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左側通道繼續往前走，是ct項目出片團隊研發區。

　十幾位中國、德國和香港籍研究人員，正在第一個鋼化玻璃隔開的實驗室裡，圍著幾台看上去像複印件的設備忙碌。

　從進入實驗車間那一刻到現在，包括江總工在內的所有研發人員並沒有放下手頭上的工作接待，就像他們不存在似的該幹什麽幹什麽，連無意中看見高校長的幾位中大研究生，也只是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見識了那麽多成果，顧先生、鍾主席和高校長等人清楚地明白，這裡不僅是一個每分鍾都在燒錢的地方，也是一個與美國ce、德國東門子和曰本松信等國際巨頭拚技術、搶速度的戰場。

　每一個突破、每一個成果都凝聚著研發人員的心血。大家滿懷敬意，誰也不會大聲喧嘩，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擾他們工作。

　“自助膠片報告一體機。”

　實驗車間主任魏華銘停住腳步，指著裡面的設備，低聲介紹道:“采用物理成像，非化學反應，打印過程中不會產生任何對人體有害的物質和臭氧，外配萬能接口，適用於所有影像設備連接。不受圖像長度限制，可打印長幅全身圖像及三米以上長幅圖像……”

　又是一個新成果，屬於技術應用范疇，與螺旋ct比起來似乎沒那麽高新。再往前走像是一個醫生辦公室，牆上安裝了一排燈箱，上面夾著一張張x光膠片。幾個醫生模樣的人正站在膠片前討論著什麽。

　章程一反常態的拉開玻璃門。跟研究人員微笑著打了個招呼。旋即拿起一張膠片，招呼大家進來坐。

　ct機雖然搞出來了，但效果怎麽樣還不知道，眾人快步走到燈箱前，仔仔細細看了起來，盡管他們對醫療影像診斷和絕大數普通人一樣一竅不通。

　等他們看完，章程舉著膠片苦笑道:“相信諸位對這個並不陌生，醫用乾式膠片。厚度不足兩毫米，大小只有14*17英寸，看上去似乎沒什麽。可就是這麽個具有百年歷史的感光材料，在香港、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幾十年如一曰，沒有一家民族企業，能有百分之一的觸及，甚至連一聲怒吼的勇氣都沒有。”

　香港生產不了很正常，國內難道也生產不了?顧先生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將信將疑地問:“比照相機膠卷難?”

　章程搖搖頭。感慨地說道:“到底哪個難一些，我真說不上來。但我知道100億的市場容量。一直以來都被進口產品所壟斷。即便是大型影像設備，檢驗設備及試劑，腔鏡手術室，監護麻醉呼吸支架，導管以及鋼板等任何一個領域都不會如此慘烈，香港和國內廠家都不會如此束手無策。”

　隔行如隔山，不僅顧先生，連鍾主席都感覺很不可思議，驚詫地問:“全軍覆沒?”

　“可以這麽說。”

　“至少你們搞出來了。”

　“是搞出來了。”

　章程放下膠片，意味深長地說道:“但把它推向市場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顧先生，記得五年前向您推銷開關面板時我曾說過一句話，技術的勝利不等於市場的勝利，這不僅適用於開關面板和這張膠片，也同樣適用於我們的全線產品，尤其醫療影像診斷設備。”

　吳金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赫然發現今天受邀前來的沒一個是專業從事營銷的，而眼前這位神奇的年輕人居然提起營銷。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章程接著道:“抱歉，現在說這些不太合時宜，但顧先生和鍾主席都是大忙人，在集團行政總裁、首席科學家、首席經濟學家、首席法律顧問和發電與輸配電集團等高管全部上任之前我也沒太多時間，所以想趁這個機會跟諸位交流一些個人想法。”

　想請高才就得以誠相待，鍾主席意識到他要攤牌了，跟顧先生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笑問道:“連小小的開關面板都能做上市，包括給國際同行代工的在內，已經佔國際高檔面板市場近50%份額，既賺了錢，又樹立了品牌，你們在銷售上不是一直很成功嗎?”

　“鍾主席，開關面板成功不等於其它產品也能成功，畢竟客戶群不一樣，除了技術之外我們還要考慮一些其它因素。”

　為推廣光纖技術，高校長幾乎跑遍所有發達國家，對此深有感觸，連連點頭道:“技術推廣難，產品推廣更難，除非都像複合材料絕緣子一樣具有絕對競爭力。”

　“諸位，正如高校長所說的一樣，我們的ct機不佔絕對優勢，哪怕在競爭對手之前把四層掃描搞出來也一樣，因為我們的資源遠不如他們，很容易被趕上，甚至超越。發電和輸配電裝備同樣如此，技術不佔絕優勢，品牌影響力更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毫無疑問，他指得是國內市場。

　有捷徑不走，非要走最難的那條路，顧先生暗歎了一口氣，緊盯著他的雙眼問:“那你們是怎麽想的，需要得到哪方面的幫助?”

　章程深吸了一口氣，直言不諱地說:“我們需要資金，大量資金，同時更需要顧先生和鍾先生在國內的影響力。”

　顧先生糊塗了，疑惑地問:“10億港幣不夠?”

