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廉長高本以為來特區之後可以給老部隊c軍一師三團二營第十一任營長的兒子、赫赫有名的香港第十大富豪當保鏢，沒曾想連富豪的面都沒見著，就被前c軍一師軍務科副科長丁愛國送到實驗中心當保安。

　保安和保鏢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工作性質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一個月前，好歹也是堂堂的中國人民解f軍副營軍官，多多少少還能管一兩百號兵，現在居然要跟毛頭小子一起混，雖然人家承諾的薪水一分不會少，但他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兒。

　丁愛國連大門都沒進，把他們交給前nb電器中方經理、現香港nb實驗室香江實驗中心副主任姚光輝之後，就鑽進那輛簇新的皇冠轎車揚長而去，前c軍一師三團一連連長苟正業同樣五味雜陳，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背著行李跟姚副主任走進園區。

　當保安，有什麽可高興的，另外兩位來自廣都軍區的轉業軍官竟然喜形於色！

　他倆實在想不通。考慮到來都來了，而且丁科長說得很清楚，當保安只是暫時的，只能既來之則安之。

　正胡思亂想，一輛要多醜有多醜的菲亞特126p型小汽車，從一排鋼結構廠房前拐了過來，下來兩個一米七五左右的小夥子。

　頭上一頂繡有nb標志的深藍色太陽膜，戴著一副墨鏡，天藍色的襯衫外面，套著一見跟香港電影裡特種部隊才穿的黑色背心，背心上也有nb標志。

　腰間的戰術腰帶上，別著強光手電、電棍、摩托羅拉對講機和一些不知道做什麽用的瓶瓶罐罐。連著對講機的通話器像電影裡的皇家香港警察一樣別在肩上。深藍色的褲子，黑色的軍警靴，看上去要多拉風有多拉風。

　實驗中心的保安工作外松內緊，系統工程實驗室在裡裡外外裝了幾百個攝像頭。鐵藝圍牆上裝有最先進的紅外線報警裝置。整個園區的一舉一動，都在保安部指揮中心的監控之下。所以他們剛走進園區不到三分鍾。正在巡邏的三號車就接到通知過來查看。

　公事公辦，一切都有章可循，負責後勤的實驗中心副主任同樣需要接受盤問。

　“姚主任，這四位是?”個子稍高的那位從腰帶的皮夾裡掏出個小本。似乎要對他們進行登記。

　姚主任回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地說道:“小劉、小張，你們來得正好，這四位新同事從現在開始加入保安部，跟你們顏主管說一聲，盡快安排一下。”

　小劉放下小本子，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姚主任，我們沒接到人事部的通知。”

　姚光輝從包裡掏出一個檔案袋，微笑著說道:“個人資料和許總簽署的文件都在裡面，他們是集團總部安排過來實習的。不屬於實驗室人員，不拿實驗室工資，不需要經過人事部。”

　集團總部派人來保安部實習，之前從未有過類似的先例。

　小劉接過檔案袋，又問道:“那通行權限呢?”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通行權限將直接決定他們四人在實驗中心的活動范圍，姚光輝想得沒想便脫口而出道:“a級，你們先辦證件，授權書殷主任昨天就簽了，我一會兒讓人給你們送過去。”

　a級，比保安部顏主管還高，小劉和小張一愣，連忙轉身道:“四位請跟我來，行李放車上，指揮中心就在前面，步行一會兒就到。”

　小張開車，小劉陪他們步行，姚副主任剛刷了一下通行證，走進實驗中心主任辦公室所在的老實驗樓，他就忍不住問道:“四位前輩貴姓?”

　“廉原高，廉頗的廉，叫我名字廉原高就行了。”

　“苟正業，苟富貴、勿相忘的苟，叫我苟正業、老苟都行。”

　“高陽。”

　“王俊材。”

　“我姓劉，叫劉允，允許的允，剛來半年，以後請四位前輩多多關照。”

　廉原高哪裡知道通行權限在實驗中心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掏出盒香煙笑道:“小夥子，我們才來，你都來半年了，你關照我們還差不多。”

　“廉……廉……廉大哥，這裡不能抽煙。”

　“外面也不行?”

　“不行，”劉允雙手扶著腰帶確認道:“實驗中心禁煙，一是吸煙有害健康，二來容易造成火災。”

　規矩挺多，廉原高把剛掏出來的香煙又塞進口袋，悻悻地說道:“那像我這樣的老煙民煙癮上來了怎麽辦呢?”

