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車時，夜伊水同學還能安穩的坐在副駕駛上，但很快她的臉色就沒有那麽淡定了，因為這一路上的激烈情況遠超過她的預計。

　實話說，也有點超過楊綺的預計。

　一輛又一輛車衝上了街頭，這些車輛有些明目張膽的噴吐出激烈的火力。也有那種不聲不響看著很正常的車，忽然間衝出來打出一枚飛彈的。在楊綺的縱中，這輛采訪車飆到了一百三的時速，左右變向靈敏迅速，閃過了絕大多數攻擊。但是車裡面的乘客就慘了，夜伊水覺得自己就像被放在調酒罐裡的冰塊一樣，晃的都快散架了。

　這姑娘面色發白，開口道:“你的地盤不在這邊。”

　“你說什麽?”楊綺猛的一個過彎漂移，一個趴在車頂的家夥被甩飛出去。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趴上去的，總之現在撞在路燈杆上生死不知。砰砰的向後開著槍，楊綺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我說……”

　“聲音太小！”

　“我……”

　“完全聽不見！”

　夜伊水一咬牙，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大聲叫道:“我說，你為什麽要往遠離你地盤的方向開！”

　“嘿嘿，這個音量才能交流嘛。”楊綺真聽不見嗎?她細雨都能聽聲，不過是想調戲一下小女孩而已。驅車撞翻了一個截擊者，楊綺答道:“看看這幫人，呼啦一下就上來這麽多，顯然是早有預謀。他們肯定在通往我老巢的地方布滿了重兵，只要咱們敢冒頭，絕對是什麽重武器都往這邊招呼。所以咱們只能往遠處跑！”

　轟，一枚飛彈在車邊爆炸。這枚飛彈蹭著采訪車過去的，情勢緊急到千鈞一發的地步。夜伊水嘴唇都沒血色了，失聲叫道:“這還不叫重武器?”

　“普通飛彈而已，殺傷力有限。”耳朵一動，楊綺再次閃開一個。迸濺的火光中，楊綺一把將夜伊水拽到了駕駛席上，自己翻身去了采訪車的後車廂中。“你開車，我去搞定那些煩人的家夥。”

　“我開?我、我從來沒開過車——”第一次開車就開這種一百多公裡時速的汽車，而且還在置身在飛車大戰之中，夜伊水連手放哪都不知道:“怎麽開啊?”

　“你隨便摸索一下就行！”采訪車是那種很長的廂式車，像個小型的依維克。楊綺跑到最後面，一腳踹開了後門，看著後面的追擊者，楊綺右手一招拿出了連發火箭筒:“這個才叫重火力。”

　一枚枚飛彈帶著死亡的弧線撲向了後面的追擊者，追擊者們顯然沒有想到楊綺竟然能隨身帶著這種程度的武器，一時間傷亡頗重。但楊綺也看出來了，這次針對夜夫人的襲擊動用的力量很強，即便六枚火箭過去掀起了爆炸的狂潮，對方的追擊勢頭卻依然不減。

　這時，楊綺聽到身後的夜伊水傳來一聲:“糟了！”下一刻，采訪車撞上了什麽，劇烈的震蕩中整個開始前栽拋飛。這一瞬，如同死神世界中脫軌時一樣，在變慢的時間中，楊綺收起火箭筒，轉身，跨步，抓起了夜伊水，兩人從破碎的前擋風中一躍而出。然後那采訪車才傾覆翻倒在路邊，並被追擊的飛彈炸的稀巴爛。

　身在半空，楊綺眨眼間就明白了情況，原來是冷不丁的有一輛車橫向衝過來攔截。在這輛車之後還有重重攔截，一個個槍口指向了這邊，扳機扣緊。楊綺兩人一旦失去了交通工具，立刻就會落入無窮的火力網中。但楊綺跳躍的距離遠遠超出殺手的預料，只見她抓著夜伊水的後領子，帶著手腳亂舞的蘿莉飛躍了整個封鎖線，砰的一腳踹碎了最後面那輛用來攔截的車玻璃，並以電影特技一般的動作行雲流水的做到了駕駛座上。

　駕駛座上本來有殺手的，但被踹了個對穿，從另外一面飛出車外。

　嗡，汽車發動，衝向了遠方。而被扔在副駕駛座裡的夜伊水掙扎著調整了一下坐姿，氣喘的像受驚的兔子，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除了還算穩定的表情以外，已經看不出三無的跡象了。

