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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第43章 霧林奇嫗五
  說話中,蛇與蟾蜍叫聲更烈,間雜無數異響,“哢嚓哢嚓”,仿佛鐵甲振動,時而窸窸窣窣,又似小獸爬行。腥臭氣陣陣飄來,三人汗毛直聳,花曉霜與柳鶯鶯不約而同地止住哭泣。梁蕭但覺兩人身子發抖,伸出雙臂,左右摟住。忽然間,嗡嗡聲大作,似有無數飛蟲飛來,恰似一陣狂風,從三人身邊掠過。

  腥臭漸濃,中人欲嘔。花曉霜心頭一動,忽地顫聲說:“剛才過去的是毒蟲!”梁蕭一驚,隻覺柳鶯鶯雙臂緊收,身子抖得更急。又聽花曉霜說:“蕭哥哥,這霧太怪。”梁蕭道:“怎麽怪?”花曉霜說:“我把過脈,從脈象上看,氣弱血緩,該當正午,這裡怎麽還有濃霧?”

  梁蕭道:“這也不奇怪,深山大谷,雲霧終年不散。”花曉霜道:“但日出霧散,必然之理。蕭哥哥,你看頭頂……”梁蕭抬起頭來,隱見日光閃爍,卻無法穿透霧氣,不由驚道:“這卻奇了!難道有怪物噴雲吐霧?”柳鶯鶯打了個冷噤,嗔怪道:“這當兒你還要嚇人?”梁蕭道:“好啊,你說什麽原因?”柳鶯鶯答不上來,花曉霜想了想,說道:“聽說南方有瘴癘之氣,為毒物殘骸所化,觸者定生疫病,難不成就是這個?”

  三人疑神疑鬼,忘了適才的爭吵。忽然一股異香襲來,三人頭腦一清,遙見霧中出現了一個黃澄澄的光團,閃爍不定,分外詭奇。柳鶯鶯想起怪物一說,頭皮發麻,慘聲道:“完啦,怪物來了……”梁蕭皺眉道:“什麽怪物?”柳鶯鶯道:“那……那團光不就是怪物的眼睛麽?”花曉霜聽了這話,渾身一震,牙關不覺嘚嘚作響。

  梁蕭覺出二人恐懼,抖擻精神,長笑道:“看來是個獨眼怪物,不知這眼珠子長在什麽地方是頭上呢,還是屁股上?”花曉霜聞言,心頭一松,失聲輕笑。柳鶯鶯見他還有興致玩笑,哭笑不得,罵道:“大蠢材,你還說,怪物聽到了怎麽辦……”

  忽聽咦的一聲,有人高叫:“誰在上面?”聲音如弦鋸木,低沉嘶啞。三人頓時啞然,過了一會兒,梁蕭輕輕歎道:“世上無鬼神,都是人在鬧。”柳鶯鶯舒了口氣,也覺好笑,將臉緊緊貼在梁蕭懷裡。

  黃光越發明亮,梁蕭目力最強,看出是一個燃著黃火的白皮燈籠。那人冷冷道:“你們能在萬毒相爭中存活下來,也算有點本事。哼,報上萬兒來吧!”說話聲中,濃霧漸漸淡去,放眼望去,只見一片樹林。樹木形狀奇特,高者數丈,矮者也有七尺,葉如鵝卵,枝上結滿碗口大小的白花,紫蕊中吐出絲絲霧氣。再瞧樹下,以梁蕭識潑天膽量,也不由目定口呆,倒抽了一口涼氣。

  樹下群蛇昂首,紅信紛吐。蛇群間褐浪翻滾,卻是一大群蟾蜍,擠得密不透風,咕咕叫嚷不停。奇花異草中,花斑壁虎成群結隊,東竄西逃。五色蠍子滿地飛奔,舞螯擺尾,正與無數蜈蚣相互剿殺。五毒之外,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兒的毒蟲,同類間相互交尾,異類間彼此殘殺。除卻三人所處的大樹,別的無論樹上樹下,俱是血肉狼藉,毒液橫流。柳鶯鶯看了兩眼,禁不住捂胸乾嘔。花曉霜的小手扣著梁蕭的手臂,指甲幾乎陷入肉裡。

