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知道,王省長來青嶺微服私訪的目點,一個當然是王省長的本意,初到新的工作崗位,想了解一下下面的真實情況,再一個是拜訪海外歸來的金龍先生,海外極有影響的國民黨前將軍和華人富豪,省長肯定重視的,最後麽,順帶著為當年的老部下提提氣。可惜,三個目的都沒有達到,心裡還裝了一肚子氣,到青嶺不過兩個小時,天州地區兩套班子的大隊人馬就蜂擁而來,看來人家早有準備,還微服私訪個屁,金龍先生也真“巧”不在家,王省長在青嶺隻喝了一杯茶,上車離開前斜眼瞥了李正民一下,什麽也沒說,就在周興國和劉希才的陪同下去天州了。
吃過午飯,宋傳賓沒回家小息,徑直回到辦公室,看著跟進來的陳石宇,臉倏地地沉了下來。
“石宇,這到底怎麽回事?你和李正民在搞什麽名堂?”
“唉,”陳石宇一聲長歎,臉上是從沒有過的難看,“宋書記,我也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我以為李正民的本意和提議是不錯的,看看我自己和幾個付縣長,能乾實事善乾實事的,也就是小金一人,所以同意給小金加點擔子,李正民說由他親自和小金先溝通一下,我也信了,一時疏忽大意,沒想到弄巧成拙,我也有錯啊。”
宋傳賓臉色緩和下來,“大家都算是一起的,為什麽你不親自和小金先溝通一下,小金這個人其實挺好說話的,可如今,他一定認準了你們是突然襲擊,更要命的是你們聯手把鄉鎮企業局交給王新華,觸到了他的底線了,據我所知李正民完全是別有用心,以為有了王省長的關系,他就能做我們這些人的領導者了,哼,即便王省長也真的支持他,可是山高皇帝遠,省裡的子彈,打到青嶺也是冷的,憑他那點能耐,給小金提鞋都不配。”
陳石宇點點頭,有些沉重的說:“宋書記,這件事主要還是我的責任,我會向常委會做出深刻的檢查。”
“石宇,事情沒這麽簡單啊,”宋傳賓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兩個也是從相岐到相知,你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對擔任縣長這個職務,我曾經反覆比較過,你比我強,所以當時我也沒有和你爭,因為我不希望青嶺的班子,因為爭權奪利而出現腥風血雨,但是,我一直擔心一點,就是你書生意氣太盛,缺少政治上的敏感性和警惕性,石宇啊,不是我說你,李正民玩笑似的說要給小金加點擔子,你就應該感到他另有他意。”
“宋書記,我辜負你和大家的期望了,”陳石宇誠懇的說,“我一定和小金解釋清楚,希望這件事不要影響整個班子的正常工作。”
宋傳賓又搖了搖頭,“沒那麽簡單,石宇,有些事情開始了,就肯定會有過程和結果,這是不以你我個人意志為轉移的。”
宋傳賓和陳石宇之間的談話,基本上能平等和真誠的進行,說是兩代人,畢竟代縣長在黨內是第二把手。而當李正民站在葉文彬面前,情形就大大的不同了。
葉文彬冷著臉,少有的怒罵著,“李正民啊李正民,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是豬腦子還是人腦子,和小金玩那一套,哼,人家就是玩那一套起家的,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李正民哭喪著臉,和平時的表情相比大為走樣,“老領導,你和小金走得近,幫我說說話吧。”
“唉,我幫不了你,”葉文彬擺擺手說道,“正民,我能幫你的,我想應該都幫你了,我現在是隻帶著眼睛和耳朵上班的,我拿什麽去幫你?”
