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微服私訪
“爹!你不能這樣,他救過女兒的命。”郭穎急的直跺腳。
“施以恩惠,這樣的雕蟲小技,更加認定他心懷不軌。你不用再說了,上次私自跑回京的事我還沒追究你,竟然還敢包庇嫌犯。來人,把大小姐請出去!”郭天信即便再溺愛郭穎,也有他自己的原則。
郭穎氣的齜鼻瞪眼,現在唯一能救朱天降的,隻有祖母,郭穎趕緊向祖母所住的院子跑去。
朱天降剛練習完刺殺術,累的滿頭大汗。老花匠喝著小酒,忽然眉頭一皺,發現有人向這邊走來。
“天降,摘下護腕,有人來了。”老花匠林風默默的說道。
朱天降巴不得早點除掉這東西,兩個月來這沉重的護腕就沒離開過他的身。
客廳之中,燃著兩盆火炭。郭天信端坐在太師椅上,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一股鐵馬金戈鍛造的霸氣。
朱天降老老實實跟著兩名護衛來到大堂,大院裡嘈雜了一天,他早知道‘老爺’回府了。朱天降本想找郭穎提前商量一下,怎奈他哪個惡霸師父根本沒把郭天信看在眼裡,依然逼著他不許出花圃。
“晚輩朱天降拜見將軍大人。”朱天降拱了拱手,深深的鞠了一躬。
還沒等直起身子,身後兩名護衛對著朱天降的腿彎一踹,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郭天降使了個眼色,兩名護衛把大門關閉,手握刀柄站在朱天降身後。
“哼哼!告訴本將軍,你小子來自何處,混進我將軍府有何目的?我勸你還是實話實說,少受皮肉之苦。”郭天信冷笑一聲,威嚴的看著朱天降。
“那個~回大將軍,在下是~那什麽,郭大小姐都知道。”朱天降不知道郭穎都跟她爹說過什麽,萬一說錯了那可不好辦。這年月可沒什麽法律意識,大將軍殺個花仆跟玩似得。一個不好,腦袋恐怕都保不住。
郭大將軍微微一笑,“她說你是一名龜奴,你說我信嗎?”
朱天降一聽,暗暗松了口氣,看來郭穎已經實話實說了,“將軍大人,其實您不用感激我,能在那種情況下救大小姐,是一個正義人士應盡的責任。當然了,小姐為了保全將軍大人的名聲,所以一開始沒告訴老夫人。”朱天降滿臉笑容,心說我救過你女兒,怎麽也得賞賜幾百兩銀子封口吧。
啪~!郭天信一拍桌面,“滿口的胡言亂語,看來不給你點厲害,你是不招了。來呀,給我打斷他的雙腿。”
郭天信一聲令下,門外又衝進四人,手裡都拎著殺威棒。
“慢慢~等等~!”朱天降這下可毛了,就地一滾躲開了被按到的命運。“大將軍別打,我什麽都說!”
郭天信微微點了點頭,四個拎著殺威棒的家夥這才沒有上前動手。
“說吧!”郭大將軍威嚴的說道。
“那什麽,我本是中都府的一名龜奴~!”朱天降開始聲情並茂的講訴自己可憐的身世,說道悲傷處,不禁黯然傷神還擠出兩滴眼淚。該說的他都說了,隻是沒說郭穎殺人,更沒敢說兩個人在車廂裡勾勾搭搭的事情。
“還給我嘴硬,龜奴?一個龜奴能作出這麽精妙的詩句,你以為自己是文曲星家的龜奴!”郭天信拿起桌上的紙張,狠狠的抖了抖。
“大將軍,不能這麽說,誰規定龜奴就不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就因為我是個龜奴,才下狠心苦讀詩書,爭取早日脫離苦海,成為棟梁之才。”朱天降慷慨激昂的反駁道。
郭天信氣的剛要下令動刑,就看到門外跑進一名郭府管家,“回稟將軍,老夫人讓您馬上到她那去一下。還說~還說不準對朱天降動家法。”那管家說著,偷偷看了一眼朱天降。
朱天降一聽,長出了一口氣,看來是小郭穎出了大力,把老祖母請了出來。
郭天信眉頭一皺,狠狠的擂了一下桌子。他身為大將軍,卻是出了名的孝子,況且老夫人是禦賜的誥命夫人,品介比他還高。郭天信歎息了一聲,無奈的向門外走去。
