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口油井被點燃，布爾甘油田上空被黑煙籠罩，晝夜不分。從直升機上俯瞰，像是黑色蛋糕上點了好多蠟燭。

　八天的搶修賺了兩百多萬美元，工程仍在繼續，到年底至少能賺一千萬。算上即將破土動工132千伏賣電線路，以及沙特國家電力公司和基礎工業公司剛下的訂單，今年賺兩千萬沒有任何問題。

　沒想到油田滅火也有自己的份兒，麥特布王子從未像現在這麽興奮過，一接到章程電話，就從擔任科威特駐軍負責人的表哥哈德爾王子那裡要來一個通信連和一架直升機，為接下來的試驗做準備。

　前面是科威特軍方的直升機，上面坐著副首相薩巴赫、石油大臣艾哈邁德和油田滅火總顧問雷德.阿代爾。

　想到那個有可能擋自己財路的美國老家夥，麥特布王子就是一肚子氣，捂著通話器忍不住問:“章，那個‘地獄戰士’真那麽厲害?”

　“非常厲害。”

　章程探頭看了一眼，大聲道:“過去幾十年，世界各地最險惡的油井大火現場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共撲滅了3000多場油井大火。尤其1962年在阿爾及利亞撲滅的加什.圖依爾天然氣大火，至今仍被公認為世界上最大的火勢。當時火柱衝天，高達240米，燃燒了167天，連宇航員約翰.格倫都從太空中看到大火現場的衝天火焰。

　此外，他還參與了1979年的墨西哥灣大火的滅火，並幫助撲滅1988年北海海域一個鑽井平台爆炸發生的大火。那場災難造成167人死亡。包括卡特、約翰遜和老布什在內的幾任美國總統都給他頒過獎。稱讚他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節約’的石油都要多。”

　為了更多地了解這位競爭對手。麥特布王子來前還特別讓人去找美國著名影星約翰.韋恩以他為原型拍的電影《地獄戰士》。

　聽章程這麽一說。暗想電影不用看了，那美國老家夥看來是真厲害。

　兩架直升機繞著40米高的火柱轉了一圈，緩緩降落距這座編號為布爾甘油田bg—44井八十多米遠的空地上，旋翼帶起陣陣沙塵，嗆得人不能呼吸，跳下飛機，一陣熱浪撲面而來，仿佛進入了炎熱的夏季。

　滾滾黑煙把方圓幾十公裡變成黑無天日的世界。數百個“火魔”給大地塗上了一層恐怖的血紅，油井燃燒時發出的噪聲震耳欲聾。毛毛油雨很快把人塗得黑頭黑臉，嗆人的廢氣就像辣椒水灌進了鼻子——天空中的“蛋糕”成了真正的“天方夜譚”。

　為滅火準備那麽久，當看到大火熊熊的油井，章程不免心頭一緊:這是一口百萬噸級的高產油田，地處低窪，形成了一片油湖。

　井口高達1800攝氏度，這是煉鋼的火候！周圍10米內的溫度達850攝氏度，足以把人烤化;齊腰深的油湖圍在井口邊，形成一片火海……

　“地獄戰士”選擇這口井。擺明了想看nb電氣的笑話。

　紅頭盔、紅衣服，紅褲子。紅鞋子，甚至連手套都是紅的，不愧為“紅色阿代爾”。

　世界上最大的火勢，都成為他的“手下敗將”，幾十年的職業生涯獲得無數榮譽。胡子拉碴的阿代爾對眼前這位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的亞洲人很是不屑，用抓著對講機的右手，指著下風的熊熊大火說:“開始吧，但願你們能在半個月內做完試驗。”

　在美國，消防員是最受尊敬的行業，而美國總統僅名列26位。

　一生撲滅那麽多大火，還是一個消防技術變革的開拓者，在全世界首次采用潛水設施成功撲滅海上油井大火，將炸藥、水炮、推土機、探鑽泥漿和混凝土等廣泛應用於救火實踐，他的確有資格驕傲。

　章程並沒有生氣，跟薩巴赫副首相和艾哈邁德石油大臣對視一眼，舉起對講機呼叫道:“水怪水怪，我是水神，收到請回答。”

　沙特軍方使用的通訊設備都是美國貨，效果不是一點兩點好，對講機裡立馬傳來清晰的回應聲:“水怪收到，水怪收到，水神請講。”

　“我已抵達bg—44井，試驗正式開始，現在計時。”

　“水怪明白，試驗正式開始，現在計時。”

　在阿代爾看來這口油井大火至少需要半個月才能滅掉，還是在設備和水源充足的情況下，想到那麽多口油井大火等著他去撲滅，一臉不耐煩地問:“副首相先生，艾哈邁德先生，難道我們就在這兒等?”

