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資源緊張,作為全市條件最好的綜合性醫院,海濱市人民醫院總是人滿為患。雖然院領導打過招呼,但也不能到哪都插隊。做做等等,等等做做,各項檢查做了近一天,沒病的人都要折騰出病來。
做胃鏡時有麻醉,藥勁一過,田秋菊就感覺嗓子痛,裡面好像還有什麽異物,一連含了幾顆清涼的藥片才好了許多。
她不能吃飯,陪她一起做檢查的章程和許萍也沒顧上吃飯。直到所有檢查全做完,才在病房裡吃了點麵包和餅乾。
田秋菊很內疚,正準備開口說點什麽,一個小護士跑進病房,笑盈盈地說:“許醫生,有沒有時間,有時間就去我們辦公室坐會兒,我們陳主任想向您打聽下過年的值班安排。”
過年的值班安排不是早公布了,就算沒公布也應該找領導打聽,許萍一楞,隨即反應過來,心裡咯噔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說:“好的,我馬上去。”
除活檢報告要等幾天外,其它檢查應該有結果了。
章程看出端倪,也若無其事地說:“田阿姨、夏叔叔,您二位先歇會兒,寶東馬上送飯來,我去打幾個電話,一會兒就回來。”
對眼前這位準女婿,田秋菊是越看越喜歡,會心地笑道:“去吧,工作要緊。”
一進辦公室,小護士就順手帶上門,王副院長和消化內科陳主任都在,正如他和許萍所預料的一樣,檢查結果不容樂觀。
消化內科陳主任臉色嚴峻,一邊招呼二人坐下,一邊低聲道:“許大姐、章先生,初步檢查結果出來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許萍急切地問:“胃癌?”
陳主任微微點了下頭,指著桌上的胃鏡檢查報告說:“癌腫局限,呈盤狀,中央壞死。伴有較大較深的潰瘍,且癌腫正在向深層浸潤,幾處出血、穿孔,基本可以確診為胃癌中期。早期比較適合根治性手術,治愈率也比較高,中後期只能進行姑息性手術,原發灶無法切除,盡可能控制病情發展,延長生存期。”
太可怕了,又是胃癌。
擔心姐夫像後世一樣患上這病。兩年前就要求他每三個月去醫院做一次檢查。不知道是飲食習慣發生了變化。還是因為其它什麽原因,迄今為止一切正常。
沒曾想摁下葫蘆起來瓢,姐夫沒事未來的丈母娘卻有了事。章程急了,脫口而出道:“陳主任。有沒有誤診的可能?”
“症狀這麽明顯,怎麽可能誤診?”
“那手術後能活幾年?”
醫生是人,不是神!
陳主任搖搖頭,倍感無奈地說:“早兩個月過來有一半幾率能活過五年,現在我們只能盡力而為。”
王副院長接過話茬,意味深長地說:“章先生,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幫你聯系省一院或省二院。”
海濱市人民醫院的條件不比省級醫院差多少,章程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更不想把病情折騰得更嚴重,可又不能什麽都不做,絞盡腦汁的想了好一會,突然抬頭道:“王院長、許主任,請稍等片刻。我出去打幾個電話。”
“這部電話可以打外線,在區號前面按個八。”
“謝謝。”
章程撥通家裡的號碼,把這裡情況跟二姐章琳說了一遍,讓她立即與克林斯曼博士聯系。大約過了十來分鍾,克林斯曼回了過來,兩個人在電話裡用德語嘰裡咕嚕的說近半個小時,章程才輕輕放下電話。
王副院長感歎道:“章先生的外語真好,我一句沒聽懂。”
“學德語的人少,聽不懂很正常。”章程深吸了一口氣,滿是期待地問:“王院長、陳主任,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您二位和院領導能不能答應?”
“什麽請求?”
“考慮到病人經不起折騰,我決定就在貴院接受治療。剛才聯系了四位德國醫生,他們正以最快速度往這邊趕,我想由他們負責接下來的治療。”
這顯然是對海濱市人民醫院的不信任,王副院長皺起眉頭,正準備建議他直接轉院,章程接著道:“二位,我知道這麽做不合適,但還是請你們理解我的心情。作為回報,我會給貴院爭取四個前往柏林夏洛蒂醫學院進修的名額。此外,治療過程中所需添置的醫療設備,都將由我來負責,結束治療後也都將捐贈給貴醫院。”
柏林夏洛蒂醫學院是歐洲歷史最古老的醫學院,創建於1710年,共有4位科學家獲得過諾貝爾醫學獎。結核章節的科赫反應,就是為紀念其中一位獲獎者而命名的。
王副院長將信將疑,禁不住問:“章先生,夏洛蒂醫學院可是歐洲最好的醫學院,你沒開玩笑吧?”
“病人是我嶽母,您認為我會拿嶽母的生命開玩笑嗎?”
