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睜眼就聽到耳邊有人呼喊:“燕兒,別怕,沒事的,快醒過來。”睜眼一看,母親林蘭正坐在床前溫柔地看著自己。燕兒抬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說道:“娘,我剛才夢見紫凝了,我看見一群黑衣人在……”
話未說完,便見母親身後站著一個不認識的女孩,話也忘說了,林蘭回身看了一眼,說道:“這是你爹的好友莫伯伯的女兒,叫莫語虹,以後她就住咱們家了,和你做伴好嗎?”
莫語虹急忙上前行禮,並稱燕兒為“金小姐。”這個稱呼讓燕兒莫名的顫了一下,笑道:“別,你還是喊我燕兒吧,我們家裡除了那個頑固不化的福伯,從大到小,從老到少都是這麽喊我的。”
莫語虹轉臉看了一下林蘭,見夫人也在一旁微笑點頭,便放下心來,喊了聲“燕兒”。
燕兒應了一聲,從床上爬起來便牽著莫語虹的手就朝外屋走去,邊走邊喊道:“蓮兒,拿我的糖蓮子出來,咱們燕子樓來客人了。”
一個身著綠衣的小丫頭答應著捧了一盤糖蓮子上來。燕兒讓莫語虹先用,自己去裡屋梳洗。林蘭見兩個女孩已經認識便帶著丫環下樓去了,莫語虹一直將夫人送到門外方才回來。
燕兒梳洗完畢,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莫語虹些問題,莫語虹都一一回答了。兩個女孩年齡相差不大,莫語虹略大上兩歲,今年十四了,不一會兒就熟悉起來。
吃過早飯,燕兒帶莫語虹去院子裡玩,這座別院在飛鷹堡的北面,院中有一片不大的荷塘,此時正是早秋,荷花早已開過,隻留下一塘的蓮蓬,因為燕兒愛吃蓮子,靠近塘邊的蓮蓬都已被采摘待盡。
燕兒隨手采了兩隻,遞了一隻給語虹,說道:“吃吃看,新鮮的蓮子,可好吃了,不過你記得要把蓮心剝出來呀,可苦了,娘說蓮心是明目的,我從來不吃,眼睛還不是一樣很好啊。”
語虹抬眼看了燕兒一眼,心道,林夫人是出名的美人,可惜女兒的相貌卻並不完全像她,看來倒是更多像她爹爹呢,隻這一雙眼睛極是靈動,顧盼之間,讓人過目難忘。
隻聽燕兒繼續說道:“從咱們這院子後面的小門出去往東一拐就是一片樹林,過了樹林就是街市了,再等半個月吧,那裡會有廟會,到時候我偷偷帶你去玩。”
“偷偷地?”語虹不解的問。
“是啊,爹娘還有哥哥不會同意我晚上出門的,你看門都是鎖著的。”說著突然抿嘴兒一笑,“不過這也難不倒我,就算不會輕功,我一樣能出去。”
說完將雙手一背,帶著語虹滿園子遊玩去了。
很快,四天過去了,燕兒記得今天是那個白胡子老頭要來教她輕功的日子,為了確保晚上不被打擾,燕兒很早就上床裝睡了,她很想帶那個新來的朋友一起去,可想想還是放棄了。
聽爹爹說語虹的輕功很好呢,自己還什麽都不會呢,先學點,免得被人看扁了。再說那老頭兒說讓她一人去的,別惹惱他,不教我了。
燕兒在床上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暗自聽著屋外的打更聲。許久,聽得敲三更了,燕兒悄悄起床,推開臥房的門,見荷花州裡寂靜無聲,抿嘴一笑,拎了一小葫蘆酒出了房門來到小院的西北角,那日與白胡子老頭約好地方。
四下張望了一下,竟不見人影,想是那老頭兒還未到來。當下也不著急,將酒葫蘆放在假山石上,順手將剛才從荷塘中摘下的蓮蓬剝了來吃,剛吃了兩三粒蓮子,忽覺手腕上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手腕一麻,蓮蓬竟脫手落在地上,燕兒跳下山石,彎腰去撿了起來,一回身發現山石上的酒葫蘆竟不見了。
燕兒吃了一驚,忽覺肩上被人按了一下,當下也不回身,腳下側步,手已成肘向後擊去,這是哥哥平日所交的小擒拿手,燕兒早已練得純熟,隻是手肘到處竟全無人影。燕兒一怔,忽覺左肩又被人按了一下,便不停留繼續展開哥哥所交的功夫與來人較量,隻是無論燕兒怎麽躲閃騰挪,就是不見人影,不但連來人的一片衣角也未見著,且半點聲音也無,這份輕功別說哥哥,怕是連父親也比不上吧。
知道必是那位答應交她輕功的老頭兒來了,借著月光燕兒甚至能看見地面的影子,隻是每次轉身,那影子也跟著移走,不禁心下著急,忽然心生一計,突然停下手來,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將兩隻小手往後一背,徑直往荷塘邊走去。
眼見月光之下,那個影子也悄悄跟了過來,燕兒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荷塘邊有一個探入水中的小埠頭,原是方便收拾荷塘的仆人們上下船用的,隻一小片青石板搭在水面之上,燕兒心想,我站在石板之上,看你還現不現身。
燕兒走到石板的盡頭,突然一個回身,滿面笑容等著看身後的影子現行,哪知身後除了如水的月色,竟空無一物!
燕兒大奇,左右張望仍不見人影,身後就是荷塘,難道這人真能在水面上立足?不然又去了哪裡呢?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忽聽到身後一陣輕笑,連忙回頭,只見一人立在自己身後,左手放在身前,右手上拎著那隻失蹤的酒葫蘆,左腿微屈,足尖點著一枝短徑的蓮蓬,右腿架在左腿之上,好像身下不是粼粼的水面,而是一把再舒服不過的椅子一般。
燕兒細看那人正是前幾日遇到的老者,那老頭兒一邊得意地笑著,一邊說道:“丫頭,嚇著了吧,這手功夫你哥哥會嗎?你爹爹會嗎?就憑這份輕功做你的師傅夠嗎?”
燕兒確實被嚇得不輕,要知這份輕功自己不但從未見過,簡直就是聞所未聞,眼見老者足下的蓮蓬微微顫動,在水面上蕩出一圈一圈的波紋,好像上面撐著不是個人,隻是一隻身體輕盈的水鳥一般。
當真驚得目瞪口呆!然而聽得老者說到爹爹不會,心中又有幾分不服,雖然明知爹爹決做不到這一手,口中卻也不跌軟,笑著說道:“很了不起麽?你踩壞了我的蓮蓬,陪來。”
那老頭兒也不以為忤,笑著一步踏回岸邊,燕兒也收起笑臉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師傅。”說話間就要行禮下去。
老頭兒一把拉住燕兒,說道:“丫頭,我雖教你功夫,卻不能收你為徒,所以,這“師傅”二字,你還是免了吧。”言語間頗有些傷感。
燕兒抬起臉不解的問道:“為什麽呀?我瞧爹爹的徒弟們都是這麽叫他的啊。”
老頭兒苦笑一下說道:“這你就別問了,總之,我教你功夫,但不收你做徒弟。”
“哦,可是我叫你什麽呢?”
“我姓仇,你叫我仇爺吧。”
“球?皮球還是木球?有人姓得這麽古怪嗎?”燕兒一邊嘀咕,一邊暗自覺得好笑,口中卻還恭恭敬敬地喊了聲:“球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