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霍爾博士船隊來的只是先頭部隊，兩百多人邊航行邊改裝，就算改裝完三條破船也只能住三四百人。戰爭一結束，國內和德國的後續人員會包機過來，兩三千人的吃喝拉撒睡都要事先考慮到。

　科威特電製與國內和德國不一樣，采用的是33千伏、132千伏和300千伏輸電線路。要與從難民營請來的科威特電氣工程師溝通，要組織從國內和德國相繼趕來的電氣工程師召開技術研討會。

　想參與重建是一回事，科威特讓不讓參與則是另一回事。

　還要實時掌握歐洲區總裁丹尼爾和柏林nb實驗室主任克林斯曼博士的進展，要和在塔伊夫與科威特流亡政府談判的穆罕默德保持聯系。

　作為nb電氣第一大股東，好不容易來一次沙特，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又要在中東分公司經理左衡的陪同下，挨個拜訪nb電氣在沙特的其他代理商。

　當老板沒那麽容易，當一個仍處於創業階段的老板更不容易。章程日程排得滿滿的，不知不覺半個月過去了。天道酬勤，穆罕默德終於帶回一個好消息，讓臨時工廠趕快生產一批33千伏的小容量變壓器。

　“只是臨時用電，至於重建工程……科威特王儲仍沒有松口，不過我們很有信心，作為阿拉伯世界第二出兵國，沙特政府理應享有優先權。”

　穆罕默德對未來非常樂觀，甚至決定帶他去見真正的幕後大老板麥特布王子。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章程忍不住笑問道:“阿邁德先生，是不是有什麽內幕消息?”

　“有一些，但尚未公布之前不能泄露出去。”

　“盡管放心，作為合作夥伴，我怎麽可能會讓您難堪。”

　穆罕默德.阿邁德點點頭。湊到他耳邊神神秘秘的低聲道:“建材全部由沙特提供，昨天晚上簽的協議。”

　章程意味深長地笑道:“這是一個好消息。”

　“正如你之前所預料的一樣，聯軍有把握在短時間內把伊拉克軍隊從科威特趕走。”想到伊拉克也被聯軍炸得稀巴爛。穆罕默德又補充了一句:“可惜開戰前就規定了戰爭規模，如果能一鼓作氣把薩達姆趕下台。我們或許還可以參與伊拉克重建。”

　章程不無好奇地問:“誰規定的?”

　穆罕默德耐心地解釋道:“這畢竟是阿拉伯世界的內部事務，就像同意美國進駐沙特一樣，有很多爭議。國王下了很大決心才有現在的局面，不管沙特還是阿聯酋，都不會允許聯軍把戰爭擴大化。”

　“用我們老家話說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很貼切的比喻，事實上我也不太喜歡美國人。”

　說說笑笑，時間過得飛快。轎車停在利雅得南部的一座行宮前。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麥特布王子再不受重視他也是王子。行宮奢華到極點，進門就是一個高達20多米的大堂，兩邊有螺旋樓梯。室內面積達兩公頃。起碼有100個房間。環顧四周，到處都是精美的裝飾。

　保齡球場、室內外游泳池、足球場、電影院等娛樂設施一應俱全，真不知道憑每年150萬美元的王室津貼，他是怎麽把這座行宮蓋起來的。

　在穆罕默德輕車熟路的帶領下，章程終於在一間書房見到年輕的王子。兩撇小胡子。一身潔白的阿拉伯長袍，或許長袍太白，或許繼承母親的基因比父親更多一些，皮膚微黑，看上去更像一個南亞人。而不是一個中東人。

　為人倒是很和善，一見面就招呼章程坐，等仆人上完紅茶、水果和點心，才微笑著說:“章先生，穆罕默德常在我面前提起您和您的公司。我一直很好奇，會為兩個員工奔走的第一大股東兼首席工程師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沒想到您這麽年輕，而且在學術上還有很大成就。”

　似乎為了證明他也很有學識，竟然從書架上取出一份《自然》雜志，翻到署有章程名字的論文那一頁，一臉肅然起敬地補充道:“巨磁阻效應，非常了不起的發現！國王科技大學正對此進行研究，章先生，要不是知道您沒有足夠的時間，我真想代表王室邀請您去國王大學擔任客座教授。”

　章程暗想我的確沒時間，你也代表不了王室，我們還是該幹嘛幹嘛，一起合夥賺錢吧。

　不過這也只能想想而已，人家好歹有個王子頭銜，有一座用錢堆起來的宮殿，面子還是要給了，連忙謙虛地說:“王子殿下過譽了，巨磁阻效應只是一個很偶然的發現，並不能證明我在學術上真有什麽成就。”

　“可您在生意上同樣很成功，四年時間經營出一個跨國集團。章先生，不管怎麽說，您依然值得我敬佩。”

　沒完沒了的不吝溢美之詞，擺明了是想把你捧得高高的，然後再提出讓你無法拒絕的要求，章程心知肚明，不卑不亢地笑道:“王子殿下，這完全得益於穆罕默德先生一直以來的支持和幫助，要不有他這樣的代理商，nb電氣很難取得現在的成績。”

　穆罕默德笑而不語，似乎他根本不是被恭維的那個人。麥特布王子則把雜志放到一邊，似笑非笑地問:“章先生，您有沒有想過與穆罕默德合作得更深入一些?”

