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有時而窮，仙力有時也窮。所以哪怕是一個仙人，當他走上人生巔峰，完成了十人敵和百人敵的成就之後，也會想一想，如何才能成為千人敵和萬人敵。須知上古時期，仙人的對手可不是現在這樣普通的凡人，打一萬個都能不耽誤晚飯。他們的對手是古巫、是洪荒神獸、是天賦神通的妖族，還有仙人。

　還有某些需要越階挑戰的時候，需要一個聖人打幾個聖人、甚至大羅戰聖人這樣不平衡的戰局，這才有了誅仙劍陣、有了諸天星鬥大陣。

　當然了，這些上古大陣已經基本廢棄——不說現在山寨版誅仙四劍充斥市場，擺個誅仙劍陣搞不好先把陣主給誅了。

　單說周天星鬥大陣——你這邊喊一聲，“天琴星，給我動起來啊啊啊！”那邊為了捍衛自家的恆星，天琴座人的艦隊開始集結，準備遠征地球……世界已經不同了，亂動別人家恆星是要挨打的！

　像上古時候，動不動就毀滅世界，重演地火風水什麽的，這種事兒完全不符合如今的主流價值觀。現在講究的是和平崛起，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比如峨眉的兩儀微塵大陣，蜀山世界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陣法，就是七分守勢，三分殺意，護得峨眉派固若金湯，迫不得已也能動手殺人！

　外物之法，以陣法為開端，但不僅僅只有陣法。至少還包括符篆、煉丹、煉器、召喚(役使)、禦獸、器合、小千世界、天機術數等等數十種手段。每一種都曾經名留修真史，輝煌一時。但外物之法，必然與外面的世界息息相關。天地元氣衰落，陣法便走向沒落;而天地間再找不到靈草靈果、天材地寶，煉丹、煉器自然也難為無米之炊，變成了屠龍之術。

　陸遠擾亂天機，算是將天機術數這條路廢了大半，萬物相生相克那部分還能用;沒有強大的神獸、厲鬼，召喚、禦獸肯定也只能差評。所以到了今日還能用的，大約除了符篆和陣法之外。也就是新近流行起來的小千世界。

　說起來，東西方的觀點差距上，尤其以對領域的看法上分歧最大。當首次接觸到精神區域這一概念後，西方的修行者都會盡量的將之固定為某種帶有特別屬性的領域。領域可以幫助主人在戰鬥中獲得環境優勢。建立自我領域，是傳奇走上巔峰的一個標志性成就。當封神後，領域還可以再度進化成神域。

　而東方的修行界則不是這樣。一旦接觸精神區域，立刻分成兩種道路——一種是縮小、凝實，轉化成元嬰之的居所。成為堅不可摧的紫府;另一種是極度放大，變成一個小千世界的雛形。未來的時候，還需要投入極大的資源，才能發展成掌中佛國、閬苑仙境等等小千世界。

　蜀山有那麽幾個從不出世的老怪，他們就始終隱居在自己的小千世界中，不問世事。他們默默的收集靈氣，儲存物資，就像要過冬的松鼠一樣。他們等天地大劫降臨，就會徹底封閉小千世界再一口氣睡上幾萬年，賭一下運氣……陸遠知道他們的運氣肯定不錯。小千世界可能是面臨源海潮汐時獨善其身的最好辦法。

　如果陸遠有修仙的親友，他或許也會勸他們這麽做。至少地球的源海潮汐間隔，絕對沒有一元之數(十二萬年)那麽變態。

　如今外物之法近乎全盤沒落，唯有符篆之道采用的是精神烙印與大衍術數相結合，下跌的速度最慢。因為符篆的威力隻與刻下符篆的那個人相關。順便說一句，峨眉的兩儀微塵大陣其實是符篆——它的陣眼鎮壓著一枚混元一氣太清神符！正因為有這枚神符在，兩儀微塵的威力才能號稱天下第一！

　因為那枚神符是由元無極太上道德天尊、人教教主、太清聖人老子製作的符詔……

　“老，老子?！”陸遠的通訊頻道中，傳來陸靈夢吃驚的喊聲。

　陸遠頓時臉色一黑，“你給我好好聽講！”最近陸靈夢正在裝天才。修煉一日千裡不說，《純陽丹經》她更是簡直如有夙慧般能無師自通！而且理解之深刻簡直無人能及！峨眉諸人感慨之余，紛紛讚歎天才果然能人之所不能——果然齊金蟬、朱文神馬的統統是偽天才，我大靈夢合該上位！

　如果不是純陽真人好好的活在天上。大家都要以為陸靈夢是呂祖轉世了！

　然而真實的原因是，陸靈夢雖然天分也有，但最重要的還是她有隨身“老爺爺”啊——她得了陸遠全部的記憶傳承不說，但凡《純陽丹經》無法理解之處，還有陸遠這個跟隨呂洞賓學了十幾年的人能代為講解！

