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空,幾朵白雲飄浮。兩個黑乎乎的“大鳥”。時而在雲朵裡穿行,時而暴露在明亮的陽光下,顯得輕盈矯健。
哈爾濱西南方向有一片巨大的建築群,遠遠望去,星羅棋布,似乎顯得很神秘。一條筆直的水泥跑道伸向遠方,只見兩架飛機一前一後,從空中猛地扎下來,接觸跑道地面的一刹那,揚起機頭,接著傳來刺耳的響聲和馬達的轟鳴聲。不一會兒轟鳴聲停止,飛機停穩了,一幫地勤人員圍了上去。
楊鵬遠從駕駛艙爬下來,摘下風鏡、風帽,用手捋了捋頭髮。向停機坪旁邊的人群走來。此刻,曾子澤揪著的心總算放下來,關切的問道:“楊隊長,怎麽樣?感覺如何?”楊鵬遠欣喜道:“曾校長,性能非常不錯,比01、02號機強多了。03、04號機航程增加三分之一不說,機動性更好了。”
曾子澤長舒一口氣。今年在原有型號的基礎上,試製出一款馬力更大的飛機,並進行了大膽的創新,一是增加了航程,二是增加了飛機的靈活性。很快一款新的轟炸機型也要下線,對於小鳥這幫試飛員,曾子澤不擔心別的,飛機摔了不要緊,飛行員出事他可擔待不起。一期培訓的飛行員已有5名摔死了。
這時,站在曾子澤身後的一名小姐,含情默默的把一束鮮花送到小鳥手裡,小鳥慌亂的接過鮮花,兩眼直勾勾的望著她。曾子澤對自己女兒的做派,視而不見,留過洋的他,比較開通,和洋人機師去研究飛機去了。
曾子澤的女兒叫曾燕,今年十七歲,是去年與母親從湖南老家來哈爾濱的。由於,小鳥因為業務上的事情經常拜訪曾子澤家,一來二去和曾燕有了戀情。其實最早是曾燕母親看中小鳥的,在她的默許和鼓勵之下,二人自然水到渠成走到一起。
此刻,小鳥關切詢問:“我不讓你來,你怎麽還來了?”曾燕用手捋了一下額頭上被風吹散的留海道:“還說呢,你讓我在家能坐住嗎?方才嚇死我了,心快提到嗓子眼了,現在心還怦怦跳著呢。”小鳥不懷好意道:“是嗎?我摸摸看。”說完把手放在曾燕鼓鼓的胸部,趁機揉了揉。頓時,曾燕像過電似得,異樣的感覺迅速流遍全身,似乎意識到什麽,臉騰地紅了,快速打掉小鳥的手生氣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老佔我的便宜,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小鳥開心笑道:“快做我老婆了,摸摸都不行?”曾燕反譏道:“咱倆天天在一起,都有人說閑話了,你老這樣,讓我的臉往哪擱。”小鳥道:“曾燕,說實話,我一看見你,就忍不住想摸你。”這回曾燕真生氣了道:“楊鵬遠,我警告你,沒入洞房之前,不許你碰我一根手指頭,否則的話我死給你看。”小鳥嚇了一跳忙說:“娘子,我向你保證,以後決不碰你,不然的話讓我在天上……。”曾燕突然用手捂住小鳥的嘴嗔怪道:“不許你說不吉利的話。”
二人沿著跑道向空曠的原野走去,兩邊開滿了白色、黃色的小花,輕輕的搖擺,惹人喜愛。小鳥順手掐了一朵黃色小花戴在曾燕頭上。說實話,曾燕長的並不十分漂亮,一副南國女兒嬌小的摸樣,但是她的皮膚很白,水靈靈的幾乎能掐出水來。俗話說一白遮百醜,她的摸樣很耐看。
曾燕打破沉默皺著眉頭道:“鵬遠,我與爹爹說說,咱不乾這個活了,行不?”小鳥不解道:“為什麽?”曾燕回答:“你天天飛,我天天提心吊膽,太危險了。”來自心愛女人的關懷,小鳥倍感溫馨,輕輕拉起曾燕的手道:“你放心沒事的,你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麽叫鵬遠嗎?”曾燕搖搖頭,小鳥接著說道:“命裡注定,我是為藍天而出生的人。當初父母為我起鵬遠的名字,就是期盼我遨遊藍天吧。”說完抬頭,眼睛瞄向天空,透過茫茫蒼穹,彷佛看見父母那模糊的臉龐,還有遠在西北如父兄般的虎哥。覓得,一股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秋風開始掃蕩大地,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在蕭殺的秋風裡,一架新型飛機靜靜停在跑道上。這款飛機美其名曰,俯衝轟炸機,載彈量300公斤,有四名機組人員。一個月之內,這款飛機摔下來兩架,兩名飛行員報銷了。為此,曾子澤心裡承受巨大的壓力。
小鳥披掛完畢,神情肅穆的站在曾子澤面前。他用力的拍了拍小鳥的肩膀,什麽也沒有說,小鳥敬了個軍禮,麻溜的爬進駕駛艙。眼下這款飛機依然是木製骨架,唯獨不同的是,駕駛艙鑲上了厚厚的玻璃,一塊塊拚裝在一起的玻璃窗,顯得很滑稽。今天曾燕嚇的沒敢來。