  白花似有靈性,漸漸合攏花瓣。四下的霧氣仿佛逃命,不一陣的工夫,空中清朗無礙,各類毒蟲一失鬥志,飛天遁地,八方逃竄。就在萬毒之中,站立一個老嫗,白發蕭蕭,容貌醜怪,暴齒鷹鼻,眉毛一根也無,一雙眸子深陷顴上,精光灼灼、令人生畏。她的身周十丈似有無形障壁,毒蟲紛紛走避,勢如江河分流,從她兩邊爬過飛過。老嫗左顧右盼,神氣威嚴,仿佛帝王檢閱軍旅。

  老嫗忽地掉頭,審視三人,尖聲說道:“你們是活人麽?”梁蕭應聲驚覺,但覺遍體冷汗,身邊的二女早已嚇得虛軟,若非依賴梁蕭,早已昏厥過去。梁蕭長吸一口氣,壓住心頭震駭,笑道:“你見過會說話的死人麽?”老嫗看他一眼,冷冷道:“尋常人進這林子,從來有死無活!哼,下來!”

  梁蕭見她言行古怪,正覺遲疑,老嫗不耐道:“你聾了嗎?我叫你下來!”梁蕭自負縱橫天下,怎能畏懼一個老婦,當即懷抱二女,飄然落下,但怕老嫗偷襲,落地時想了七八個後招。只要老嫗稍有異動,就以電光霹靂之勢將她擊斃。

  不想老嫗一動不動,只是冷眼瞧著三人,淡淡說道:“你們怎麽避過萬毒之爭的?”梁蕭聽她反覆詢問此事,也不覺心中奇怪:“方才毒蟲肆虐,天上地下無所不至,為何我們身處樹上,竟能安然無事……”

  老嫗怒哼一聲,眼中凶光一轉,停在花曉霜臉上。她雙目陡張,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忽地點頭說:“原來如此!”口氣放軟,似乎有所緩和。

  梁蕭見她神氣古怪,不敢久待,拱手笑道:“晚輩三個,采藥時不慎誤入貴地,得睹前輩神通,眼界大開,霧散事了,就此告辭!”老嫗點了點頭,手指花曉霜道:“你倆要走可以,這女娃兒留下!”三人一怔,梁蕭皺眉道:“前輩說笑吧?”老嫗冷哼一聲,道:“誰跟你說笑?這女娃兒九陰之體,千載難遇,即使出現,也萬難活到這個年紀。哼,要不是她,你們還能站在此地與老身說話麽?”花曉霜被她一語道破自身隱疾,心中詫異,忽見老嫗把手一招,沉聲道:“女娃兒,過來!”花曉霜大為忐忑,回望梁蕭。梁蕭微微一笑,一拂袖,縱聲長笑,眾人驚疑不解,他忽地拔地縱起,凌空撲向老嫗。

  這一撲電光石火,探手抓到老嫗面門。柳鶯鶯衝口叫道:“好……”叫聲出口,梁蕭爪勢一凝,停在老嫗喉前寸許,便似觸著銅牆鐵壁,再也難進分毫。老嫗冷眼瞧他,輕輕哼了一聲。梁蕭應聲一震,忽地失了支撐,軟軟癱倒在地。

  柳鶯鶯大驚,使招“雪滿燕山”,雙掌裹著重重寒勁,還沒揮出,飄來一絲淡淡香氣,若有若無鑽入鼻孔。柳鶯鶯渾身氣力一泄,頃刻軟倒,一股劇痛自肺部湧起,初時大如針尖,很快變成杯口大小,火燒火燎,叫人痛苦難忍。

  柳鶯鶯運氣抵禦,心口又生劇痛,慌忙專注心脈。可是念頭一起,肝髒又生痛楚,劇痛未絕,脾髒又遭侵襲。她苦忍未已,痛楚忽又轉到後腰腎門。這一下,奇痛中又摻入奇癢,柳鶯鶯哭笑不能,真是難受極了。