　“你這個‘夜夫人’是怎麽混的?”楊綺換彈夾的同時不忘了調侃一句:“還說我樹敵多，我看追殺你的陣仗比我的大多了。早前還有人告訴我說你是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現在被人追殺的這麽慘，真是諷刺啊。”

　“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都會被人追殺的，不算什麽。”夜伊水還算淡定的答了一句。話音剛落，叮當的兩顆子彈打在她那一側的門板上，並把後視鏡打成了碎渣。夜伊水靈貓一般躥到後座上，終於忍不住抱著頭道:“可是今天這種也的確是第一次遇到！”

　槍林彈雨中，楊綺哈哈笑著猛打方向盤。能把一個三無少女弄得這麽有“生機”，對腹黑的抖S來說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在強烈的甩尾漂移中，楊綺開著車飆上了一座高架橋。四車道的高架橋直來直去，沒有太多閃躲的余地。後面十幾輛車氣勢洶洶的追了上來，轟開油門往這邊追。

　“我覺得你選擇的路線不大好。”夜伊水蹲在後座上，雙手扒住楊綺的駕駛座防止自己像滾皮球一樣在車裡翻騰，同時瞪大了眼睛貼著楊綺的耳朵叫道:“只要他們把橋對面一封……”

　話音未落，已經應驗了。只見橋對面開過來幾十輛車，這些車雖然沒有特殊的標識或統一的樣式，但一看就不是隨便聚在一起的。大車在前小車在後，把道路封了個嚴嚴實實，不緊不慢的這邊推進過來。同時，後面的追擊者也展開類似的陣仗，如同包餃子一樣往這邊逼。

　被兜在中間的無關群眾紛紛停下車，尖叫著逃跑。但那些人有殺錯沒放過，全都一一射殺。楊綺將車停在了中間位置，刹閘熄火。回頭看看夜伊水，她臉上已經全是驚恐了。“再怎麽說‘霸王之血的傳承者’什麽的，小孩果然就是小孩啊。”楊綺拍了拍夜伊水的臉蛋，神色間沒有慌亂的痕跡:“果然如我所料，故意拖延了這麽段時間後，對方把兵力都調集起來了啊。”

　“你……”夜伊水驚異了:“你是說，你故意讓自己陷入重圍的嗎?”

　“要不然呢?”楊綺指了指那些停在百米距離之外的殺手們:“如果不是故意的，我能讓這些家夥圍住?對方的指揮官一定以為我是慌不擇路——恐怕你也是這麽想的吧，哈哈真是笨蛋。”

　夜伊水的臉蛋鼓了起來，因為她剛剛還真覺得是慌不擇路。氣哼哼道:“我才不是笨蛋，還有你為什麽要真麽做?”

　“說你是笨蛋你還不信，我可沒工夫應付沒完沒了的搔擾。我就是要把他們釣出來，然後來個狠的，省得麻煩。”

　包圍過來的車輛上下來不少人，槍械、火箭筒，都對準了這邊。他們顯然知道楊綺的行動力驚人，所以遠遠的站在那裡沒有接近。他們似乎不在乎活捉，一心滅殺。所以在接到了統一的命令之後，一起按下了發射按鈕。

　七八枚飛彈同時出膛，衝向了楊綺的車輛。

　不論楊綺有什麽計劃，這一瞬間，夜伊水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些焰光，呼吸都快停止了。下一刻，楊綺踹開車門，抓起蘿莉，飛一般的衝了出去。在爆炸發生的前一刻，楊綺抱著蘿莉飛身跳出了高架橋的邊緣。對方不是沒研究過楊綺參與靠譜大冒險的視頻資料，但他們沒想到，她敢在距離地面二十米高的地方飛身一躍！(注1)

　轟隆，飛彈擊中了汽車，數枚飛彈同時爆炸產生的強烈火焰和衝擊波橫掃一切，附近的好幾輛汽車也一起燃燒爆炸。然而楊綺卻已經遠遠地躍了出去，橫掃的火焰也不過在她身後張牙舞爪，甚至不能點燃她的發絲。夜風中，身著白色與黑色連衣裙的兩人墜向了下方，在猛烈地失重感中，三無蘿莉終於瞪眼張嘴，扯著嗓子縱聲尖叫。

