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倉庫創業，長輩們豈能坐視不理。

　　吳秀蘭送來三套全新的床單被褥、衣服鞋襪和生活日用品。隨著家裡經濟條件好轉，檔次也上了一個新台階，連牙膏都是白玉牌的。

　　她剛幫哥兒仨安頓好，正準備回去督促章琳複習，張樹仁一家突然來了。

　　先是不容置疑地要求章程收下給關家的七百塊錢，緊接著就架起梯子，跟大兒子、二兒子以及女婿一道給整間倉庫裝電燈換電線。用他的話說這麽多錢的香煙放這，安全比什麽都重要，可不能因為線路老化引起電氣火災，否則經濟損失就大了。

　　換就換吧，反正你全家都是電工。

　　他們還要乾一會兒，要去照看奶奶督促二姐的母親卻不能在此久留，剛把一百個不放心的吳秀蘭送出門外，丁愛國又開著吉普車帶著一家人來了。

　　“三兒，你們今天算是正式開業大吉吧?阿姨沒什麽東西好送的，就把家裡那台黑白電視機帶來了。小雖小了點，信號還不錯，連室外天線都不用裝就能看，省得你們哥兒仨晚上沒事乾。”

　　顧紅霞這兩個月兼職搗匯賺了不少錢，前幾天才用外匯券剛賣了一台日本進口的21英寸大彩電。這年頭人們還是很節約電費的，所以原來那台黑白的自然也就閑置下來。

　　“阿姨，您搞這麽客氣，讓我怎麽好意思呢?”章程連忙從丁文明手上接過電視機，一臉很不好意思地苦笑道。

　　“說這些就見外了。”

　　不等顧紅霞開口，丁愛國就朝張兵和吳小柱招了招手:“小兵，小柱，你倆過來幫個忙，把車上的保險箱搬進去。小心點，這東西沉，千萬別磕著碰著。”

　　章程糊塗了，側頭一看，果然發現車後座上放著一個舊保險箱。

　　丁文明拉開車門，不無得意地笑道:“三兒，這是我幫你借的。不會用我等會教你，很簡單，一學就會。”

　　他在銀行上班，借個閑置的舊保險箱還真不算什麽事。

　　盡管如此，章程還是感動不已。因為他赫然發現，在這個沒有網銀和手機銀行的時代，自己還真需要一個保險箱。

　　內部建設並沒有因為這兩家人離去而結束，第二天上午裝電話分機，裝完後就給蓮花村打了個電話，並請村幹部幫著在喇叭裡喊一下大舅。

　　老家收過信，收過電報，卻從未接到過電話，這無疑是一件新鮮事！

　　一聽到村幹部的廣播通知，外公外婆、大舅二舅，甚至連大姨小姨都放下手頭上的農活兒，從田間地頭四面八方地往村委會趕。

　　你說幾句，我說幾句，電話整整打了近一個小時，直到快掛了大舅才想起問讓他接電話到底有什麽事。其實真沒什麽事，就是試試剛裝的分機好不好用。

　　村幹部正在旁邊聽著呢，在電話裡可不能這麽說。若讓人家知道這通電話純屬沒事打著玩，下次誰願意再幫你叫人啊?

　　章程隻好把現在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遍，並叮囑他過兩天送低檔煙定金時在路上小心點，確認再沒別的事，大舅這才意猶未盡地掛斷電話。

　　資金在於周轉，隻有使用率越高，所能產生的利潤才越多。

　　積累資金幾乎不擇手段的章程，自然不會讓這近百箱煙總放倉庫裡，於是重新進行了一次分工。

　　機電學校、南濱師范、南濱造船廠、動力機械廠和高壓電器廠等學校和單位的零賣業務，全移交給大表哥吳小柱;剛加入的張兵負責批發，在給手頭上所有煙販供貨的同時盡可能擴大業務，力爭下個月的批發量達到三百箱。

　　在新的分工裡，章程負責搗匯和進煙。

　　搗匯的機會可遇不可求，佔用不了多少時間，進煙也不需要每天都去，表面上看似很清閑，然而他卻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大姐章慧把戶口本、身份證、結婚證以及大姐夫劉思偉的護照都寄回來了，他必須幫著辦理一系列赴港定居申請手續，還不能搞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好在有丁愛國幫忙，否則真不知道把全套申請手續辦下來要到猴年馬月。

　　第一站是花園街派出所，章程準備了四條港產良友、四瓶茅台以及一大堆水果，敲開了戶籍警黃公安家的門。縣官不如先管，找他幫忙比找所長和指導員都管用，更重要的是經手的人越少越安全。

　　黃公安很熱情也很客氣，往他手上瞄了一眼，假作生氣地埋怨道:“三兒啊，丁局長都跟我私下裡打過招呼了，你說你還搞這麽客氣幹嘛?”

　　章程順手把禮物往小沙發邊一放，恭恭敬敬地說:“黃叔叔，這不關我的事，是我姐和我姐夫的一點心意。他們工作忙，實在抽不出時間回來辦手續。不過他們也說了，今年回來過春節時一定會親自登門道謝。”

　　“我說你小子哪來那麽多外匯券呢，原來是有海外關系啊。”

　　“黃叔叔，這些材料您一看就知道，我姐和我姐夫年齡相差比較大，在大城市算不上什麽，在咱們南濱就顯得有些……有些那個了，雖然不是什麽不光彩的事，但人言可畏，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圖個耳根子清靜。”

　　黃公安這才恍然大悟，接過證件仔仔細細地翻看了一遍，若有所思地說道:“三兒啊，國家的赴港定居政策，想必丁局長肯定跟你說過。我這當然沒問題，但上面最終能不能批下來還是個未知數，你最好讓你姐有個心理準備，可能三年，也可能五年，這個誰也說不準。”

　　好多孩子都十幾歲了手續還沒批下來，三五年能辦下來已經算是快的了，章程深以為然地點了下頭:“謝謝黃叔叔提醒，我想我姐和我姐夫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

　　“那好吧，這些材料我留下，一個星期應該夠了，下個禮拜三你到我這拿。”

　　還得來他們家一趟，擺明了想再撈一點好處。真是大佛好找小鬼難纏，不過這樣也好，畢竟保密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