　見副首相和石油大臣朝自己看來，章程信心十足地說:“我們的人調查過，通往這裡的輸油管道受損不是很嚴重，一個小時搶修，兩個小時蓄水，半個小時滅火，最多四個小時，用不著等井噴控制人員收尾。”

　試驗關系到油田大火能不能在四個月內被撲滅，薩巴赫副首相非常有耐心，若無其事地說道:“那就等會兒。”

　正說著，提前三小時出發的滅火車隊浩浩蕩蕩地駛了過來。

　沙特軍方的裝甲車開道，後面跟著十八輛平板卡車，車上載著三台挖掘機、四台推土機和三台被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渦噴消防坦克，另外幾輛卡車上則載著各種各樣的消防器材。

　緊接著是六輛消防車，六輛大客車在最後面，車隊尚未停穩，一百多個身著紅色消防服的消防人員便跳下車，在幾個手持對講機的人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開始工作。

　測量風向風速，確定消防陣地，兩台挖掘機轟隆隆的發動，轉眼間就挖了幾口用於蓄水的大坑。十幾個消防員一擁而上，把早準備好的塑料布攤到坑裡。防止滲水;十幾個用放火材料臨時組裝的小房子。與六輛消防車一起每隔二十米一個。設置在火場上風口。

　發電機組、高壓水泵被另一台挖掘機一一吊下車，一卷卷水管迅速連接起來，一頭接著水泵，一頭延伸到小房子裡。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阿代爾抱著雙臂，面無表情地說:“很專業，可是這樣的火勢光有水是遠遠不夠的。”

　今後不僅要合作，甚至要接受他的指導。章程可不想跟他起衝突，指著緩緩駛來的客車，提議道:“副首相先生，艾哈邁德先生，阿代爾先生，我們還是在車上等吧?”

　老家夥的職業素養令人敬佩，看著正安裝水炮的幾個小夥子，拒絕道:“風向說變就變，他們離火湖那麽近，隨時有被大火卷進去的可能。你們上車。作為滅火總顧問，我必須在這裡盯著。”

　“謝謝。”章程很是感覺地看了他一眼，舉起對講機提醒道:“水母水母，我是水神，這裡風向說變就變，請保持安全距離。這是阿代爾先生的專業意見，重複一遍，這是阿代爾先生的專業意見！”

　“水母收到，水母收到，感謝阿代爾先生的提醒，我們立即退後十五米。”

　令眾人倍感意外的是，章程接著說道:“水母水母，從現在開始由阿代爾先生接管指揮權，請注意阿代爾先生的指令。”

　“水母明白，水母明白。”

　“阿代爾先生，您比我拿這個對講機更合適。”

　看著章程滿是期待的樣子，阿代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對講機:“水母水母，我是紅色阿代爾，左側防火棚位置太靠前，必須立即撤回，必須撤回。”

　“水母明白，水母明白，左側防火鵬立即撤回。”

　盛名之下無虛士，難怪他管理的消防團隊從來不會發生大型傷亡事故。因為他準備措施小心翼翼，每次工作前都會花上幾個星期時間來調試設備，確保每個設備都被安放在了正確的位置。

　他還運用橡膠外殼的工具工作，以防工具上面的金屬而引發二次火災。他從來不忘指出的就是“小心再小心”，總是說即使大火被撲滅了，油井還是有可能在一點火星之下重燃。

　他不上車，章程不上車，連一向養尊處優的薩巴赫副首相、艾哈邁德石油大臣、麥特布王子三人都沒有上車的意思。後勤人員急忙找來幾個箱子，讓他們坐著等。

　“水母水母，我是水蛭，十二節受損管道已更換完畢，一分鍾之後上水，一分鍾之後上水，請注意安全！”

