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突圍

　　大豐帝都京城裡，彌漫著一種令人壓抑的氣氛。早朝上，每個人都低著頭，沒人再去提災民的事情。靖王依然是耷拉著眼皮跟沒睡醒似得，不過手裡到是多了一根打王鞭。

　　成武皇臉色也不怎麽好看，靖王接手九門提督府，不少人已經猜測到將會有一場大動作。別看成武皇帝在位這麽多年，當年也血殺了一批跟隨其他皇子的重臣。不過，由於當年先皇病重離世過快，基本上是老國舅幫著成武皇打理的朝政。

　　當時成武皇根基不穩，在太后與國舅的支持下，成武皇才漸漸穩定住了江山。所以，老太后及國舅的威信在朝中極大，成武皇就因為這一點才一直隱忍。

　　但是，任何一位君主，都不會容忍有人侵犯他的根本利益。老國舅私自圈地不說，還在北方佔領了大面積的牧場。這一點，讓成武皇感覺國舅大有自立為王之勢，不得不下令拆除私建府邸，責令歸還被佔牧場。通過這事，成武皇本想給周家一點眼色，讓他們知難而退。誰成想，權利膨脹到一定程度，周家竟然想到了逼宮。再輔佐一位皇子上台，周家最起碼又能逍遙一二十年。到時候，恐怕沒人再能控制住周家了。

　　郭天信今天也來到早朝之上，看到眾人都不說話，郭天信站了出來。

　　“啟稟吾皇，臣有奏。”

　　“準！”成武皇沉聲說道。

　　“陛下，臣為母親病重回歸京城。目前母親大人病體已愈，臣請陛下準旨，臣好早日回歸南疆，鎮守邊關。”郭天信擲地有聲，洪亮的說道。

　　在場的文武百官，都精的跟猴似得，馬上開始琢磨起其中的含義來。在外的京官，誰不想回來多住一段時間。郭天信主動請旨回去，又是在這麽個敏感時刻，不少人都聞出戰火的味道。

　　在大豐朝，南北兩大軍營實力相當，一旦周家所轄的北方大營有動靜，光靠京郊大營到可以保住京城不破，但絕對無法逼退北大營的強悍兵力。只有南大營的兵員到來，才可能壓製住北大營。

　　“郭愛卿，當雲國一直對我大豐虎視眈眈，南疆重任朕就交給你了。準奏！”成武皇很乾脆的同意了郭天信回疆的要求。

　　兵部尚書李洪欲言又止，本想出班說幾句，但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

　　別看他是兵部尚書，但下面大營各自有自己的主將。如果是與當雲和青天兩國打起來，他這位兵部尚書或許說話很管用。但是如果發生了內亂，他只能是個光杆大帥，沒有誰會聽命他的命令。

　　看到眾人都沒有誰要出來上奏，成武皇遞了個眼色，魏公公直接宣布了退朝。

　　郭天信離開朝堂，連停都沒停，回到府中就率領著自己的親兵隊奔向京城城門。昨晚從皇宮一回來，郭天信就飛鴿傳書命令鎮南大營調兵前去蜀天府。蜀天府有護城兵八千，中都府有五千，要想壓住周大忠的話，最起碼有兩萬精兵才行。而北大營一旦有動，郭天信必須要在二十日內趕來救援。否則，京城裡的儲備根本就支撐不下去。所以，郭天信急著馬上趕回南疆準備。

　　郭天信剛出了城門，就看到一隊快馬追了上來。郭天信一揚手，讓親兵隊馬上進入警戒狀態。目前這種狀況，誰也不好說會不會出現意外。

　　“天信，你到是等等我~可把老夫累死了。”追來的是兵部尚書李洪，他從郭府一直追到了這裡。

　　郭天信一看是李洪，使了個眼色讓親兵隊撤銷警戒。對於李洪，郭天信還是比較相信的。

　　“李大人，天信急著回疆，沒有去兵部告辭，還望李大人見諒。”

　　郭天信與李洪關系不錯，由於特殊原因他不便打招呼，心裡也有點過意不去。

　　李洪看了看郭天信的親兵，揮了揮手讓他身後的人退後。郭天信明白李洪這是有私事要說，也擺了擺手，讓自己的親兵隊退後。

　　兩個人下了馬，李洪歎息了一聲，說道:“天信老弟，咱們相交多年，你給我說句實話，真的到了那一步了嗎?”

