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委大院靜悄悄的,向門口的值班打聽了一下,果然劉希才提前一天上班了,不愧是老革命了,勤政勤勉是沒得說,金恩華邊想著,一邊埋頭往裡闖。
上了樓梯拐個彎,卻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是地委辦公室主任郝然主任,金恩華忙道:“郝主任,新年好,對不起,對不起呀,我,我沒看見你。”郝然親熱的握著金恩華的手,熱情的說道:“是小金啊,祝你也新年好,這麽早就來了,找劉專員?”金恩華點點頭:“郝主任,您辛苦呀。”郝然微笑道:“小金,我知道你稱劉專員都不用您字,你看咱們是否也照此執行?”金恩華也不推辭:“行,郝主任,你是領導,我服從你的決定。”
郝然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和誰都能過得去,今兒個機會難得,心裡起了交好金恩華的心,赫赫有名的徐司令的女婿,省委李書記的座上客,誰不想親近親近,自己這個地委常委是苦熬出來的,找點遮風擋雨的在所難免,再說這金恩華年少有力,將來肯定更有成就,現在掛上號,以備將來不時之需嘛。
領導邀請了,金恩華怎能不進去坐坐,掏出香煙敬上一根,微笑道:“郝主任,好久沒見你了,你看著氣色很好呀。”郝然是個忒瘦削的人,光吃飯不長肉,說他氣色好肯定高興:“是嗎,小金,你也更精神了麽,怎麽樣,以後工作上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金恩華微笑道:“一定一定,就是怕麻煩郝主任,又怕你不方便。”郝然笑道:“瞧你說的,小金,以後可不能和我見外呀,你不就是嫌那個方文正嗎,他是個付主任麽。”金恩華誠實的說道:“方文正這個人還是蠻好的。”郝然一怔,這金恩華果然會說話:“嗯嗯,方文正能力不錯,小金啊,知道地委的變化了嗎?”金恩華佯裝不知道:“郝主任,我這半年是閉門苦讀啊。”郝然笑道:“柳慧如同志離職以後,你的老夥計陳石宇進入了常委班子,工作還在青陽,方寧君付書記調到寧州當市委常委,寧州的市委常委莫克同志調過來接替了他,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顧劍峰調到麗州去了,接替他的是省廳三處處長金冬臨,咱們天州的變化翻天覆地啊。”
金恩華默念一遍地委常委的組成,果然不可同日而語,方家經過年前的變故,鐵杆的方派只剩下施江南和向道林,以後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劉希才掌握了話語權,雖然還是江海洋當著一把手,但經李清明親自動手,省裡和寧州調來的人,肯定都是靠得住的,江海洋最神奇,也得讓著劉希才幾分。
又說了一會話,郝然客氣地送金恩華到門口,態度十分謙恭,完全沒有領導的架子,金恩華心裡有數,道別幾句來到劉希才辦公室。
外間沒人,輕敲幾下裡間的門,立即傳來熟悉親切的聲音:“進來。”
正在和一個年輕人說話的劉希才,面有喜色的站起來,“小金啊,快坐快坐。”又朝年輕人道:“小吳,這是金恩華同志,恩華,這是我的秘書,吳劍,也是你們之江大學出來的,比你低兩屆。”
吳劍握著金恩華的手客氣的說道:“金縣長,新年好。”
金恩華笑道:“新年好,學弟,我喜歡你叫我學長哦。”吳劍忙道:“學長好。”
劉希才對吳劍說道:“小吳,以後多多的和學長聯系,嗯,你先回去吧,明天再來上班。”
吳劍應了聲,又和金恩華客氣幾句後,方才告辭而去。
劉希才笑著問:“怎麽樣?我一個老戰友的兒子。”
金恩華討好的說道:“你老人家的目光,還有錯嗎?”
劉希才有些自得的笑了笑,慈祥的目光停留在金恩華的臉上,金恩華心裡一顫,多麽熟悉的目光啊,心頭隨之一熱,“劉書記,新年好。”
劉希才點點頭,“唔、、、、你也新年好,恩華,你長大了都有老婆嘍。”
金恩華忽地一拍腦袋,劉希才的話提醒了他,“哎喲,忘打電話了,劉書記,我去一下。”轉身就出了辦公室。
劉希才微笑著輕輕搖頭,“這臭小子。”
金恩華電話打到省城,接電話的是大舅子徐風,嘻哈幾句,自然是老婆徐來繼續,無非是報個平安之類的淡話,最後是兩位老人,老頭子嘮叨了好多話,金恩華隻得聽著,直到電話那邊徐風提醒,總算結束了這次電話聯絡。
回到裡間,劉希才拉著金恩華坐下,微笑道:“以後記住,要多打電話,年輕人情多意濃嘛。”金恩華不好意思的一笑,從腳邊的包裡拿出四條香煙放到茶幾上,“劉書記,我是第一次給你送東西,不知道買什麽。”劉希才爽快的說道:“好,我收下了。”金恩華真誠的說道:“劉書記,我看你的白發又多了,以後別這麽拚命了好嗎?”劉希才心裡一熱:“我沒事,還可以拚幾年,現在的形勢,我更加不能休息啊。”金恩華點點頭:“有你老人家坐鎮天州,我在青嶺做事就輕松多了。”劉希才笑道:“世上哪有輕松的事呀,變化都是一時的,變化中的平衡才是永恆的。”
劉希才看著金恩華道:“恩華,想許仁章了吧,我首先得謝謝你,你們背著我不讓我知道仁章的真實身世,是為了保護我,其實,從李清明書記調到之江的那一天起, 布局就悄悄的開始了,你這把火點得好,雖然提前行動有打草驚蛇之嫌,但效果是良好的,事實證明方老爺子也不是不可戰勝的嘛,但是,這世上沒有真正徹底的事情,月有陰睛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為了保護許仁章,我力排眾議,將他調往寧州托付給了周興國,現在是寧州市市委辦公廳二處處長,以仁章的能力,他會走得很好的。”
金恩華點點頭表示理解,畢竟天州還不是完全的晴空,滅亡之恨對許仁章來說,太過沉重,即使已經平反昭雪,也不能換回失去的親人。
劉希才說道:“天州的穩定,方家要記上一功,天州的落後,方家難辭其咎,我把你搶回來,就是為了我們天州的發展,你給我記住,環境我給你創造好了,你要好好的在青嶺搞出點名堂來,過去我主張你韜光養晦沒錯,但現在,你的背景擺在那裡,你任何的委曲求全和忍辱負重,都會被別人看成是無能的表現,一個普通人可以創造自己的幸福生活。”
金恩華說道:“劉書記,我知道我該怎麽幹了。”
劉希才微微笑道:“恩華,我五十六歲了,在青嶺整整工作了三十三年,青嶺就是我的家啊,我有一個願望,退下來之後哪裡也不去,就回到青嶺去,呵呵,你這個父母官可得支持哦。”
金恩華點點頭,劉書記的意思,他怎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