　終於進正題，章程坐直身體，一臉認真地說:“當然，事實上我們一直在往這方面努力。”

　“參與未來的科威特重建，盡可能使用貴公司產品，需要動用很多資源，這一點我想您應該非常清楚。”

　“所以我們才在利雅得設臨時工廠，盡可能承擔更多風險。”

　麥特布王子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討價還價的生意人，連連搖頭道:“章先生，可在我看來這是遠遠不夠的，要知道那可是幾億美元的大業務，而您僅投入了幾百萬美元。”

　章程早有心理準備，若無其事地笑問道:“王子殿下。那您認為我們怎麽做更合適?”

　“利潤分成之前已經達成協議，我不想讓穆罕默德出爾反爾，所以我想建議穆罕默德跟您一樣投入幾百萬美元。讓臨時工廠變成永久工廠，各佔50%股權。當然。這一切仍然是私下的。”

　在工程投標中，生產商的腰杆永遠比代理商硬。在沙特這個極為排外的政教合一國家，本土企業的腰杆更是比外來企業硬。麥特布王子顯然意識到這一點，並且已經把目光從科威特轉移到了國內，轉移到沙特未來五年的巨額基建投資。

　自己賺自己家錢，還搞得這麽麻煩，可見他在王室中的地位。

　有錢大家賺。吃獨食生意永遠做不大，章程有這個覺悟，略作權衡了一片刻，抬頭道:“各佔50%。很公平。但變壓器業務最好不要納入在內，畢竟貴國缺少配套企業，在貴國製造成本太高，相比之下，還是代理銷售更合適一些。”

　高低壓開關櫃就地製造方便。電力變壓器則需要下遊配套，想到自己所需要的只是錢，並不是發展什麽民族工業，就算想也輪不著他想，麥特布王子同意道:“沒問題。就高低壓成套，我們需要一個開關櫃工廠，一個無論規模還是技術都要首屈一指的工廠，也只有這樣才能在未來的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章程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份清單交到他手裡，輕描淡寫地說:“殿下，上面是我公司和我公司的合作夥伴，今年所需要采購工程塑料顆粒的清單和數量。基礎工業公司我不太熟，不知道您能不能幫這個忙?”

　開關插座面板需要塑料顆粒，工業電器需要塑料顆粒，乾式變壓器需要環氧樹脂，年底投產的nb電子彩電和顯示器以及未來的ct機都需要工程塑料顆粒，可以說它是nb電氣最重要的原材料之一。

　國內生產不了，只能從國外采購。美國的貴，日本的不便宜，台灣的中間還夾著一個代理商，利潤看得也不薄。

　沙特基礎工業公司是中東地區最大、盈利最多的非石油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化肥、聚合物和化學品出口商之一，在工程塑料行業佔據領先地位。

　更重要的是，它將來會收購美國ce的塑料業務，會研發出一種抗菌塑料。如果能在第一時間進到貨，並應用到未來的nb醫療影像診斷設備上，對nb醫療的發展將能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章程一直想找沙特基礎工業公司拿貨。

　隨著麥特布王子這位幕後老板浮出水面， 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借花獻佛的機會，當即打電話給姐夫劉思偉，讓姐夫同香江特區所有需要高檔工程塑料顆粒的香港企業聯系，來一個團購，把合同額搞大點，大到讓麥特布王子可以揚眉吐氣一回。

　總價值5000萬美元的采購訂單，正如章程所預料的一樣，麥特布王子欣喜若狂，緊抓著清單問:“章先生，您沒跟我開玩笑吧?”

　“殿下，我想沒有人敢在您的宮殿裡，跟您開這樣的玩笑。”

　基礎工業公司是沙特王室的核心企業，薩烏德親王親自擔任董事長，這無疑是一次露臉的機會，運作好了還能從基礎工業公司換取一份電力工程和設備采購訂單。

　麥特布王子越想越激動，在書房裡來回踱了幾圈，才回過頭來一臉誠懇地說:“章先生，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請放心，我一定會為你爭取到一個滿意的價格。”

　由您變成了你，關系一下子拉近了許多，章程微微點了下頭，也誠懇真摯地說:“殿下，既然我們是合作夥伴，那就應該互相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