　“有專門的吸煙區，具體在哪個位置，指揮中心的模型上都有標注，不過我還是勸你早點戒掉，因為我們執勤時身上不能有煙味，更不能離崗去吸煙區。”

　高陽和王俊才笑而不語的樣子，廉原高不禁問道:“老高、老王，你倆以前來過這裡?”

　“沒有，不過這裡跟我媳婦單位差不多。”

　小劉好奇地問:“高大哥，您愛人在哪個單位?”

　高陽不無得意地笑道:“nb電子，那邊的保安跟你們一個裝束。小劉，在這裡你是前輩，我們剛來不懂規矩，麻煩你以後多提醒著點。”

　“都是同事，互相提醒是應該的，不過規矩是不少，習慣就好了。”

　保安部設在前nb電器的一個大倉庫裡，深藍色的菲亞特126p可以直接開進去，大門兩側的環氧地坪上用白漆畫著六個停車位，但隻停著兩輛車，另外四輛應該出去巡邏了。

　再往前走就一個用鋼化玻璃隔空的指揮中心，面積起碼有500平米。透過玻璃，能看見一面蔚為壯觀的電視牆，兩個小夥子坐在滿是按鈕的控制台前，通過幾十台nb電子特製的監視器，監控著園區各角落的一舉一動。

　指揮中心左側是裝備區和更衣區，裝備區裡整整齊齊擺放著十幾套消防服和消防頭盔。以及幾套像小劉身上的保安器具。

　沿裝備區和更衣區中間的走道往裡走，就到了保安人員們的生活區，外面一個公用客廳，彩電、冰箱、沙發、茶幾、飲水機一應俱全。客廳周圍有十個雙人房間。布置都一樣。兩張高低床、兩張辦公桌、兩把椅子和兩個衣櫃。

　裝修算不上豪華，但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跟外面的裝備區和指揮中心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小劉很熱情，指著最邊上的兩個房間笑道:“這兩個房間正好空著，顏主管出去巡邏了，你們先把行李放下。等他回來我再帶你們去辦公室。”

　高陽一邊環顧著四周，一邊說道:“小劉，你忙去吧，別因為我們耽誤了工作。”

　“那我先去巡邏了，顏主管一回來陳斌會通知你們。看見沒有，喇叭在上面，房間裡有。客廳裡有，更衣室有，連洗手間都有，隨便轉轉。誤不了事。”

　送走小劉，廉原高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看著面前的29英寸大彩電，搖頭感歎道:“老苟，這裡哪兒像保安住得地方，有彩電，有沙發，還有冰箱，跟咱們師的招待所差不多。”

　“是啊，”苟正業瞄了一眼門沒關嚴的一個房間，自言自語地說道:“被子疊得亂七八糟，一看就知道沒當過兵。”

　對nb電子集團保安部有些了解的高陽接過話茬:“說出來你們別不信，在nb電氣保安是一份讓人羨慕的工作，工資比坐辦公室的都高，不會被人看不起。老苟說得一點都沒錯，他們都沒當過兵，但人家有文化，至少是高中畢業。”

　“高中畢業，還至少?”

　“嗯，招聘簡章上就這麽要求的，高中畢業是最低門檻，坐在指揮中心裡的那兩個小孩子很可能是大學畢業。”

　“高陽，你別開玩笑了，大學生能來當保安?”

　“我還真沒跟你開玩笑。”

　高陽臉色一正，煞有介事地說道:“看見沒有，這麽大園區就十幾個人，如果三班倒的話，每班才幾個人。這裡我不知道，反正我媳婦她們單位平時根本看不見保安，都像外面那兩個小夥子一樣坐在指揮中心，有事才出動，沒事不露面。閉路電視監控、紅外線報警，有事開車就去，你們想想，沒文化沒技術能坐那個位置嗎?”

　“這倒是，全高科技，讓我們玩，我們也玩不轉。”

　“有沒有文化先放一邊，關鍵是在nb電氣做保安有前途。他們可以學技術學管理，在這裡還要學外語，那麽多外國研究員，如果不懂外語，他們的工作根本不好開展。我聽我媳婦說，只要能在nb電子乾三年保安，將來就有機會去nb電氣的其它公司當幹部，甚至能出國賺美元。”

　老婆也在nb電子的王俊材補充道:“我還聽說集團保安部經理是從香港機場保安公司請的，經常來國內搞培訓。”

　他們聊了一會兒，顏主管回來了。

　按照喇叭裡的通知，四人去指揮中心左側的辦公室進行登記。保安部文員給他們拍了一張快照，在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儀器裡搗鼓了十來分鍾，四張印著照片和中英文的證件就做好了。