　“水母收到，水母收到。”

　阿代爾知道什麽該管，什麽不應該管，像什麽都沒聽見似的，眼睛一直盯著載重卡車上那三台裹得嚴嚴實實的大家夥。

　短短幾個小時裡，檢查維修完幾十公裡輸油管道，並在那頭安裝大型水泵和發電機組，薩巴赫副首相對nb工業製造的效率滿意到極點，暗暗決定就算試驗不成功，也要把他們留下來幫紅色阿代爾解決水源。

　剛開始肯定是油，第一個大坑就是為它準備的，等了大約十幾分鍾，直徑五十厘米的管口裡果然湧出黑通通的原油。

　為了防止二次火災，也為了環境，三台油泵立即把坑裡的油水混合物，抽到幾十米外的十幾輛剛抵達的罐車上，直到湧出的都是海水才停止工作。

　近兩個小時的蓄水，比兩天時間還長，所以人就這麽靜靜的等著，直到足夠給三十多台水炮和六輛消防車提供水源的六個大坑快滿，對講機裡才傳來“水母”的聲音。

　隨著德籍消防專家一聲令下，三十多台水炮和六輛消防車向火海噴射出幾十道水柱。然而火勢太大，像小孩子往火山口尿尿一樣，沒有任何作用。

　章程連忙解釋道:“這是試水，在投入渦噴消防設備前，要確保其它設備都沒問題。”

　薩巴赫副首相微微點了下頭，正準備開口說點什麽，水停了，三輛渦噴消防坦克上的油布被掀開，在調度人員的指揮下從卡車上緩緩開了下來。另一輛渦噴卡車也緩緩駛入給其留下的位置，把黑通通的p-13-300渦輪噴氣發動機尾口對準烈焰。

　成敗在此一舉，薩巴赫副首相、艾哈邁德石油大臣和麥特布王子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只見那位代號“水母”的德籍指揮官掏出信號槍，“嘭”一聲打出一發信號彈，遠處便傳來飛機引擎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七道“尾氣-水霧”兩相射流，從四個方向以極高速度射入火焰中，頓時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清。就在眾人猜測到底管不管用之時，轟鳴聲戛然而止，幾十道水柱再次噴出，十幾秒鍾前還熊熊燃燒的大火，就這麽奇跡般的被撲滅了。

　十幾秒，就十幾秒！

　效率如此之高，看得“地獄戰士”目瞪口呆，楞了好一會兒才舉起對講機喊道:“水母水母，我是紅色阿代爾，集中十台水炮噴射井口，集中十台水炮噴射井口，防止井下還有暗火。”

　“水母明白，水母明白。”

　成功了，薩巴赫副首相和艾哈邁德石油大臣欣喜若狂，緊握著章程的手，激動不已地說:“真主保佑，你們總能創造奇跡！”

　“章先生，科威特人民需要你們的幫助，需要這種高效率的消防設備。”

　章程回頭看了一眼正奔向渦噴消防坦克的“地獄戰士， ”由衷地說道:“副首相先生，艾哈邁德先生，除此之外，還需要阿代爾先生的專業意見。”

　“都需要，都需要，你們都是科威特最好的朋友。”

　想到父親和叔叔正等著這邊的消息，薩巴赫副首相連忙松開手，朝身邊的衛兵命令道:“立即把試驗結果向埃米爾和首相匯報，如實匯報！”

　“是！”

　與此同時，“水母”羅伯特正一臉崇拜的陪偶像參觀nb電氣滅火大殺器，興奮不已地介紹道:“阿代爾先生，它們都是用米格戰機拆卸下來的渦輪噴氣發動機改裝的，第一次投入實戰沒經驗，就剛才的情況看，或許只需要出動兩輛。”

　作為一名無畏的滅火專家，作為一個在油井消防領域不斷嘗試和應用新技術的開拓者，阿代爾比誰都清楚渦噴消防設備對撲滅科威特大火能起到多大作用，像對待一個孩子般地撫摸著坦克履帶，語無倫次地說:“了不起，非常了不起，太了不起了，這無疑是消防領域最偉大的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