馬達開始轟鳴,飛機緩緩啟動滑向跑道,加速、躍升……。鑒於前兩架飛機空中解體的事故,經過緊急改裝,從新加固,減少自重,發動機馬力增加了二成。由於連續出現事故,不少飛行員心裡蒙上了陰影,作為隊長的小鳥,隻好親自出馬。
飛機在天上的姿態還好,圍著機場轉了幾圈,做了兩次小仰角俯衝,從專業角度看比較滿意。在人們屏住呼吸的注視下,飛機向遠處飛去。
大約一個小時後,天空傳來轟鳴聲,人們臉上開始露出笑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飛機在機場上空盤旋、降低高度,然後對準跑道扎了下來。飛機在跑道上平穩的滑行,開始減速,人們頓時歡呼起來。突然,飛機尾部冒出一股濃煙,發動機停車了,飛機偏離跑道衝向草坪,與此同時,機頭也開始冒煙。
人們被這巨大的變故砸懵了,只見消防隊、救護隊迅速衝上去。幸好飛機停穩了,小鳥被很快救出來,還好只是被煙熏得有些迷糊。大夥七手八腳撲滅了火焰,搞得一片狼藉。
曾子澤萬幸之余不免有些慶幸,飛機完整的下來了,離成功僅一步之遙。他趁機宣布:停止試飛,查找原因。此刻,小鳥瞪著一雙驚魂未定的眼睛,還在後怕。
天氣越發寒冷,以經下了幾場大雪,室外很少看見人走動。飛行訓練全面停止,小鳥到新學員駐地轉了一圈,檢查了一番地面訓練情況。這時,一掛大馬車呼呼啦啦駛進院內。馬車還沒挺穩,一個漢子敏捷的跳了下來,迅速跑向小鳥。小鳥定晴一看是春波的侍衛,來人禮畢,把一封信交給他。小鳥看完信。眼睛瞄向剛下車的年輕人。
也許是不適應北方的寒冷,也許是坐久了馬車腿部發麻,十幾個臉色黑紅的年輕人,穿著極不合身的棉裝,來回不停地走動、跺腳。此時,侍衛大聲的介紹,年輕人停止了活動,眾人的眼睛不由自主投向小鳥。
小鳥走近年輕人,對一個看似機靈的家夥道:“你叫什麽名字?從南洋什麽地方來?”小夥子操著生硬的漢語答:“報告隊長,我叫陳家明,來自馬來西亞吉隆坡。”小鳥見眾人的狼狽相接著說道:“外面太冷了,走,咱們進屋談……。”
安頓完南洋新來的學員,小鳥走出訓練區,準備到曾燕家去一趟,婚期定在年底,基本上是女方家在操辦。本來婚姻大事應該告訴大哥,無奈大哥總不在家,虎哥又遠在天涯,隻好如此了。
風刮的很硬,小鳥把飛行服衣領豎起來。感覺暖和不少。這時,一名營區警衛急三火四跑過來,敬完禮後,把一封電報交到他手裡。小鳥有些詫異,尋思道從來沒有人給自己發過電報,這是誰呢?展開細看:鵬遠弟你好,分別三載,甚是掛念。你歲數不小,至今未婚,大哥之責。由我做主,令妹前往,與你成婚,不日即到,望萬不可推辭,切切。兄義武。小鳥看完如五雷轟頂傻了。
曾子澤家也陷入了混亂。此刻,曾燕趴在床上傷心的哭泣,準丈母娘鐵青著臉說道:“我女兒與你早已名聲在外,你讓她怎麽有臉活在世上,沒想到你是這麽個東西。我女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定饒不了你,你看著辦吧。”說完一甩季子進裡屋去了。小鳥是有口難辯,腦袋一片空白。曾子澤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小鳥的肩膀道:“鵬遠,這件事情要靠你自己去處理,誰也幫不了你。”小鳥開始詛咒虎哥,為什麽事先不言語一聲,這也太霸道了。
王銀花是在蘇尼特右旗上的車,一切都是那麽新鮮。剛剛落成的車站,顯得富麗堂皇,站台上、附近的草坪上,堆滿了大量的物資。眾多的騾馬大車亂哄哄的裝填貨物,人們的吆喝聲,牲口的鳴叫聲,再加上火車的汽笛聲。此起彼伏,形成一曲壯麗的交響樂,要多動聽有多動聽,給人以振奮的感覺。
銀花那見過這種場面,眼睛簡直不夠用了,即將開始的新生活,使她黑紅的臉上閃動著異樣的光彩。陪同她一起旅行的軍官,家就住在哈爾濱,是老虎特意安排的,一是護送銀花,二是讓他回家探親,一舉兩得。
列車在茫茫的草原上向東狂奔,這是一列混編列車,隻加掛一節客車車廂。車廂裡人員不是很多,銀花看夠了、疲倦了,躺在硬臥上沉沉睡去,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隨著哈爾濱的臨近,銀花那顆忐忑的心開始躁動起來,幾絲期盼,幾絲迷茫。
到達哈爾濱後,護送軍官把她送到盧家便打道回府。盧一鳴的姐姐親自接待了銀花。接著通知了小鳥。
小鳥聞訊立即變得六神無主,來的路上抓耳撓腮,左思右想不得要領。自己是一個回民,理當娶一個回民姑娘,無可厚非。不難理解,這是虎哥的心願。然而,事出有因,自己和曾燕的關系以經搞得滿城風雨,到了婚姻嫁娶的地步,一旦推掉,憑小鳥對曾燕的了解,表面看曾燕是一個性格柔弱的姑娘,可她骨子裡十分要強,萬一出事,後果不堪設想。退一步講,即使不出事,曾燕以後也難以嫁人。最後小鳥咬咬牙決定把實情告訴銀花。