許萍連忙解釋道:“王院長,章程沒跟您開玩笑,他是nb實驗室首席工程師,在量子力學領域有很大成就,在國際物理學界很有名,曾是東德科學院最年輕的訪問學者。認識很多德國院士和科學家,介紹幾個人去進修對他而言不是什麽難事。”
王副院長驚呆了,一臉不可思議的問:“章先生是首席工程師?”
許萍重重點了下頭,不無自豪地說:“您常看報紙,肯定知道nb慈善基金會給希望工程捐一千萬的事。nb慈善基金會是nb電氣的慈善機構,nb實驗室是nb電氣的研究機構。而且實驗室只是一個總稱,在香港有nb基礎研究、系統工程和技術應用三個實驗室。在國內與香江大學共同組建了光電子實驗室……”
德國政府和港英政府都撥款的實驗室首席工程師,難怪市外經委陳主任這麽重視。王副院長不敢怠慢,連忙上前緊握著他的手:“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章先生,我們沒見過大世面,您千萬別見怪。”
“王院長,您言重了,在您面前我就是一病人家屬,千萬別這麽客氣。”
“章先生年少有為。還這麽謙虛,”王副院長松開雙手,回頭道:“小許,德國專家的事我想應該沒多大問題,不過古院長的脾氣你知道,最好請你家陳主任再給他打個招呼。”
“好的,等會我就給老陳打電話。”
夏志高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章程不敢輕易告訴他。一個好心情比什麽都重要,田秋菊更不能告訴,一切都像沒發生過似的。該打針打針。該吃藥吃藥。每每問起病情,就以很嚴重的胃潰瘍來搪塞。
第三天深夜九點,二姐章琳終於帶著四位德國專家如約而至。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已經認識了,見院領導都站在大廳裡等候。章程一一介紹道:“多利特博士,柏林夏洛蒂醫學院腫瘤分子生物研究中心主任;羅斯勒博士,夏洛蒂醫學院外科教授;克裡斯托弗女士是夏洛蒂醫學院附屬醫院的腫瘤科專家,海森堡先生是一位傑出的麻醉師,這位是我妹妹章琳,接下來將由她給諸位當翻譯。”
這是一次很難得的國際交流機會,何況還有四個去德國進修的名額,以壞脾氣而著稱的古院長,此刻的脾氣好得不能再好。一邊挨個兒握手,一邊熱情洋溢地說:“歡迎歡迎,歡迎四位專家來我院指導工作。先吃飯,吃完飯我們再開病情研討會,再組建中德聯合醫療小組。”
聽完章琳的翻譯。多利特博士連連搖頭道:“院長先生,我們在飛機上吃過飯,病人在哪裡,我們還是先工作吧。另外我們已經不再是夏洛蒂醫學院的醫療人員,而是nb慈善基金會的醫生。”
前東德曾經是世界上競技體育最為發達的國家之一。
自1968年墨西哥城夏季奧運會到1988年漢城奧運會,短短20年間裡,共獲得519枚獎牌,成為自蘇聯和美國之後,獲得獎牌數量最多的國家。如果按照人口平均計算,東德所獲得的獎牌數量是蘇聯的10倍,是美國的13倍。
對於這個人口只有一千六百多萬的歐洲小國來說,這無疑是一個令人驚詫的“奇跡”。
為摘金奪銀,東德運動員在醫生監護下定期注射合成代謝類固醇和口服激素等違禁藥物,並設法避過各種主要賽事的藥檢。
柏林牆被推倒後,人們發現東德從1972年到1988年,給運動員派發至少200萬片合成代謝類固醇,這期間總共獲得384枚奧運會獎牌。稍微計算一下,相當於每個獎牌要消耗掉88000多顆類固醇,這無疑是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
運動員長期服用禁藥,身體發生異變,女性選手聲帶變粗、毛發增多、卵巢性痛經、肝功能失常、發生癌症,以及生育畸形兒等生理問題。
曾經的體育顧問委員會難辭其咎,首席顧問霍普那博士因為其在擔任國際奧委會醫學委員會官員期間欺上瞞下, 已經被新政府告上法庭。
眼前這四位是前東德統一社會黨中央政治局首長醫療保健小組成員,也是體育顧問委員會成員。盡管隻掛了個名什麽都沒乾,但群情激奮,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沒被指控已經很不錯了,更不要奢談什麽工作。
就在三前,幾十個示威者還在他們家門口咆哮,指責他們違背希波克拉底誓詞,稱他們為東德興奮劑系統的約瑟夫.門格勒!(奧斯威辛集中營中的一個“醫生”,他的工作一方面是為患上小病的“在押人員”治療,以便這些勞動力迅速恢復工作,另一方面是消滅“不合格勞動力”,另外,他還進行罪惡的雙胞胎和侏儒**實驗。)
奇恥大辱,根本讓人沒法活。
所以克林斯曼博士一提議,他們就毫不猶豫加入nb慈善基金會,想通過今後的行動證明他們沒違背誓言,證明他們是一個有職業醫德的醫生。
伊拉克才是他們真正想去的地方,然而克林斯曼博士說了,不把小資本家丈母娘的病看好,他們哪兒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