　“呀————！”

　少女的尖叫聲飛速墜落，然後戛然而止。殺手們紛紛跑到邊緣，雖然常理判斷應該是摔死了，但職業殺手絕對是死要見屍。可往下一看，卻見橋下方是一條鐵路，有一輛火車剛好經過這裡。而楊綺就站在車頂上，單臂夾著昏過去的夜伊水，另一隻手對著橋上的殺手們比了個開槍的手勢。

　下一刻，旋翼攪動空氣的聲音傳入耳中。眾殺手抬頭一看，竟然有三架直升機包圍了過來。這些直升機不是普通貨色，而是軍用直升機。嘩啦，一架的機艙門被拉開，皮爾斯大半個身體探了出來，肩膀上還扛著一個火箭筒。

　“給我殺光他們！”一臉猙獰而瘋狂表情的皮爾斯率先開火。然後，航空機炮、蜂巢式飛彈簇等，席卷了所有殺手。當夜伊水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的時候，她看到的是一座燃燒的大橋。

　沒多久，火車到站了。這個火車站被天下無人完全戒嚴，站台上，蕭蒂正靜靜地等著。楊綺抱著夜伊水從車頂躍下，揮揮手讓其他小弟都遠離，然後湊到蕭蒂耳邊輕聲道:“去便利店買個新的——”啪的拍了一下夜伊水的，楊綺終於沒兜住笑:“新的小褲褲~”

　“還不都是你的錯！”夜蘿莉滿臉通紅，粉拳不停攻擊楊綺，是羞是怒都不大好說。

　蕭蒂愕然加抽搐的回避了。弄濕了夜夫人的底/褲——不管用哪種方式吧，這話要是說出去，楊綺的名氣恐怕得爆炸。

　後面，楊綺和夜伊水的對話如同猥瑣大叔和憤怒蘿莉。

　“喲喲，還挺有精神的嘛，我還以為底下涼涼的會讓你安分點。”

　“你還說?！”

　“今天的遭遇怎麽樣?有沒有滿足你的好奇心?”

　“太糟了！太差了！”看來今天的經歷給夜小姑娘留下了很大的陰影啊。不過夜伊水憤怒的尖叫之後，又氣哼哼的轉頭道:“不過看在你今天保護我的情分上，我也告訴你個秘密好了。鋼睾城……”

　“秘密什麽的回頭再說，看看，小褲褲來了。”楊綺從蕭蒂手裡接過盒裝的底/褲，像拿著逗貓棒逗貓一樣在夜伊水眼前晃蕩著，一臉壞笑:“來抓啊、來抓啊！”

　“真是不可思議，太惡劣了——！”夜蘿莉的聲音回蕩在整個車站中。

　早六點，夜夫人的車隊開始班師回朝。七輛汽車的最中間那一輛，老管家衣著整齊的坐在前面的副駕駛上，看不出一點傷痕。他對煙灰缸拍腦袋的事情絕口不提， 但不時的通過後視鏡看看後面的姑娘，目光中有驚有疑有猜忌。

　而夜伊水正托著腮幫看著外面的景色，乍一看還是一如既往的三無，但仔細瞅瞅，會發現這姑娘其實是在發呆。她想起來自己的先祖大人留下的筆記，筆記上說這亂世中有一種人很可怕，就是喜怒哀樂都藏在心底絲毫不表露出來的人。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不讓別人摸到規律和弱點。夜伊水崇拜自己的先祖大人，將他的話奉為神諭，因此一直奉行。

　但夜無咎筆記後面還記了一句，說這世上有一種人比上一種更可怕。就是喜怒哀樂全不藏著，喜歡討厭一目了然，但不論怎麽研究，都只會讓他的敵人更膽寒。

　“你會是這樣的人嗎?”夜夫人低聲呢喃了一句。這時，叮咚一聲，有短信。拿起手機一看，是“最討厭的大笨蛋”的來信。點開一看，裡面是個照片，正是聖衣會中壞笑的白公主和被捉弄的黑蘿莉。看到這張照片，夜伊水立刻鼓起嘴巴哼了一聲，然後又微微一笑:“算了，只是個姓格惡劣的大笨蛋而已。”

　這一笑，淺淺淡淡，但又如斯甜美。東邊，朝陽升起，而夜家的車隊駛入了絢麗的朝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