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瓊沒有說話，她定定看著被舉到眼前的法律條文，同時，她看的也並不是條文。

　她仿佛看著過去的自己。

　曾經，她被過載的信息清洗過人格，剛剛回到人類社會的時候，擁有絕對理性思維的她確實非常重視法律條文。她能夠熟記全世界所有法律，並且按照法律規章嚴格要求自己。因為她心中沒有是非觀，所以引入法條來便於自己理解人類社會，融入人類社會。

　她機械，她死板，她呆，更沒有什麽對與錯、好與壞的主觀想法。

　人體試驗?

　如果是從前的她，她不會大吼大叫，她只會冷靜而條理的列舉亞當扎德違背了哪些法律，並向他科普會被判處怎樣的刑罰。如果亞當扎德真的拿出了合法的手續，她也就不會在意，該幹什麽接著幹什麽。

　法律都允許了，實驗就實驗唄。

　人類也不過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是有機化合物的集合，與小白鼠並無不同。既然能拿小白鼠做實驗，自然也能拿人做實驗。

　但現在。

　她的目光穿透了紙面，死死釘在亞當扎德的臉上。

　這個俊美到找不到太多抗手的臉，曾經那麽親切，那麽可靠，但現在，蘇慕瓊——不爽了！

　“哼……呵呵……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笑起來，仰天而笑，節奏熟悉而特別，是家族遺傳的旋律。聲音中帶著狂放，帶著悲涼，帶著傷心，帶著決絕。

　同時，星空古路上，強納森也笑了起來。

　霸者魔像退後半步，腦袋一歪，準備試探著將射線刺到蘇慕華身上。但強納森的狂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記憶中】

　亞當扎德，被狂笑的蘇慕瓊弄呆了，心中更是升起非常不好的預感。

　“亞當——扎德。”停下笑聲，蘇慕瓊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叫了他的全名。那稱呼，讓對面的男人瞳孔一縮:“扎德……先生，你是不是認為，我是個完全沒有自己想法、沒有人性、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星空古路上】

　強納森勉力開口:“大石頭蛋，你的作風真的很穩，但我發現你有一個明顯的壞毛病。你喜歡——把人抓到自己跟前。”

　【記憶中】

　亞當扎德臉色狂變，開口想要說什麽:“我……”

　【星空古路上】

　霸者魔像掐緊了手腕:“哦?說的有道理，但你又能怎麽樣呢?”

　【記憶中】

　蘇慕瓊冷淡的開口了:“我不知道威斯康辛州長到底為什麽會簽署這樣的文件，我也不知道你在背後用了多少手段推動了州立法的改變。但既然法律允許，隨您的意。”

　蘇慕瓊松口了，亞當扎德綻放了笑容:“那好，我們……”

　“沒有什麽‘我們’。”蘇慕瓊毫不猶豫:“我走。”

　“什麽?！”亞當扎德霍然起身，雙眼中帶著恐慌:“你說什麽?！”

　【現實中】

　“你以為就你一個在裝慫嗎?就你一個在拖時間嗎?這年頭，誰還沒點底牌?”強納森冷笑道:“我是沒法拿你怎麽樣，但是，你不要小看了她！”

　“誰?”霸者魔像看向了蘇慕華:“底牌果然在你身上。”

　“不！”強納森的右手中忽然放出強烈的金光，醞釀已久終於將這一招醞釀完畢。側身像烙印從強納森右臂中飛出，金光閃閃的長發女性虛影忽然出現，帶著強橫的一擊殺向了近在咫尺的霸者魔像。

　側身像沒有攻擊力。

　但是玄神兵胎有！

　楊綺一直沒有拿出玄神兵胎，正是因為之前在科學之門裡，她利用玄神兵胎和側身像，在強納森身上封印了最適合對付霸者魔像的，全力一擊。

　金色的光輝壓縮，然後爆裂。

　霸者魔像身軀一顫，渾身虛化，就要利用超空間傳送消失。

　但這一刻，蘇慕華抬手了。

　就如同記憶的世界中，蘇慕瓊在1987年9月抬起了手，啪的一下將法律條文拍在了亞當扎德面前。

　“給我聽清楚了，你有本事，你厲害，你能操縱州立法，法理上我說不過你。但我，能夠做出我自己的選擇！這個泰伯利亞也好，你的扎德家族也好，這個project-X也好，你自己找人去研究吧——我不幹了！”

　嗖，蘇慕瓊自亞當面前消失，隻留下五官扭曲的亞當扎德愣在原地。

　但霸者魔像卻無法自星空古路上消失。

　超空間權限的糾纏對衝激烈爆發，蘇慕華咬緊牙關使出全力。霸者魔像張開嘴巴瘋狂吼叫，全力掙扎想要走脫。但蘇慕華一直牽製著它，將它穩穩固定在當前的維度，一動都不能動。

　下一刻，無形的力量禁錮了霸者魔像全身。

　“崩勁——碎琉璃！”

　金色側身像如同在怒吼，側身像右臂上纏繞的熾熱兵胎中爆發了恐怖的殺傷力。凝固一切的奇特立場瞬間籠罩了整個霸者魔像，然後，哢嚓，哢嚓，崩碎的裂痕爬滿了霸者魔像身上的每一寸。

　刹那間，金色，完全轟在了霸者魔像身上。

　轟然炸響中，琉璃連帶著其中的一切統統開裂，霸者魔像終於完全破碎。

　被摧毀的魔力紋路釋放了暴走的魔法衝擊，而這衝擊也被震勁的立場封鎖，同樣一起化作破碎的殘片。

　啪啦啪啦，霸者魔像凌空化作無窮碎片，那猩紅的魔眼自強納森眼前掉落。恐怖的紅光逐漸熄滅，啪的一下裂作八瓣。

　當啷，玄神兵胎也同樣掉落在地，側身像消失不見。兵胎中只能封印一拳，將封印的力量完全釋放出去之後，無人驅動之時這兵胎也沒有了恐怖的威力。

　但它可以去找它的主人。

　頂著即將眩暈的精神，蘇慕華雙手再張，猛烈的空間波動從虛空深處爆發。動不了大體量生命，但將光華燦燦的玄神兵胎送入了地球空間卻綽綽有余。

　紐約城，A380的機艙忽然從中間被分成兩片。金色的光華中，楊綺衝天而起。右手凌空一握，玄神兵胎從虛空中飛出，眨眼間被她穩穩抓在手中。

　金色的氣焰在玄神兵胎上蔓延，兵胎嗡嗡直響，鋒芒畢露。

　“終於，讓我堅持到了這一刻！”乒，巨大的閃光中，玄神兵胎斬在了“神”的身上。強悍的黃光眨眼間被劃開一個巨大的豁口，猝不及防的“神”尚在震驚，就見楊綺凌空轉體，一個狠辣的下劈，一腳後跟劈在了他的頭頂。

　轟隆，巨人栽在街道上，砸出了巨大的凹坑。

　勝負之勢，終於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