　最牛逼的地方在於，她不想學的時候。陸遠還得哄著她學……講課太枯燥，偶爾還需說一兩個小故事來調節氣氛……氣氛你妹！因為大家過去的記憶共享，沒辦法，陸遠只能把新鮮事兒拿出來說，這就說到了峨眉的兩儀微塵大陣。

　感覺到那邊陸靈夢在蠢蠢欲動，陸遠頓時大為緊張，“喂！你不要給我作死啊！兩儀微塵那是聖人老子留下的陣法，說是如今天上地下的第一都不過分，絕對不是你一個小築基能碰的！”

　哪知道靈夢根本沒聽進去，還在那邊流口水，“你說，你說，要是那個什麽混元一氣太清神符被我拿到了，那多威風啊！到時候我要打人，就把神符往他身上一丟，喊一聲‘吃老子一符’，哦哈哈哈~帥就一個字！”

　聽見靈夢在那邊狂笑，陸遠囧囧有神。“吃老子一符”……這符確實為老子篆刻，好準確的叫法！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勸不住陸靈夢，只能堵不如疏。“靈夢，我猜峨眉的《帝府天篆兜率真敕》很可能是兩儀微塵的入門之法。如果你將來真的想拿到那枚神符，那就先努力搞到《帝府天篆兜率真敕》吧。”

　“好。”陸靈夢那邊答應的爽快——如果陸遠能看見她咕嚕嚕賊轉的眼睛，肯定就不會相信她的承諾……

　*

　連下了十章……哦不，是連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終於停歇，莽蒼山雨過天青。

　憋悶得忍無可忍的李英瓊第一時間拖著陸遠，逃離了那個山洞。哪怕趟著山間尚未褪去的大水，也要下山，陸遠無可無不可的背著書箱跟在她後面。

　而老馬熊則在前方開路。剩下的猴子都被趕了回去。李英瓊考慮了三天，最終在臨行前還是將馬熊帶了上。陸遠暗暗點頭，李英瓊盡管有千般不好，譬如幼稚、軸(李英瓊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殺氣重……等等。但是唯獨重情義這一面，是整個峨眉上下都不具備的美德。當李英瓊的朋友，哪怕將來變成敵人，也無需擔心被她在後背捅上一劍。

　因為那個時候，作為敵人的李英瓊可能比陸遠還要遭受心靈的折磨。所以她這樣的人當老婆妥妥是拖後腿的，但做朋友簡直天下無雙。陸遠如今這麽討好英瓊少女，就是想將來看到她糾結無比的表情——隻一眼(截圖自拍)便足以值回票價。

　看著青宵萬丈如洗，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水霧，李英瓊胸懷一暢，乾脆跟陸遠講了她擔心，沒有劍仙收她當弟子這件心事說了出來。陸遠聽完之後，啞然失笑。他拉住了英瓊少女，站在山坡上鄭重的對她說道，“李英瓊你知道嗎?若論修仙的資質。你全天下排名第二！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修仙界的大佬哭著喊著要收你當徒弟?！”

　李英瓊以為他在開玩笑，也笑嘻嘻的說道，“那為什麽我獨自住了一年也沒人來找我呢?”

　“這還用問，”陸遠搖頭表示你笨，“當然是你被最牛的峨眉盯上了啊！你現在是峨眉碗裡的肉，誰還敢動?我看白眉禪師不知道多想收你當徒弟呢?可惜不能夠，這才收了你父親當弟子聊以安慰。”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應該開心才對。”李英瓊無憂無慮的在山林中轉著圈兒，“那麽，我的資質是天下第二。誰是天下第一呢?”

　陸遠繼續搖頭，表示你已笨的無可救藥。他翹起大拇指向上一指，“當然是我陸遠啊。”

　“哈哈哈，厚臉皮。”林中灑落英瓊少女銀玲般的串串笑聲。

　兩人這邊說笑。穿林過澗。白天在水邊生火做飯，晚上宿於星空之下。不知不覺五日過去，兩人一猴來到山下。眼看著前方樹林外，已經能望見隱約的炊煙人家，即將走出荒山野嶺，兩個人心裡都明亮不少。老馬熊也湊趣的在林中竄高伏地。摘了不少野果松子回來慶祝，還用幾片樹葉將自己包裹了一下，惹的李英瓊放聲大笑。

　忽然之間，前方傳來探路的老馬猴一聲慘叫，還有野獸的咆哮之聲。“不好！”李英瓊臉色一變，搶先跳了出去。“你在後面慢走，我去前面看看！”說完之後幾個縱越，已經消失不見。

　“那你倒是把屠龍弩還給我啊。”陸遠無奈的搖頭。李英瓊剛才跑走前，順手拽走了他背著的弩弓，顯然不知道盯了多久嘍，這才能逮著機會就直接下手！陸遠正想著，忽然身上打了一個冷戰，他朝著天空比劃了一根中指，加快腳步向前追去。