  花曉霜見二人相繼倒地,心下駭然,搶上試探柳鶯鶯脈象,不由面色大變,回視那老嫗,吃驚道:“你用毒?”話音未落,柳鶯鶯難受得呻吟起來。

  花曉霜拔出銀針,一連三針,刺中她三處大穴。柳鶯鶯痛苦稍減,止住呻吟,咬牙苦忍。老嫗見她針灸手法,眼神微微一變,冷冷道:“‘三元舒脈針’!女娃兒,你師父是誰?”

  花曉霜按著柳鶯鶯的脈息,但覺毒性奇特,侵蝕極快,不覺心中焦急,苦思解法,老嫗說話,她聞若未聞。想了想,忽地解下手腕布帶,露出傷口,要以九陰毒血,以毒攻毒。老嫗冷笑道:“你想要她速死,隻管用這個法子!”花曉霜一愣,只聽老嫗說:“九陰之毒與‘五行散’毒性相類,互有催化之功。她服下你一滴血,‘五行散’的毒性便強了一倍……”

  柳鶯鶯大怒,不待老嫗說完,叫道:“好啊,你又想陰謀害我……”她說話分神,劇毒發作,又痛苦起來。花曉霜本就彷徨無計,聽了這話,更添無窮委屈,淚水奪眶而出,忽地一膝跪倒,向老嫗連連磕頭。

  老嫗見她磕頭,醜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得意道:“女娃兒,服氣了麽?”花曉霜顫聲道:“婆婆大人大量,放過蕭哥哥與柳姊姊。”老嫗道:“放人可以,你得答我幾個問題。”花曉霜道:“婆婆請問!”老嫗點頭道:“你學醫的師父是誰?”花曉霜道:“家師名諱吳常青。”老嫗眯起雙眼,冷笑道:“是他?胖小子脾氣倔強,頭腦古板,怎會違背師訓,收錄一個女弟子?若是常寧那小滑頭,倒還說得過去。”

  花曉霜聽她稱呼師父胖小子,大覺奇怪,問道:“婆婆認得我師父?”老嫗兩眼一翻,冷笑道:“怎麽不認得?當年我沒少揍他的屁股,可他就是不肯認錯, 不認錯我就再揍。哼,倒是常寧那小子奸猾,看我一瞪眼珠,他就跪地求饒,但他油嘴滑舌,不可深信。胖小子脾氣倔強,為人倒還實在!”說到此處,她眼中露出追憶之色,“娃兒,我問你,那胖小子……咳,還好麽?”

  花曉霜沉默一下,黯然道:“師父他過世了!”老嫗神色微變,良久歎道:“樹無常青,人無常寧。罷了,他苦學醫術,到頭來還不是跟他老鬼師父一樣,救得了別人,救不了自己。”忽又怒哼一聲,瞪著花曉霜說,“我問你幾句話兒,你是他嫡傳弟子,必然答得上來,答不上來,咱們再來計較。”

  花曉霜無奈道:“婆婆請說。”老嫗道:“我出個聯子,你來對對。上聯叫做:‘當歸方寸地’!”花曉霜不假思索,隨口應道:“獨活世上人。”老嫗面色稍緩,點頭道:“好!再說一聯:攜老,喜箱子背母過連橋。”花曉霜道:“扶幼,白頭翁拾子到常山。”老嫗臉色更見緩和,眼中流露一絲喜色,溫言道:“那麽,熟地迎白頭,益母紅娘一見喜。”花曉霜衝口便道:“淮山送牽牛,國老使君千年健。”

  這三副對聯,全是藥名構成。當歸、獨活、喜箱子、白頭翁、常山、熟地、益母、紅娘子、一見喜、淮山、牽牛子、國老、使君子、千年健等等都是藥名,背母、連橋、拾子則是貝母、連翹、時子三味藥物的諧音。這三聯是吳常青師門切口,三聯應答無誤,必是本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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