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現出身影的那顆星並不十分明亮與耀眼,不過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星星的河流緩慢地向北面鋪展延伸,很快滿天都是如洗的星光。天空似乎也被這些寶石們綴得傾斜了,低低地壓下來,於是閃亮的銀河便開始流動。
霄漢之中,每一顆星皆是燃燒得轟轟烈烈、驚天動地……而在相隔著以光年為計的遙遠距離的雪山上,卻是另一番安靜與平和的場面——
“好厲害……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漂亮的星空呢!”
就地坐在帳篷前仰望天空的皆鬥呆看了半晌後,不由得發出了讚歎之聲。
“另外,這星空之下的雪山,也與白天時感覺完全不同嘛!”
誠如其所言,幽深的天幕下,素白群山傲然聳立,直指蒼穹。星光清澈如水,纖塵不染,映照得雪的世界愈加溫柔而純淨。
“很像。”
背上傳來小小的衝擊,皆鬥稍回頭望去,發現原本站在一旁的由咲正與自己背靠背地坐在一起。她向著星空伸出手,好像想要抓住些什麽。
“我家那裡……也能看見很多漂亮的星星。”
“啊,說起來你提過自己的家是在一個很高的地方呢。”
盡管被人突然踏入最接近的領域,但皆鬥完全沒有感覺不適,他扭回頭,越過緊貼的背,繼續著兩人的對話:
“話說我一直覺得,雖然因為吵架而離家出走,但由咲還是很喜歡那個家以及家人們的吧。”
“……”
對方沒有答話,可是透過背部,似乎能感覺到少女的呼吸稍微加快了。
“我沒有見過父母和親人,就算見過也完全不記得了……師父曾是我唯一的家人,不過他也離開很久了。”
因為還帶著些許在暗部時養成的習慣,所以皆鬥平時很少會主動提起自己的情況,而出於“將心比心”的考慮,他也從不刨根問底地細究由咲的事情。
“雖說平時有同伴在身邊,也不盡是獨自一個人,但怎麽說呢……還是會稍微有一點兒……羨慕擁有家人的人吧。”
“……”
“茶之國、杉之國、風之國、熊之國、土之國、鬼之國……仔細想想,我們已經走過不少地方了啊。”
比劃著手指數過自己的行程後,皆鬥忽然短暫地沉默了一下,不過緊跟著,他便再次開口:
“雖然那個時候對於綱手大人的擅自決定很困擾,可現在我卻由衷地認為,能夠有由咲陪伴著一起旅行……”
背對著皆鬥的少女依然一臉平靜地望著星空,而前者則對她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非常溫柔的微笑,然後——
“真的是太好了。”
這份情感,到底是什麽時候產生的呢?
第一次見面時?擠在狹小的船艙時?傾聽那天籟般的歌聲時?跋涉在一望無垠的沙漠時?到處搜羅美食時?聽到由咲說“喜歡皆鬥的顏色”時?
抑或只是萌發於……兩人彼此相伴的、平平常常的每一天裡?
不明白。
縱使不明白,然而在感受到那傳來的體溫時,胸中所蘊含的,依舊是難以言喻的愉快,以及想要永遠這樣下去的心情。
就像在自己的體內,寄宿著淡淡的光芒,心被天使的羽毛溫柔地包裹著。
“並不是要對由咲你的想法和做法指手畫腳,不過,既然是‘家人’,就算大吵一架也不會切斷彼此的羈絆吧。”
仿佛是在下定什麽決心一般,皆鬥微微攥緊了拳頭。
“整理好心情的話,就……回家看看吧,在那之前,當然歡迎繼續跟我一起旅行。”
隨之,他又用聽起來是刻意裝作自然的語氣說道:
“要是害怕被罵,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回去喲……啊呃,這個好像行不通,一個陌生人突然跑上門,你的家人會很不安……”
“不。”
冷不防地,沉寂已久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希望皆鬥能一起去。”
聞言,皆鬥錯愕地一回頭,發現由咲也做出了一樣的動作,使得兩人的視線直接相會。
“旅行結束後,一起去我的家鄉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冷風吹過的緣故,少女那如同深潭般波瀾不驚的面容似乎在微微泛紅。
“去看那邊的星星……而且,也想把皆鬥介紹給大家。”
呼……
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後,皆鬥不禁暗自譴責了一下自己的私心。
——剛剛有那麽一瞬,他對於要不要勸由咲回家的事糾結了起來。
值得慶幸的是,現實給了他一個再圓滿不過的答案。
【“這就是所謂的單相思……”】
——在土之國的時候,面對迪達拉的詢問,皆鬥曾如此回應道。
而眼下他發現,“單”並非沒有轉化為“雙”的可能。
“那、如果有機會的話,由咲也去我生活過的村子看一看吧!”解除緊張的皆鬥連忙說道, “我也會介紹同伴給由咲認識,他們都是些很親切的人呢!”
“嗯。”
由咲略略點頭,接著便完全轉過身子,向著皆鬥伸出了纖細的小指——
“我們……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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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再起,卷起片片雪花。
這時,雖然內心火熱,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顫的皆鬥終於意識到雪地中並不宜久留。
於是他趕忙招呼身邊的同伴道:“好像又要變天了,我們先回帳篷裡休息吧。”
靜。
不料,由咲非但沒有動,反而輕輕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她不發一言地佇立在原地,稍稍歪著頭,呆毛左右輕晃,似乎是在專注地傾聽著某種聲音。
到底……怎麽了?
雖說有點兒莫名其妙,但是見由咲這副樣子,皆鬥還是立刻進入了全方位的警戒狀態。他一邊開始調集查克拉,一邊摸出兩把小叉子藏在袖中備用。
“在那邊。”
終於,由咲再次開口了。她抬手指向昏暗且白茫茫的遠方,說道:
“那邊傳來的風中,混雜著帶有不祥顏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