　好大的一個“a”字，側面還有一個磁條，據文員介紹，不僅可以用它通過各道安檢，自由出入各研究中心，甚至可以在食堂和“美食一條街”消費。

　保安部不養閑人，換上幾套很拉風的行頭，四人就被顏主管安排去巡邏。

　一個“老人”帶一個新人，廉原高很幸運的被分到劉允這組。他注意到保安部幾乎每人一個記事本，車停下來時劉允總是拿出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按規定記事很重要，我們要把發現的事情全部記錄在案，以便備查。另外上面也可以通過查閱它了解我們的工作效率和質量，馬虎不得。”

　廉原高探出腦袋看了看，實在看出有什麽異常，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都記些什麽?”

　“明天會給你們一人一本巡邏手冊，該記什麽上面都有。”

　劉允搖小車窗，指著不遠處大樹接著說道:“看到沒有，那根樹枝都長到電線上面去了，如果大風把樹枝刮倒，實驗中心的用電就會受到影響。現在記錄下來，回去後再通知後勤處理，園區裡面的我們自己搞，園區外面的就要通知供電部門。”

　“保安部就管這些?”

　“你以為管什麽?”

　劉允打著火，扶著方向盤笑道:“抓壞蛋是公安的事，我們的主要工作是服務。對了，廉大哥，既然你穿了這身衣服，就要學幾句日常英語，不然見了老外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您好，對不起，謝謝，這三個詞一定要記住。”

　“見到我們中國的研究人員呢?”

　“也要說啊，說普通話，剛開始肯定有點不習慣，習慣了就好了，大家客客氣氣，多好啊！”

　講文明，講禮貌，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裡都是知識分子，是該文明禮貌。廉原高放下玩弄了半天的對講機，又問道:“那遇到小偷怎麽辦?比如他們翻牆進來了。”

　“先報警，然後包圍他們，確保他們不會傷害研究人員和損壞實驗設備，具體采取什麽措施視情況而定，如果他們有槍，我們肯定不能硬碰硬，只有盯住他們，讓公安來對付;如果他們持刀，又有可能對研究人員構成人生威脅，那我們就要製止他，控制住他，然後移交給公安。”

　廉原高從腰裡拔出甩棍，似笑非笑地問道:“用這個嗎?”

　“這個沒什麽用，用它對他、對我們自己都有危險，被他刺傷了不好，打傷他同樣麻煩。回頭你可以打開後備箱看看，裡面有防爆頭盔、防刺手套、捕抓器、電槍和網槍，控制幾個小毛賊還是沒問題的。”

　“用電的槍?”

　“嗯。”

　劉允不無得意地介紹道:“槍裡面有一個充滿氮氣的氣壓彈夾，扣動扳機，彈夾中的高壓氮氣就會迅速釋放，把槍膛中的兩個電極發射出去。命中目標後，倒鉤可以鉤住小偷的衣服，槍膛中的電池則通過絕緣銅線釋放出高壓，讓小偷渾身肌肉痙攣，縮成一團。

　網槍用得是二氧化碳，扣動扳機，就射出一張網，把小偷死死網住，想跑都跑不掉。這些稀奇古怪的裝備我們多了去了，都是實驗車間做的。前段時間還送了幾套給市公安局。”

　不愧是玩電的實驗室，廉原高徹底服了。

　劉允越說越來勁，指著他面前的儲物箱說道:“實驗中心是研究高科技的，我們的裝備也要高科技，晚上閉路監控不清楚，我們就用這裡面的微光夜視儀觀察， 清清楚楚，跟白天似的。”

　廉原高意識身上這些裝備，真正有用的就防刺背心、對講機和一個水壺，想了想之後又問道:“把小偷電住或網住之後呢，又沒手銬，難道用繩子捆。”

　“手銬那是警用的，我們又不公安，但我們有一次性約束帶，就是塑料手銬，又輕又結實，既不會造成皮肉損傷，還能夠體現人性化。”

　拷人都能拷出人性化，廉原高徹底無語了，正準備試試不帶偏光太陽鏡和戴偏光太陽鏡有什麽區別，肩膀上的通話器突然響了起來。

　“三號車，三號車，總台呼叫三號車。”

　劉允立馬回道:“三號車收到，三號車收到，總台請講。”

　“技術應用學部章主任有一位客人需要在實驗中心無限期逗留，客人是一位中國籍女士，20多歲，姓騰，叫騰溪，請迅速去丁太太店裡幫她辦理相應手續。”

　“三號車明白，三號車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