟弟的事,說不定還會牽連到李正民外的其他領導,“小金啊,柳書記到底是什麽想法,你能否透個底?”
“葉縣長,這你得去問柳書記吧?我怎麽能當這個家。”金恩華搖著手說道。
葉文彬也笑道:“小金,你小子少給我裝蒜,當不當得了這個家,你自己心裡最明白。”
老王頭爽朗的一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就說嘛,老話說得好,殺人不過頭點地,該饒人處得饒人麽,老葉也是從青嶺安定團結的局面考慮,畢竟是自相殘殺,清理門戶,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啊。”
金恩華說道:“兩位領導,請你們放心,事情還在能夠控制的范圍之內,再說,要動一個縣委常委常務付縣長,那可得地區紀委出面才行,張君平不敢造次,柳書記和孫書記也沒那個意思,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當然還是以救人為根本目的嘍。”
老王頭笑道:“老葉,你也別太過關心,柳書記宅心仁厚,自打來到青嶺,還沒真正的拿刀出手過,這一回就讓她樹樹柳家女將的威風麽,至於李正民,哼,也好讓他從此夾緊尾巴,別老想著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嗯,王書記你說得對,”葉文彬松了口氣,臉色也慢慢的恢復如常,“不說那破事了,小金啊,金老先生他忙不忙呀,我和王書記想請請他,你能否轉達一下我們的意思?”
金恩華嘿嘿一樂,“兩位老領導,你們有所不知,我外公當年從天州港乘船向台灣敗逃的時候,帶走了不少青嶺人,有的早已不在人世,有的托他帶了信,現在正忙著拜見他老部下的親屬呢,他老人家心中有愧,不好意思來見你們這些當年的勝利者,所以,他想請你們這些老家夥出面,幫忙尋找那些人的家屬,不知兩位領導意下如何?”
老王頭點點頭,“好事,我同意。”葉文彬也高興的說道:“我們這些老家夥正閑得慌,乾這種事正合適麽。”
“兩位領導,其實你們今天不找我,我也是要上門有求於你們的,夏收夏種以後我就要和我外公去香港一趟,雖然其中有招商引資的目的,但實際上是聯絡海外同鄉為主,頭一次嘛,目的就是想讓漂泊海外多年的青嶺人回來走走看看,只要他們能回來,我們青嶺就能抓住這個歷史的機遇,讓青嶺來一個飛躍式的發展,但是,我去之前,總得搜集一下那些人的親屬情況,一旦到了香港他們問起來,我也好從容應對,可是統戰部就那麽幾個人,忙不過來呀,下面各鄉鎮又只有一二個人在乾,轉眼就是夏收夏種了,你們不幫忙,事情辦不好那。”
葉文彬說道:“小金你放心,我們政協和王書記的人大,一定全力支持配合縣委縣政府的這項工作,明天我就到月河鄉,拜見金老先生。”
老王頭也點著頭,“當然要配合了,責無旁貸麽,咱們青嶺可以說是一窮二白,真要是能弄回來幾十個大工廠大公司,青嶺就大發了。”
葉文彬起身說道:“王書記,小金,我先走了,你們繼續聊。”
送走葉文彬,老王頭拉著金恩華坐回到沙上,主動為自己和金恩華續上一支香煙後,目光親切地掃視著著金恩華,許久,以罕見的溫和語調說道:“恩華,感到擔子不輕吧?”
金恩華點頭道:“王、、、、王書記,你,你還是叫我臭小子吧,你這突然改了稱呼,我,我不習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叫你老人家了。”
“無所謂,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反正我不講究這些,”老王頭笑道,“還不都是我家二丫頭,天天嚷著我不能叫你臭小子,呵呵,現在她們母女團結,聯合小辛,三位一體,我在家是少數派呀,敢不服從領導?連酒和煙都受到限制嘍。”
金恩華看出了老王頭眼睛裡少有的幸福,心裡也是一陣寬慰,“你老人家以後少抽點煙少喝點酒,身體健健康康的,是我們大家最大的願望呢。”
“嗯,多年的習慣,不好改喲,”老王頭感慨著,“我這一生,有三大成就,一是帶兵解放青嶺建立人民政權,當年劉希才他也只是我的跟班而已,二是生了三個好女兒,三麽,我一生閱人無數,卻還能在暮年之際,發現了你,你沒讓我失望,我相信你將來的成就絕不會在周興國劉希才之下,有了你的存在,青嶺就不會姓他方家的。”
“王、、、、唉,我以後就叫你王叔吧,王叔,謝謝你,在我心中,可以忘掉一切,但你老人家不會,因為是你把我送到了一條正確的道路上,這份恩情我一輩子也報答不了。”金恩華感動的說著,他以前很少被感動,但每回在老王頭面前,都隱約有這份真誠的感動。
老王頭鄭重的說道:“恩華,我相信你能有一番自己的成就,記住,不管你身處何時何地,心裡只要始終裝著老百姓,你就是一個人民的好官。”
“王叔,我還剛開始走路呢,以後還得你老人家經常敲打才行。”金恩華微笑著說道,“聽說你老人家,現在真和劉書記斷交了?”
“哼,別那壺不開提那壺啊,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唄,這事你不用管了。”
金恩華陪著笑說道:“畢竟是我引起的嘛,我怎麽能不管,再說,我在他手下工作,你們兩位老戰友這樣僵著, 我沒法面對呀,就算是為了我嘛。”
“唉,你說得也有道理,我以後不抻他就是了,”老王頭說著又拿小眼睛盯著金恩華,“我差點忘了問你,你真想放過那個李正民?”
金恩華微笑著說道:“李正民弟弟的事,確實和李正民沒有多大關系,當然,並不是說李正民沒有問題,柳書記她們也沒想就此搞倒李正民,看以後他的表現吧,這件事控制的范圍小一點,也好不給方家有可乘之機,再說,我欠著葉縣長一份大人情,當初下令炸毀青嶺銅礦,最後是他拍板,但畢竟是我出的主意,並且讓他聽了我的,要不然他還當著有職有權的縣長呢,這次順便就算還欠他的人情了。”
老王頭讚賞的點點頭,忽然話頭一轉,聲音也低了許多,“恩華,還有一件事,我知道我不該問的,就是,就是你好久沒去我家了吧?連小辛都老是念叨著你了。”
金恩華難得的紅了一下臉,“王叔,是這樣的,我和二姐有個約定,她現在什麽也不管,就是要在我去香港前,把青嶺平原的整個治水計劃徹底的拿下來。”
“哦,我不管你們的事了。”老王頭點點頭,不再說話。
“上次,我讓四嬸給二姐扎了幾回針灸,說是專治那個病的,現在二姐那個,那個病好多了,你放心,我會經常去你們家看她和小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