　　郭天信心知肚明，知道李洪指的是什麽，“李大人，看周家的所作所為，恐怕真要兵戎相見了。俗話說，天無二日，身為臣子只能聽命於天。”

　　“可是，老太后的懿旨也不可違啊。你可以一走了之，我在京城裡可為難了。如果周家打著老太后懿旨的旗號，你說到底是聽那邊的。”李洪一臉愁容說道。

　　在朝堂裡的官員心中，老太后的威信不下於成武皇。況且，自成武皇當政以來，太后懿旨與皇上的聖旨一直是同樣的份量。以前成武推崇孝道，也算是對母后的一種尊敬。但是現在，卻成了一種阻礙。

　　郭天信盯著李洪，嚴肅的問道，“李兄，咱們倆也不是相知一天兩天了，我隻想聽句實話。如果皇上與周家對立起來，你李兄會站在哪一邊?”

　　“如果是周家，本官肝腦塗地也要與之對抗。但是要是老太后的話，還真不好選擇啊。”李洪也沒有隱瞞，直接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郭天信點了點頭，朝堂之上的官員有這種想法的可不少，都想兩不得罪。牆頭草雖然不好當，但不管誰重新掌握了大權，他們卻能自保。

　　“李兄，別人能這樣，估計你不行。恐怕周家一動，老太后就會和皇上同時給兵部下詔。到時候，你這兵部尚書，必須要選擇一方。”

　　“這也正是我愁的地方，所以趕來與郭兄商議一下，你得幫我想想辦法。說句大不敬的話，太后敢殺皇上，但皇上卻不能殺了太后。就算是皇上把握住大局，一旦人家母子倆以後重歸於好，咱們這些當臣子的可就兩面不是人了。”李洪為難的說道。

　　郭天信也無奈，就因為這樣才導致許多大臣不敢說話。如果現在皇上就下令把老太后斬殺或者軟禁，周家再大的能量也掀不起風浪。沒有太后的懿旨，北部大營名不正言不順，出師討伐都找不到借口。但是，皇上還不想在天下人面前落個不孝的罪名，只能在一座宮牆之下，水火不容的明鬥。

　　“李兄，多余的話我也不說了，如果你真的為難，那就去找靖王。這老糊塗可不是真糊塗，相信會給你個滿意的答案。”郭天信說著，跨上戰馬準備告辭。

　　李洪拱了拱手，看來只能這樣了。他只希望，雙方能在最後關頭各自忍讓一步，別出現兵戎相見的局面。

　　蜀天府官家驛站中，朱天降這段日子過的到時逍遙自在，每天纏著四皇子等人推牌九。一開始四皇子還能忍住，後來乾脆就悶在房裡罵街，咒罵朱天降這家夥把他給害了。不然現在還呆在皇宮裡，也不用這麽擔驚受怕。

　　表面上朱天降每日裡玩耍，其實他比任何人都著急。現在唯一能傳遞情報的，就是每日裡送菜的人。周大忠把眾人圈禁，但這群人總得吃喝，所以每日裡都有菜販子往裡邊送菜。一開始還是真正的菜飯，但到後來，就變成了粘杆處的暗子。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間半個多月過去，外面依然沒有什麽消息。現在連玉格格都不來朱天降的房中了，只有郭穎還陪著他‘消磨時光’。

　　“天降哥，咱們要等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郭穎皺著眉頭問著。

　　“我在等你爹的兵馬，如果真不派兵來的話，咱倆只能想辦法逃出去了。”在郭穎面前，朱天降沒有掩飾自己的焦急。

　　“那玉格格和四皇子呢?”郭穎擔心的問道。

　　“他們死不了，周大忠最多敢把我殺了。至於你，或許會成為他們意想不到的棋子。”

　　“外面這麽多人，衝出去恐怕也不容易。就算向上次那樣，能衝出這裡，但要出城恐怕困難。”

　　朱天降揉了揉太陽穴，這一點他早就想到了，所以讓朱四通知粘杆處的人在城內民房中挖幾個地窖。衝出了驛站，暫時躲藏在地窖中，等風頭一過，再想辦法出城。

　　房門一開，朱二急匆匆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喜色。

　　“大人，接到密報，鎮南大營兵馬已經繞過中都府，隨行的人當中有咱們粘杆處的人，已經與城內的人聯系上了。目前兵馬駐扎在距離蜀天府四十裡以外的山澗，只要咱們一脫困，他們就兵臨城下。”

