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服公子瞧她玉貌花容,武功飄逸,嬌嗔薄怒間,更添風致。一時心神俱醉,更欲得之而後快。再見阿灘連下狠手,不禁眉頭大皺,生怕這頭蠻牛悶頭亂觸,誤傷佳人,當下低聲說:“火真人!”。
紅袍道人會意,身子一晃,趕到二人身前,雙臂如白鶴亮翅,拍向花慕容。花慕容鬥這和尚已很吃力,忽見火真人搶來,急忙向後飄退,僧道兩人一意生擒,一左一右地包抄上去。
花清淵與金發胡人拆了一百多招,胡人一味遊鬥,難以將他製服,又聽花慕容叫喊,心頭一急,胸口露出破綻。胡人大喜,雙拳擊他前胸。花清淵微微冷笑,左掌圈轉,右拳平平擊出。“撲”的一聲,胡人的右拳與他左掌的勁風接上,好似擊入深潭,無處借力,還來不及抽手,花清淵右拳已經送來。這招“後土掩水”是“五行接引拳法”的絕招,右拳力道千鈞,胡人伸手一格,連退三步,一陣胸悶氣短,滿臉通紅。
花清淵一招逼退對手,遙見花慕容一味躲閃,不由雙眉一挑,叫道:“拿劍來!”
兩名侍從應了一聲,各自卸下寶劍,擲了過來。花清淵接過一支,將另一支隨手挑出,喝道:“阿容!”叫聲中人隨劍走,兩支劍好似凌空並行,趕到激鬥所在,花清淵嗤嗤數劍,刺得一僧一道忙亂後退。阿灘轉身從法袍下摘下一枚金剛圈,火真人則從背上掣出一柄松紋古劍。
花慕容接劍在手,與花清淵雙劍交擊,忽地一分,各各挑中金剛圈與松紋劍,阿灘與火真人虎口一熱,兵刃幾乎脫手。還未及明白原由,對方兩柄精光四射的長劍已經刺到胸前。兩人倉惶躲閃,全無還手之力。那胡人也調勻呼吸,趕了上來,手中多了柄月牙彎刀,三名凶人一字排開,與花氏兄妹對峙而立。
花清淵長笑一聲,屈指彈劍,兄妹二人齊齊縱出,兩柄劍合成一柄,向對手各刺一劍。劍上的力道大得驚人,那三人每接一劍,都要用上渾身氣力。
一聲金鐵交鳴,兩柄長劍一觸又分,忽如雙蛟乘雲,化作滿天劍影;一時間,兩人雙劍乍分乍合,合而勢如一劍,分則光影萬千。
鬥了數招,三個凶徒只剩招架之功,心中生出一絲慌亂,又聽花清淵叫了聲:“阿容!”二人劍勢又變,剛柔互易,花慕容大開大闔,用的是極陽剛的劍法,花清淵的劍招變得靈巧陰柔,有如風吹柳絮一般。阿灘三人正要抵擋,花慕容又變陰柔,花清淵則回復陽剛。他三人不知這是先天卦象中老陰生少陽、老陽生少陰的慣常變化,一時捉摸不定,鬧了個手忙腳亂。
梁蕭瞧得入神,奇道:“這是什麽劍法?”一名侍從道:“這是太乙分光劍。”梁蕭喃喃道:“太乙分光劍?”口中念叨,雙眼卻轉也不轉,定定望著鬥場。
鬥得片刻,胡人忽被花慕容長劍一帶,刀鋒歪斜,掠過阿灘肩頭,生生剮去一片皮肉。阿灘痛徹心扉,明知他不是故意,還是忍不住吼了聲:“哈裡斯!”跟著嘰裡咕嚕,說的全是吐蕃語。
哈裡斯是胡人的名字,他本是天竺人與大秦人的混血種,世代經商,通曉各方語言。聽阿灘用最惡毒的言語辱罵,心頭大怒,想用吐蕃語罵回去,說了兩句,又不及阿灘流利,隻好隨口胡罵。一會兒吐蕃語,一會兒天竺語,一會兒又是大秦語,阿灘聽得莫名其妙,明知他在罵人,卻不知罵了些什麽。
花清淵見二人分神,喝一聲:“著!”聲到劍到,宛如電光霹靂,二人躲閃不及,手腳各中一劍,鮮血飛濺。
鬥到這個時候,三個凶徒昏頭轉向,隻覺這對兄妹劍已非劍,有如天人落筆,來去了無痕跡。花清淵鬥得順手,發聲長嘯,聲如老龍長吟。嘯聲中,雙劍隱隱結成一個圓圈,中分陰陽,形若太極,圈中劍來劍去,直如汪洋大海。那三人好似三葉小舟,在驚濤駭浪中翻滾,伴潮而行,隨波而止,欲使東則東,欲使西則西,招法零亂,已無抗拒之能。
花清淵心軟,見三人陷在太極劍圈中死命掙扎,心生不忍,忽地輕輕歎道:“阿容,點到即止!”話一說完,收劍後退,花慕容本想在那三人身上各添兩個窟窿,但這路劍法講求二人神意如一,花清淵沒有殺心,她也無如之何。三個凶徒神志混亂,對手後退,還在那兒亂舞兵器,直到華服公子連聲呵斥,方才醒悟過來,氣喘如牛,無比沮喪。
花清淵瞅了華服公子一眼,冷笑說:“你縱人行凶, 更加可惡。”說著大步上前,華服公子想要後退,花清淵伸手一抓,將他衣襟扣住,抬手給了他一個嘴巴。華服公子又驚又怒,大喝:“你敢打我?”話沒說完,花清淵又抽了他一記耳光,厲聲說:“怎麽不敢?”三個幫凶看得心驚膽顫,苦於氣力未複,隻得齊齊叫喊。他們用的是蒙古語,梁蕭聽出叫的是“四皇子”,不由心中納悶:“皇子是蒙古大汗的兒子,這人叫四皇子,難不成是蒙古大汗的第四個兒子?怎麽大汗的兒子不呆在草原上,卻跑到這裡來了?”
四皇子連挨了兩個耳光,終於省悟到自身處境,當下再不說話,只是雙目如炬,冷冷瞧著花清淵。花清淵被他這麽一瞧,反倒有些心怯,放開他說:“今日小懲大戒,若再慫恿手下,胡作非為,被我遇上,可沒有這麽輕易。”說罷轉過頭,見阿灘與哈裡斯血染衣襟,想必失血過多,臉色蒼白,便從懷裡取出隻藥瓶,傾了四粒丹丸,扔給他們說:“這藥止血還算靈驗。”花慕容埋怨道:“哥哥,你就會作濫好人,當心好心沒好報。”
花清淵苦笑搖頭,正要反駁,忽聽四皇子在背後嘰嘰咕咕說些什麽。他聽不明白,回頭看去,忽見火真人一縱而出,雙手齊揚,飛出兩蓬銀雨。花清淵一驚,雙掌連揮,欲拍散銀雨。銀雨本是許多細小銀彈,銀彈與掌風一碰,化作漫天綠焰,其中數點透過掌風間隙,落到花清淵胸前。他後退半步,臉頰扭曲,似乎遭受了極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