大堂對面的房頂上,老花匠林風喝著小酒,剛才如果那幾名軍中護衛真要動手,他會毫不猶豫的把人救走。不為別的,就為了朱天降得到那面玉鎖,他要遵守諾言。
郭穎在老夫人那裡據實相告,連自己殺人的事情都抖露出來。為了保住朱天降,郭穎可沒少求了奶奶。最後沒辦法,郭穎使出殺手鐧,說如果連救命恩人都保護不住,她就以死謝恩。老夫人疼愛孫女,更沒想到小郭穎那一路上還受這麽多的苦。老夫人覺得應該好好的褒獎一下朱天降才對,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保住了孫女的清白這是事實。
老夫人把兒子郭天信叫過來臭罵了一頓,不但如此,老夫人還下令從今天起,朱天降不再是花仆的身份,而是郭府的門客,享受賓客的待遇。
郭天信恨得直咬牙,又不能違背母親大人的意願,隻能暗暗的朝郭穎瞪眼。有了奶奶的支持,小郭穎根本不怕,也朝父親瞪起了眼睛。郭穎知道在這個院子裡,奶奶說話最頂用。
郭天信無奈之下,隻能暗中派人去中都府調查。並派出自己的親兵衛隊長,帶領一小股人馬,鏟除那家可惡的青樓。
朱天降野雞變鳳凰,門客的身份可不得了,等於是郭府請來的高參。雖然有了自己的房間,但朱天降還是喜歡住在花圃。這也沒辦法,都是那老花匠逼的。不過,好在不是天天插樹葉了,每天隻有兩個時辰的練習時間。
為了報答老夫人的恩德,朱天降專門為老夫人寫了首詩。
‘盈空萬道霞光現,彩霧飄u降吉祥。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在郭穎不斷的讚美聲中,把老夫人樂的牙都合不上了。有了老夫人和郭穎做後盾,朱天降在郭天信面前也敢直起了腰杆。
郭天信越看朱天降越覺得鬱悶,更是哪眼看哪眼夠。郭大將軍回來半個多月,朱天降隱然成了郭府名人,京城高官子弟為了求到他的一首詩詞,不惜花重金購買。
郭大將軍並沒有失去提防之心,直到密探發回密報,郭大將軍才算放了心。那位把朱天降賣給青樓的縣令,為了霸佔那頭肥豬,不但給朱天降起了名字,還偽造了他的出生生活簡歷,成了中都府的一名農戶。這一下郭大將軍才安心,總算不是敵國之人。
眼看這春節將至,京城到處張燈結彩,一片喜慶的氣氛。或許由於郭天信的歸來,老夫人的身體一天也比一天好,郭府門前換上嶄新的燈籠,花圃裡的花也都擺放了出來。到了這個時節,官員們互相串門是必然的。郭府門庭若市,幾乎天天都有達官貴人來拜訪。
這一日,郭天信備好了禮品,去兵部尚書李洪那裡拜訪。前腳剛一出門,郭府門前就來了一座特殊的轎子。
轎子一落地,門簾一掀,走下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大豐成武皇帝。
當年老夫人對成武皇帝有母乳之恩,今日難得清閑,成武皇帝微服來到郭府,準備看望一下大病初愈的老夫人。
今天天氣不錯,成武皇帝隻穿了一襲青色長袍,清瘦的面孔看起來與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魏公公上前悄悄對趾高氣昂的門仆耳語了幾句,門仆嚇的一哆嗦,差點就當場跪倒在地。
“不要聲張,陛下隻是微服私訪,不要驚動任何人。”魏公公把眼一瞪,小聲的說道。
“明白,小的這就稟報老夫人去。”門仆說完,又在另外一名門仆耳邊說了幾句,撒腿就往後院跑去。
成武皇帝微笑了一下,漫步走進將軍府。別看他是皇帝,由於老夫人病體初愈,不能前迎,成武皇帝隻能去後院看望。貿然前來,總得給老夫人留出更衣打扮的時間,成武皇帝暫時在前院等待一下。成武皇帝沒有進廳就坐,而是在園中欣賞起花來。
七八名大內侍衛及魏公公,都遠遠的站在走廊下,小心的警戒著。
“喂~住手~!我說你這老頭,你怎麽隨便亂摘花~!”
