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除夕之夜如期來臨，這是連年戰爭以來第一個和平的春節。因此節日的氣氛格外濃厚，人們在緬懷過去的同時，借著春節之際，對未來的美好生活更加充滿信心。有一點非常形象的說明了這一點，中午剛過，北京城就陸續響起了鞭炮聲。

　　總統府內同樣洋溢著喜慶的氣氛，一大早盧一鳴就發現寶珍格外興奮，她指揮勤雜人員裡裡外外開始張羅。上午盧一鳴接見了幾個客人，接著又處理了一批文件。當他從辦公室出來已經接近中午，他發現總統府內外已經煥然一新。

　　總統府門前已經掛起了燈簍，外牆的牆壁上也掛滿了彩色的小燈泡。也許是彩色燈泡沒地方消耗，門前的松樹上也同樣綴滿了密密麻麻的彩色燈泡。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厚，看到人們喜笑顏開的面孔，盧一鳴感覺心裡暖洋洋的。

　　門前傳來寶珍的吆喝聲，盧一鳴抬眼細瞧，見寶珍正在指手畫腳讓人貼對子，幾名警衛官兵沒有戴帽子，被寶珍指揮的團團轉。盧一鳴感覺今年春節寶珍格外興奮，這是十來年從來沒有的現象。他不由想到，也許是年齡大了，懷舊心理在作怪吧！

　　國府下午就宣布放假了，大年初一國府的正式活動才開始。因此盧一鳴整個下午，包括除夕之夜，都能安靜的清閑一下。夫妻二人守守歲，輕松地度過這一段溫馨的時光。幾十年了盧一鳴在除夕之夜都是這麽度過的。也許他已經養成了習慣，反而不習慣熱鬧。

　　吃完中飯，盧一鳴習慣的端起茶杯，接著拿起當天的報紙看了起來。寶珍走過來輕輕地拿掉他手中的報紙，顯得很溫柔的樣子坐在他身旁，兩隻眼睛顯得格外明亮。盧一鳴覓得發現，寶珍今天化了淡妝，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幾歲。

　　看到妻子目不轉晴望著自己，有些詫異問道:“都老夫老妻了。你這是做什麽?”寶珍只是抿嘴樂，顯得有些神秘的樣子，眼睛依然望著他不說話。盧一鳴更加迷惑了，顯然老婆要和他說什麽道:“有什麽活你就說嘛！搞得神神秘秘的。”

　　寶珍扯起盧一鳴的手輕聲道:“一鳴，今年三十我請了一批客人一起守夜，我沒有得到你的允許，你不會生氣吧！”盧一鳴道:“這樣不好吧！你出面讓人家來，人家不好不來。以你的身份不好駁你的面子。年三十是合家團聚之夜，你讓別人怎麽過年呢?”

　　寶珍嗔怪道:“我不至於糊瀆到那種地步，我邀請的都是遠道而來的親屬。已經派車去機場迎接了，下午就會到達。”盧一鳴的確沒有這方面的思想準備吃驚道:“都是誰呀！”寶珍道:“他們也快到了，你馬上就會見到他們。”說完看了一眼手表。

　　恰在此時，外面傳來汽車的馬達聲。寶珍興奮道:“一鳴，他們來了。”盧一鳴趕忙穿上衣服隨妻子走出房間。幾輛黑色轎車依次停在門前，首先從打頭車上下來一位頭戴水獺帽，身穿黑色貂皮，戴著眼鏡、身材有些發福的人。

　　盧一鳴一愣趕忙上前抓住下車人的手道:“大哥是你呀！很意外沒有想到你回來。”下車之人正是盧一鳴的族哥盧鄭亮。盧鄭亮笑道:“弟妹三番五次給我拍電報，邀請我來過年。一開始我怕打擾你拒絕了，可是弟妹給我下了死命令，你說我能不來嗎?”

　　盧一鳴感激的望了寶珍一眼道:“大哥，我有責任，這麽多年我也沒有時間去家裡看你一眼。”盧鄭亮道:“兄弟，切莫自責，為兄的可是天天以你為榮呀。”兄弟倆熱情擁抱。接著盧一鳴又和嫂子見禮，並且互相問候。

　　這時後面上來一位魁梧的大個子道:“姐夫，你可是慢待兄弟了。”盧一鳴扭頭一看原來是剛必，他身後站著一名蒙古女人，顯然是他的小老婆了。盧一鳴上前雷了一拳道:“小舅子有這樣和姐夫說話的嗎?”說完哥倆也熱情擁抱。剛必把斯日娜介紹給姐夫，斯日娜以蒙古人的禮節向盧一鳴見禮，雙方熱情的寒暄起來。

　　這時寶珍拽了盧一鳴一下胳膊，示意他向後面看。盧一鳴抬眼觀去，發現人群外面靜靜站著一對男女。盧一鳴眼睛一亮忙上前道:“姐姐、姐夫你們也來了真沒有想到。姐姐好多年沒有見到你了，身體還好吧！”姐姐回答:“我是托兄弟的福了，身體硬朗著那。這麽多年沒有見到兄弟的面，你還是這般年輕，你看我都成老太婆了。”