　　朱天降撲棱一下站了起來，“太好了！老子還以為這兩個爹不要他們的女兒了呢，送菜的走了沒有?”朱天降問道。

　　“還沒，正在等著大人的指令。”

　　“通知城內的人，今晚開始行動。按照計劃，以放火為號。”朱天降與四朱早就制定好了計劃，等的就是這一天。

　　“大人，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您。大軍統領說，一定要把玉格格和四皇子都帶走，這是將軍專門交代的。”

　　朱天降一怔，默默的點了點頭。如果說郭天信有這個交代的話，那恐怕京城那邊比他想象的還嚴重。

　　“奶奶的，帶就帶吧。告訴咱們的人，今晚把城裡弄熱鬧一點，不然根本就衝不出去。”

　　朱天降吩咐完，趕緊去找四皇子和玉格格。兄妹倆正坐在大廳裡愁眉不展，看到朱天降進來，兩個人眼皮都沒抬一下。

　　“不是來找你們推牌九的，趕緊準備一下，今晚咱們就要出去。”朱天降嬉笑著說道。

　　四皇子和玉格格一愣，都吃驚的看著朱天降。朱天降知道兩人不信，趕緊把外面的消息說了一遍。四皇子和玉格格知道朱天降在等救兵，只是沒想到郭天信還真的敢派人來。

　　蜀天府府衙內，周大忠兩天前也接到父親的密報，北營大軍已經悄悄南下。至於他這邊，老國舅讓周大忠把人質看好。特別是玉格格和郭穎，絕對不能有閃失。靖王已經接手九門提督府，玉格格正好是他們手裡的一張王牌。至於郭穎，或許等郭天信北上救駕的時候能用的著。

　　得知姑母與父親要動真格的，周大忠心裡又是緊張又是興奮。一旦逼宮成功，周家的勢力將會與皇室等同，到那時，他這蜀天府可就成了完全獨立的王國，不再受任何人管轄。

　　驛站內，四皇子和玉格格的護衛們都秘密得到了行動命令，每個人都在緊張中等待著夜晚的到來。至於那些戶部官差，朱天降到沒有讓朱一提前通知他們。

　　因為這些護衛相對比較忠心，而那些戶部官差，到不一定會跟著他們同生死。即便這樣，朱天降也命令朱一等人把持住前後，只要發現有人想出驛站的，就地格殺。

　　郭穎換上男裝，這一次她手裡卻拿著一把官刀。朱天降沒有使用別的兵器，對他來說，皇上禦賜的金筆，就是最好的武器。

　　驛站內，所有的燈火全部熄滅。一群戶部官差得知要殺出去的消息，嚇的腿都軟了。不過到了這份上，只能以死相拚或者還能有活路。他們被夾在兩波護衛中間，想出去報信都不可能。

　　鐺鐺鐺~一陣急促的鑼聲在不遠的街道上響起，緊接著，距離驛站不遠處冒出衝天火光。

　　“不好了~大家快來救火啊~！”

　　聽著外面紛亂的呼救聲，朱天降金筆一揮， “衝~！”

　　驛站外面，都統張彪看到附近好幾處失火，正琢磨著要不要派個小隊去救火。就看到黑暗處衝出一群‘百姓’，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

　　“不好！他們想救人，列隊~！”張彪馬上明白這些人是為了驛站裡邊的人。

　　呼啦~大門一開，一道黑影閃了出來，縱身奔著張彪躥了過來。朱一早就瞄好了張彪，出來後第一個就對著他殺了過去。

　　喊殺聲一起，雙方立刻混戰到一處。朱二不敢遠離，時刻保護著朱天降。朱三和朱四，則是保護四皇子和玉格格。

　　黑暗中，朱天降金筆一閃，出筆如電。雖然身法還很笨拙，但下手非常準，都是一筆穿喉。朱二沒想到朱天降還有這一手，頓時放心了許多。

　　外面的官兵人數佔有太大的優勢，混戰中，朱天降的人馬上就被分成了幾塊。

　　“郭穎，跟著我~別亂跑。”朱天降喊了一聲，緊跟朱二後面往前衝。

　　“大膽的朱天降，周大人早就料到還會來這一手，你就死了那份心吧。”

　　隨著一聲大喊，兩邊街口忽然衝出兩隊兵馬。其中一支，帶隊的正是姚一平。

　　唰~！兩隊人馬拉開連弓弩，在火把的照耀下，對準了混戰中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