朱天降正幫著師父搬著臘梅,一看有個老頭正在摘花,氣的大喊著走了過來。
這段時間朱天降在郭府裡張揚跋扈,沒有哪個下人敢招惹他。對於來拜訪的官員,基本上都是比郭天信官小的人,朱天降更不放在眼裡。
成武皇帝一愣,那幾名侍衛閃身就要過來,成武皇帝使了個眼色,幾個人悄悄的退了下去。
剛走出拱門的老花匠林風,看到身穿便服的成武皇帝,身體微微一顫。林風看了一眼那幾名護衛,悄然無息的退回偏院。
“小家夥,這花都是你擺弄的?”成武皇帝慈祥的笑了笑,輕聲問道。
朱天降上下看了一下,發現這老頭到挺順眼,穿的是上等布料,估計是前來送禮的。
“我說,是來送禮的吧?送禮就送禮,別糟蹋我的花好不好。這花也不容易,俗話說花無百日紅,它用短暫的生命,換取人的愉悅心情,應該好好保護才對。別看這梅花不起眼,它卻是最能體現傲骨的花。”朱天降看到老頭手裡摘下的花,心疼的說道。
“哦?小家夥,沒想到你還懂得這些?”成武皇帝略帶驚奇的說道。
“別叫我小家夥,一看你就是個不讀詩書的人,現在京城裡誰不知道我詩仙朱天降的大名。”朱天降撇嘴說道。
“呵呵,你還會作詩?那好,你以梅花作一首聽聽,作的好,朕~啊真的有賞。”成武皇帝心情不錯,面對這個不知道他身份的小家夥,反倒有種真實的感覺。在宮裡幾乎沒人敢對他這麽說話,連皇子見了他都大氣不敢喘。
“有賞?賞什麽?”
“你要什麽?”
“切!瞧你說的,難道我要一百兩黃金你也給。”
“哈哈哈哈,隻要朕~啊~真的讓我滿意,賞你百兩黃金也未嘗不可。”成武皇帝背著雙手,哈哈大笑。幾次差點把真實身份暴露出來。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耍賴。”朱天降指著成武皇認真的說道。反正這些送禮的都是有錢的主,不宰白不宰。
走廊中的魏公公,看到朱天降大逆不道的竟然敢指著皇帝,袖中雙手都忍不住顫抖。
“要是我不滿意,那我可要打你的屁股。”成武皇帝心中也是微微不悅,還沒人敢用手指著他說話。
“沒問題,本詩仙就要你開開眼,聽著。”說完,朱天降腦子裡開始想著前世讚梅的詩詞。
“雪虐風號愈凜然,花中氣節最高堅。過時自會飄零去,恥向東君更乞憐。”對於剽竊,朱大奇人基本上張口就來。
成武皇帝一怔,吃驚的看著朱天降,微微含首,“不錯,好詩,確實是好詩。小家夥,看來你也是飽讀詩書,為何不讓郭將軍舉薦,謀個一官半職?”
“他舉薦我?”朱天降四下看了看,“我告訴你,郭天信那老家夥長了一張窩瓜臉,一看見我就跟苦大仇深似得,早就想把我踢出這園子。看你這樣,肯定比他官小,其實給他送禮沒用,那家夥油鹽不進,根本不會提拔你。”朱天降小聲說道。
成武皇帝表情古怪的看著朱天降,覺得這家夥太逗了,竟然說郭天信長了一張窩瓜臉。還別說,仔細想想,還真是窩瓜臉。
“呵呵,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話告訴他?”
“切!這裡也沒外人,我死不承認,你能把我怎麽著。”朱天降不肖的晃了晃腦袋。
這時候,郭府的一名管家,快步來到魏公公面前,躬著身子小聲的說了幾句。魏公公一擺手,把那管家支開,邁著小碎步來到成武皇帝面前。
“爺~!郭老夫人已經更衣完畢,爺您是不是現在就過去?”魏公公小聲的請示著。
成武皇帝看了看朱天降,“小家夥,一百兩黃金我先欠著。不過,我會給你另外一份賞賜。”說完,成武皇帝微微一笑,轉身向後院走去。
“喂喂~別走啊,少來這套,不給黃金下次見到你我可罵街。”朱天降對著成武皇帝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魏公公嚇的差點癱倒在地,哆嗦著指著朱天降,咬牙切齒的小聲說道,“你~你死定了!”
“麻個痹,你一個下人敢跟老子叫號,信不信我抽你。”朱天降看到這老家夥喊那老頭‘爺’,心說也就是個巴結主子的奴才,他才不放在眼裡。
魏公公都快氣瘋了,堂堂大內總管太監,連郭天信見了他都得客氣三分。沒想到,卻被郭府一個門客欺負,可把魏公公憋的肚子都要炸了。
魏公公緊走幾步,穿過後院拱門追上了成武皇帝。
“陛下,那小子口出狂言,對聖上不敬,是不是把他~!”魏公公說著,眼神中冒出一縷殺氣。
成武皇帝停住了腳步,冷冷的看著魏公公,“大膽的奴才,朕說過要怪罪他嗎?”
魏公公嚇的撲通跪倒在地,“奴才該死,奴才也是為陛下著想。”
“哼!”成武皇帝冷哼了一聲,“傳朕口諭,告訴郭卿家,年後把這小子送往國子監,伴隨皇子們讀書。”
魏公公一愣,馬上低頭應道:“遵旨。”
朱天降擺弄完花盆,心裡還鬱悶的要命,直罵剛才的老頭說花不算數,一文錢銀子都沒給。
他可不知道,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好運即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