　　盧一鳴和姐姐聊了一會兒，接著又問了姐夫買賣上的事情。這時寶珍張羅大家趕快進屋，眾人有說有笑魚貫而入。這幾年都是寶珍和女兒盧靜常去看望他們，經常走動。今日盧一鳴看到他們的面孔，內心生出了感慨，真是鬥轉星移，無情的歲月已經在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呀！

　　大哥盧鄭亮一直在家鄉發展，目前牡丹江已經變成東北最大的輕工業城市，後來他把觸角又伸向佳木斯。目前海林冶金學院已經變成中國最大的培養工業人才的搖籃，伴隨它繁衍出來的大學，已經發展到幾十所。最近幾年盧鄭亮已經不再搭理商業上的事情，他把精力完全投入到辦學上，可以說在培養中國工業方面的人才上，盧鄭亮功不可沒。

　　剛必這小子在外蒙已經完全扎根，年初他脫下軍裝，擔任了外蒙自治區副主席，真正融入了蒙古人的社會。姐夫李守財的買賣做得很大，他的皮製品不僅覆蓋整個北中國，而且他的眾多品牌在世界上也是響當當的。雖然戰爭讓他在國外市場上損失慘重，但是停戰以後，來自世界各地的訂單，簡直就像井噴一樣。

　　眾親屬發現盧一鳴，在總統的位置上做得這麽久，依然保持著過去的風范。即平易近人又不居高臨下，給人以非常隨和的感覺。大家越發高興，一股親情在偌大的會客廳蔓延。寶珍告訴大家，今天眾親屬聚會，是他私自操辦的，盧一鳴並不知情，其目的就是給他一個驚喜。寶珍還說，她非常懷念過去的大家庭，在除夕之夜她要尋找過去那濃鬱的過年味道。

　　外面又傳來汽車的馬達聲，不一會兒外長皺豪和夫人盧靜走了進來。盧靜發現來了這麽多親屬，高興地像個小姑娘。他和姑姑感情最深，那股熱乎勁，甚至讓寶珍都有些吃醋。盧一鳴親自介紹了皺豪，其實他們彼此都早已“熟識”，各自的情況早已耳熟能詳，只是沒有機會相見而已。

　　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親屬們三三兩聯開始閑聊。盧鄭亮也好久沒有見到剛必了，倆人坐在一起開始相互詢問。女眷們坐在一起無非是孩子們的事情，姐夫李守財性格內向，只是靜靜地坐著。盧一鳴示意皺豪坐到他身邊來。

　　皺豪是上午才從朝鮮趕回國內的，他到朝鮮是斡旋組建新政府一事。也許是長途旅行的緣故，他的臉上明顯有倦容。盧一鳴問道:“朝鮮之行情況怎樣?”皺豪笑道:“幾個政黨的人物都極力巴結我，真是無聊之極。估計一個月後，新的政府就會在漢城建立。按照你的構想，朝鮮不設軍隊，我有永久駐軍的權力，這一點已經基本上達成共識。”

　　盧一鳴道:“經過連年戰爭，朝鮮人口劇減。目前整個朝鮮北部地區幾乎變成無人區， 既然如此，朝鮮北部地區就要加強控制，防止南部朝鮮公民再向北方遷移。另外我已經吩咐楊度，向國內民眾出賣朝鮮北部土地。假以時日，朝鮮北部劃入中國版圖不在話下。”

　　皺豪有些擔心道:“這樣會不會引起朝鮮人的不滿?”盧一鳴道:“這一點我已經想到了，我們分兩步走，一方面加強朝鮮北方的控制，一方面開放朝鮮南部公民到中國大陸居住，往來自由，沒有任何限制。鑒於現在朝鮮的貧窮，人們自然會向富裕的地方流動，屆時，將會有更多的朝鮮人到大陸居住，長此以往，是不會生成敵對情緒的。”皺豪默默地點點頭，他認為嶽父的招數雖然有些損，但是這牽扯到國家長久的利益，別無選擇。

　　剛必上來非要和外甥女婿談一談，他拉起皺豪就走，根本不顧及別人的感受。盧鄭亮座到盧一鳴身邊來道:“兄弟，我看出來了，你對女婿非常器重，是否有意在栽培?”盧一鳴道:“大哥，你說的不錯，皺豪非常有才華。此人既善解人意又才思敏捷，而且意志堅定、鍥而不舍。不瞞你說，我下來後，準備把重任放到他的肩上。”

　　這時外面響起了劇烈的鞭炮聲，大家抬頭一看天已經黑了。寶珍喊道:“大家別聊了，擺桌上菜吃年夜飯。多年了盧一鳴沒有享受如此熱鬧的除夕之夜，他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隨著午夜的鍾聲，大家齊聲高喊。隨後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