二人見面非常尷尬,可銀花哪知道小鳥的心思,見小鳥高高大大的,說話和氣,頓時心裡歡喜的不得了。小鳥見銀花臉色黑紅,身體十分健壯,只是雙手有些粗糙,坦率說並不難看。心裡微微和曾燕比較起來,立即感覺銀花土的直掉渣。
從進屋那刻起,銀花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再沒有抬起來,小鳥問一句她答一句,幾句話後小鳥也沒有嗑了。小鳥幾次想張嘴,可是望見銀花那樸實的面孔,心裡又軟了,想說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
沉默了一會兒,銀花起身打開包袱道:“這是俺們寧夏產的紅棗、蜜棗,你嘗嘗。”說完抓了兩把放到小鳥手裡。小鳥一邊吃一邊讚道:“真好吃。”銀花臉上露出了笑意。
一連幾天小鳥上午去安慰曾燕,下午去看望銀花,忙的是焦頭爛額,一直沒敢和銀花吐露真情,事情就這樣拖了下來。
盧一鳴夫婦等從長春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就知道了小鳥的情況,沒等招呼小鳥,小鳥聞訊便急三火四跑了來,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大哥、大嫂,你們可回來了,兄弟現在走麥城,沒招沒老的,你們的幫我。”
盧一鳴調侃道:“兄弟你行啊,豔福不淺那。”小鳥急道:“大哥,你別遭盡我了。眼下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寶珍接過去道:“小鳥。嫂子問你,到底娶哪一個?”小鳥回答:“我……娶曾燕。”寶珍生氣道:“為何不告訴銀花?”小鳥尷尬道:“我……。”盧一鳴解圍道:“行了行了,現在談這個為時已晚,目前是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寶珍譏笑道:“你有何高明的辦法,我怎麽看不出來。”
盧一鳴沉思一會兒道:“這件事情的確很棘手,怎麽說呢?老虎作為你的兄長,甚至代表你的父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在情理之中。銀花既然來了,再讓他回去,老虎肯定不能答應。你看這樣好不好,兩個都娶。”小鳥聞聽驚得立馬從座位上跳起來叫道:“大哥萬萬使不得,這這這……。”竟然語無倫次起來。寶珍譏諷道:“弄了半天,出了個餿主意,你想讓倆人打起來呀,是不是先打下埋伏,為自己娶小做準備呀。”盧一鳴不容他們再說果敢道:“此事就這樣決定了,我去做曾子澤的工作,寶珍你負責說服銀花。”
曾子澤家……。 盧一鳴往外走,曾子澤相送道:“盧先生,小女我想問題不大,你放心吧。”盧一鳴笑道:“曾先生,難得你如此開通,我看這樣婚期不變,如何?”“好,”曾子澤回答的很乾脆。
而寶珍這邊卻遇到麻煩。當把事情真相告訴銀花時,出乎意外,銀花顯得很平靜,多年的苦難生活,鍛煉了一定的抗打擊能力。她默默地坐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淡淡說道:“他應該早點告訴我。”然後開始收拾行裝,寶珍急問:“你這是做何?”銀花回答:“回去.”寶珍更急了道:“妹子,即使你不同意,也得在嫂子這住段時間,怎麽連這點面子也不給嫂子?”銀花長長的歎了口氣。
寶珍把銀花的情況告訴盧一鳴,覺得很難辦。盧一鳴一時無語,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說道:“寶珍你……。”
寶珍說服了曾燕,要他來做銀花的工作。曾燕一見銀花,發現她有些敵意,咬咬牙走上前,主動拉起銀花的手道:“姐姐,這事怪不得你也怪不得我,事出有因,也怪不得鵬遠。我們都是女人,認命吧。”見銀花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曾燕撒嬌道:“姐姐,鵬遠人可好了,他會善待我們的,姐姐求求你了,同意吧。”這時,小鳥走了進來,微笑的望著她倆,銀花臉有些發紅低下了頭。
婚禮進行的隆重而又熱烈,一夫二妻這啟不尋常的婚姻,不失為一段佳話,人們茶余飯後之余,談論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