　“不夠，至少需要2000億！”

　眾人被這個數字驚呆了，不等他們開口，章程露出一個笑容，“這筆巨額資金不是用於研發，也不是用於投入生產，更不是用於市場推廣，而是給客戶提供貸款。眾所周知，國內的醫療影像診斷設備市場有多麽大，迄今為止僅有部分市級以上醫院配備了。而絕大數醫院想采購卻采購不起。

　這是我們的機會。如果能提供醫療金融服務。那我們就能在競爭對手反應過來之前，佔領國內80%以上的醫療ct市場。要知道什麽都可以還價，唯獨看病不能還價，資金風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以想象，如果我們能籌到這筆巨款，能在國內開展貸款業務，那麽，國內患者就能獲得更多醫療資源。苦於資金不足的國內醫院能采購到ct機，投資者能獲得穩定收益，nb醫療能佔領市場獲得利潤，nb實驗室也能有更多的研發經費，連給nb醫療配套的企業都能夠得到發展。”

　ct機這麽推廣，數字x光機同樣可以這麽推廣，再想到電廠、電網等耗資巨大的基礎設施建設無不需要融資，顧先生倒吸了一口涼氣，暗歎道:好大的一盤棋！

　吳金華倍感震驚，脫口而出道:“章先生。中央政斧會允許nb銀行在內地開展金融業務嗎?”

　“所以我才說需要顧先生和鍾主席的影響力，否則只能通過第三方銀行。但那麽一來不僅會增加患者負擔，也不利於我們的產品推廣。”

　原來把埋伏打在這裡，東西研發出來了，也能生產出來，甚至能帶動工業總會和總商會會員企業發展。你剛才還說要把它推向市場，給華人爭口氣，那你就應該為此做點什麽。

　更難得是人家並不像其它企業一樣為賺錢而賺錢，而是為來了搞研發，為了香港製造業的發展，為了香港甚至國內工科學子的未來而賺錢。看著顧先生和鍾主席面面相窺的樣子，高校長笑得更憨了。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再說這的確是一個擴大工總影響力的機會，鍾主席樂了，似笑非笑地問:“顧先生，作為nb銀行大股東，您認為這個計劃可不可行?”

　真是個小滑頭，剛入股nb銀行，就給自己出這麽個難題，顧先生騎虎難下，搖頭苦笑道:“章程，你高估我的影響力了，涉及金融穩定，中央政斧是不會允許的。”

　“顧先生，您的影響力毋庸置疑，而這件事也沒您想的那麽難。”

　章程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一瓶礦泉水，不緊不慢地說道:“改革開放這麽多年，欠債是不光彩的觀念已經成為歷史，再也沒人會提什麽‘既無內債又無外債’了。況且境外融資並非沒有先例，比如bj建國飯店，投資總額的97.89%就來自匯豐銀行。

　甚至按照之前協議規定的貸款期，剛剛提前三個月將2160萬美元的貸款本息全部還清。國內媒體昨天還報道建國飯店可分配利潤累計13433萬元，1元本錢作了30多元的生意，賺了114倍的利潤，還上繳國家14490萬的各種稅費。”

　在實驗車間一層轉了一圈，二層還沒去，就看到這麽多非常有前途的新成果和新產品，前香港中電副總裁關自豪決定接受邀請，不失時機地說道:“還有中電投資的小亞灣核電站，只是nb電氣的規模大一點，面廣一點而已。”

　“那是特例。”

　“特例往往會變成常例，”章程接過話茬，抽絲剝繭地分析道:“顧先生，中央政斧明確提出要申請加入，談判過程或許會很漫長，但這個口子遲早都要開，競爭不可避免。我們完全可以從這個角度入手，作為一支藍軍進入內地，讓國內銀行感受下競爭氣氛，這麽一來阻力必然會小很多。更何況我們隻放貸，不吸儲，不會影響到內地的金融穩定。 ”

　貸款肯定會受歡迎，畢竟這是給國內醫療行業發展提供資金，想到nb銀行剛在德國注冊，不管在德國還是在香港都沒有任何信譽可言，顧先生又問道:“隻放貸，不吸儲，那2000億從哪兒來?”

　“德國，”章程胸有成竹地笑道:“東德經濟雖然不發達，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比如等面值兌換的西馬克，比如社會福利保障機構發放的養老金，可以說東德人並不是沒錢，而是沒工作，確切地說應該是沒有像西德那麽高工資和待遇的工作。

　nb銀行作為一家在德國注冊的‘萬能銀行’，完全可以推出一款收益相對較高的理財產品。而我們在東德又恰恰有那麽一點名氣，不謙虛地說在柏林和薩克森州，我們甚至比西德銀行更受歡迎。至於用什麽方式推銷這款理財產品，相信香港銀行界精英肯定比固執、死板的德國銀行家在行。”

　nb電氣不僅是一家企業，還是一個產業孵化器，想到nb電氣可以帶動成百上千家配套企業，想到nb技術應用實驗室可以給工總會員提供服務，鍾主席側身笑問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顧先生，我們組織個中華總商會和工業總會聯合訪京團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