　走出樹林，只見一頭吊睛白額猛虎腦袋被劈開兩半，被老馬熊用大手按著。旁邊倒著一個道人，不知生死。

　而李英瓊站在那道人前面，手足無措，一看到陸遠出來，立刻向他奔來。“陸書生，我……我好像殺人了！”言語間驚慌失措，顯然十分糾結。

　原來她出樹林之後，見到馬熊跟猛虎相鬥，開始還感覺十分有趣。後來馬熊遇險，李英瓊放出紫郢劍斬了猛虎。哪知道這時候，一個道人猛的從邊上樹林中跳出來，說那猛虎是他樣的，二話不說就要馬熊償命，還要捉李英瓊回洞府！李英瓊放出飛劍，被那道人飛劍擋住。

　……然後英瓊少女戰鬥本能發作，她麻利借從身後取出屠龍弩，“biu”的就是一下，那道士連一聲“你丫用暗器！”都沒喊出來就被一箭穿心！死的不能再死……

　陸遠聽完，只能擺一個囧字——他看著那個叫喬瘦叟的反派，這回居然連名字都沒報出來就死了，簡直是人間悲劇。估計他也看到李英瓊背上背著的弩弓了，以為不過是普通弩弓，完全沒當回事。哪知道陸遠在改造這把弩弓的時候，為了喬裝方便，將所有帶靈氣的部件全部拆下，誤會由此而生。

　可惜這把弩雙絞臂，合金鋼肋，懸浮箭矢，五十步內威力堪比狙擊槍！喬瘦叟不幸成了死在這把弩弓之下的第一名修道之士。

　“我不是有意的。是那道人先縱虎傷人，又跳出來罵人，我一急之下就……”李英瓊咬著嘴唇向陸遠解釋道。

　“等等，等等！”陸遠連連擺手先讓她停下來。然後繞著李英瓊轉著圈兒的瞅，看得李英瓊莫名其妙。“你看我乾嗎?”“我看你為什麽這麽說話?”陸遠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我不一直都這麽說話嗎?”李英瓊沒好氣的說道。她剛剛殺了人，是平生首次，心中並不好受。

　“你這麽說話沒錯，可峨眉派的都不這麽說話！”陸遠趁機又黑了峨眉一把，“你將來是要入峨眉的，不懂峨眉語怎麽行?！”

　“什麽，什麽是峨眉語?”李英瓊頓時感覺亞歷山大——加入峨眉還要學外語?“你聽我說給你聽哈，”陸遠擺擺手清清嗓子，一運氣擺出一副光偉正的模樣，右手掐著劍指一指道人的屍體。“賊道！你摞掠、為害鄉間、縱虎傷人，罪有應得！今日借姑娘我的手兵解，速速投胎重新做人！若是下輩子還不悔改，休怪我下次依舊饒不過你！”

　“原來他這麽壞?”李英瓊一聽頓時放下心來，殺一個壞人總比殺好人強些。

　哪知道陸遠奇怪的轉過頭來看她，“我只是在教你峨眉語——我又未見過他，他壞不壞我怎麽知道?”

　李英瓊先是啞然，隨即怒火中燒的抓住陸遠的脖領子，“不認識你亂說什麽！”“峨眉語啊，”陸遠掛在李英瓊的手上，依舊微笑的說著，“峨眉的規矩一向是，說你錯，你就錯，不錯也錯！邪魔外道不一定都是峨眉殺的，但峨眉殺的一定是邪魔外道……不明白這一點，你成不了合格的峨眉弟子。”

　“你，”李英瓊糾結萬分，不過她也知道，這是陸遠在用某種討人嫌的方式教她道理，所以李英瓊還是慢慢將他放了下來。“那如果他真的是一個好人呢?”她低著頭，聲音低沉的說道。

　“那你就對著他的屍體說:對不起，”陸遠還是那種討厭的樣子，“你命中該有此劫。天命如此，不過是借我手行之。江湖有緣，來日再見！”

　李英瓊驚得長大嘴巴， “感情怎麽說都是峨眉有道理啊！”陸遠十分欣慰，“明白這一點，你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峨眉弟子了。至於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既然他的人和養的寵物都出現在這裡，顯然此人的住處應該離此不遠。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我們前去一看便知——一個人無論是好是壞，在他的住處總能看出一二。”

　“我……我要知道答案！”李英瓊糾結半晌，最後還是定下心來說道。

　“那請這邊。”陸遠辨別了一下足跡，向著東向走去。

　“竟然如此誹謗我峨眉”，猛然從前方的樹林中飛出一道劍虹，朝著他迎面飛來！

　“小賊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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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焦慮和失眠，沒睡好，今天隻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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