“小金他,他不會怎麽樣吧,再說,縣政府領導的工作分工,又沒最後定下來,還是要常委會通過的。”李正民小聲的嘟囔著。
“你,你還心存僥幸?”葉文彬喝道,“你沒見柳慧如通知下午開常委會嗎?人家就是要在星期六下午馬上開會,乘王省長還沒有離開天州之機,給你點顏色瞧瞧。”
李正民不敢再應嘴了,耷拉著腦袋,葉文彬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
“官場從來都是這樣,你李正民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贏得起,也要輸得起,我早就坦率的告訴過你,你除了年紀比小金大,其他你什麽也比不了,在青嶺你可以跟別的人比高低,就是不能和小金爭高下,當初月河鄉等幾個鄉鎮的公路建設,是他主動把公路建設指揮部總指揮讓給你,你擔任經貿委主任時,他為你出了多少主意幫了多少忙?青嶺銅礦礦難發生時,你們正在一起吃飯,你也是堂堂的縣安全生產領導小組成員之一,又是他為了保護你,隻身驅車前往事故現場,你進縣委常委班子,也是他帶頭為你搖旗呐喊到處張羅,就拿這一次你升任常務付縣長來說,如果不是他主動相讓,你能當得上嗎?沒有小金主動提議,柳慧如陳石宇宋傳賓孫玉霞,哪一位書記能幫你說話?王省長初來乍到,千頭萬緒日理萬機,他能為了你干涉下面的的工作?你李正民想自立山頭另立門派,除了交通局和方城鄉,你的基礎在哪裡?關鍵時刻誰能幫你遮風擋雨,地委那裡有誰能幫你指點江山?難道你真的指望王新華說動方文正助你一臂之力嗎?、、、、不是我葉文彬小看你李正民,你從部隊複員回家後,我是看著你一步一步上來的,不客氣的說,憑你的能力,你本來應該安心的待在付縣長的位置上,誰知道你一朝得志就野心勃勃,正民啊正民,你以後要記住,我們都不是玩政治的能手,我們這些人是乾事的人,不是謀事的人,我們要想生存,只能在別人的光環下活動,在別人劃定的圈子裡跳舞,你敢跳出來壞了規矩,是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啊。、、、、”
看到李正民慘白的臉快要垂到了胸前,葉文彬不忍再說,長長的歎了口氣,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小金嗎?、、、、呵呵,知道我是誰?、、、、謝了,就你小金還記著我這個廢人,、、、、怎麽樣,剛升了官,忙得不可開交吧?”
電話裡金恩華笑道:“葉縣長,你還不了解我嗎?小兵拉子一個,瞎忙,就是瞎忙乎唄,我正羨慕你老人家呢,甭管怎樣,總算安全著陸了吧,、、、呵呵, 我也想和你換換、、、、可惜我沒資格,你老人家也不會屈尊坐我的破位子喲。”
“你小子又取笑我是不?、、、、對了,下午的常委會你列入嗎?能不能給我老頭子透露透露?”葉文彬見金恩華不出題,隻好主動的往那邊引導。
“呵呵,老領導,你現在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我正想找你打聽打聽呢,”金恩華不上鉤,打著哈哈裝糊塗,“你老人家德高望重,自然有資格列入常委會,可惜會議室就那幾張椅子,沒有我們這些下人的位置那。”
“怎麽樣?有什麽想法?我幫你反映反映。”葉文彬說道,你小子越來越精了,比早稻田裡的泥鰍還滑溜。
“老領導啊,謝謝你了,”金恩華一如既往的樂道,“你老領導還不了解我嗎?我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街頭擺攤賣膏藥,一錘子買賣,哈哈,沒有想法,沒有想法。”
葉文彬暗自搖頭,斜瞅李正民一眼,頓了頓,對著話筒試探著說道:“恩華,我是幫不了你啦,以後政協還是力盡所能,幫你搖旗呐喊,你不會嫌我們這些老家夥礙手礙腳吧,你騎馬射箭,我們就幫你擦弓拭箭嘛。”
“歡迎歡迎,多謝老領導捧場,有空一定請老領導喝酒,呵呵,”電話裡金恩華笑道:
“老領導,身不由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