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中心近一半人擁有在國外留學或工作經歷，實驗中心的所有研究生和部分實驗員每年都會去國外進行3月的交流，甚至有三百多位本來就是外國人，災難逃生訓練對他們而言太正常不過。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從香港清水灣半島科大校區，港大、中大、理大等將來要給他們頒發學位的大學，以及保安新廠區臨時安置點，抱著一箱箱資料、實驗數據和昂貴的儀器設備，返回實驗中心繼續工作。

　電力科學研究院自動化系統研究所王所長，注意到他們幾乎沒人討論昨天發生的事情，像什麽都不知道似的，該幹什麽幹什麽，一切都那麽有條不紊。

　在臨海大酒店吃早餐的時候，負責接待他們的系統工程學部實驗員分發了一張今天的日程安排。對口單位的主要負責人和三十幾位研究員，有幾位要去實驗室內部的研究院接受繼續教育，有幾位要準備材料接受委托研發單位關於研究經費使用情況的質詢。

　在香港幾所大學和香江大學兼任客座講師的那幾位上午又有課，人實在湊不全，分組會議只能延後。

　安東工學院是與nb實驗室建立合作關系最早的國內研究機構，工學院自動化研究所李所長對這兒比誰都熟悉，拿著日程表邊走邊笑問道:“王所長，我們是去系統工程學部的那幾個實驗室，還是去網絡中心看看?”

　第一次來nb實驗室，也是頭一次跟nb實驗室打交道。王所長對這裡極為陌生。好奇地問:“網絡中心。搞計算機的嗎?”

　“不是。”

　李所長指著前面一棟nb電器剛騰出來的鋼結構廠房，眉飛色舞地介紹道:“nb實驗室搞計算機有專門的計算機應用研究中心，研究中心總部在香港，這邊一個研究點，我們工學院一個研究點，美國矽谷、俄羅斯的莫斯科和聖彼得堡各一個點。

　前面的網絡中心是今年剛建成的，接入了國際互聯網，向基礎研究學部、系統工程學部和技術應用學部開放。便於研究人員查閱國外資料，不屬於計算機應用研究中心。國內是第一個啊，要不要一起去開開眼界?”

　這決定是一件稀罕事，一位來自z大的教授禁不住問道:“真的?”

　“騙你幹什麽?”

　李所長不無感慨地歎道:“為了把這事辦成，章工在美國呆了一個多月，請美國科學院、工程院、電氣電子工程協會、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院士、專家和教授幫著遊說。美國同意了，還要向港英政府申請，還要與通信部門協調，不容易呀。”

　中科院和兩所國內院校搞了那麽久，到現在都沒能接進來。想想的確沒那麽容易。

　王所長深以為然，看著一個擦肩而過的年輕工程師說道:“以前沒打過什麽交道。這次來算是大開眼界啦，起點這麽高，條件這麽好，全面與國際接軌，整整把我們拉下八條街，不服不行啊！”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相比用上億美元砸出來的nb實驗室，自己學校所謂的實驗室簡直寒顫到極點，z大康教授感歎道:“有錢好辦事，沒錢什麽事都乾不成。前面那幾個實驗室昨天我參觀過，哪個投資都上千萬，幾萬塊一台的計算機隨處可見，用的都是國際上最一流的軟件，模擬、仿真，很多工作在實驗室裡就能完成，那是什麽效率?

　說出來諸位或許不敢相信，如果運算任務重，人家還可以申請使用超級計算機，甚至可以申請經費委托軟件公司幫他們專門開發一套應用軟件。”

　李所長早見怪不怪了，頓時哈哈大笑道:“章工財大氣粗，在研發上特別舍得投入。這些年，我們工學院沒少跟著沾光，尤其計算機系。”

　安軟是現在國內規模最大、效益最好的軟件公司。

　每年光nb電氣的訂單就上億，不僅讓安東工學院賺得盤滿鍋溢，而且依托nb實驗室的技術優勢，使其計算機系成為國內院校中排名最高的十個院系之一。

　想到接下來自動化系統研究所也要與nb電氣合作，共同斥資組建一家電網自動化控制公司，王所長便嘿嘿笑道:“李所長，這方面你們走在我們前面，我們也要抓緊啊。”

　人家要麽不乾，乾起來就是上億訂單，整個電網都是他們的市場，根本不用去求人。

　安東工學院走在前面，電力科學院自動化系統研究所肯定會後來居上，擔負著z大領導重托的康教授，半開玩笑地說道:“王所長，您和李所長吃肉，怎麽著也得給我們留點湯吧?接下來的項目分解，您二位可不能吃獨食，不然我回去真沒法向校領導們交代。”

　三峽輸變電工程是三峽工程的重要組成部分，承擔著三峽水電送出的重要任務，也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

　按照中央指示，整個工程將於97年開工建設，工程總投資很可能超400億人民幣！

　要建成直流輸電工程4項、交流輸變電工程88項，新增變電容量2275萬kva、輸電線路6519km。以三峽電站為中心，向華東、華中、華南電網送電，供電范圍包括九省兩市，共182萬平方公裡，惠及人口超過6.7億。

　工程一旦建成投產，對於促進全國電網互聯，優化國家能源布局，推動西部水電大開發;對於促進資源優化配置，減輕煤炭供應和運輸壓力，緩解華中、華東、華南等地區能源緊張局面;對於減少二氧化硫和碳排放，促進國家節能減排目標實現，推動經濟社會與生態環境協調發展;

　對於強化自主創新。推動我國輸變電技術和設備國產化水平邁上新台階。為加快建設以特高壓為骨乾網架。各級電網協調發展的堅強國家電網，構建科學合理的能源綜合運輸體系……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而這個將影響到全國電網格局的工程前期研究和設計方案，都將在nb實驗室香江實驗中心完成，誰參與接下來四年的前期研究和設計，誰就能在四年後的建設中受益。

　nb電氣不吃獨食，nb實驗室技術應用學部和系統工程學部隻負責核心裝備和核心系統。而這兩項幾乎都是國內研究機構和院校無法做到的，沒人會傻乎乎的去爭。剩下的一塊大蛋糕怎麽瓜分，就要看與電力部門的關系和各自的研發能力了。

　z大自動化研究所的研發能力。王所長心知肚明，若無其事地笑道:“康教授，昨天在大會上不都宣布了嘛，等具體研發項目清單整理出來之後，會按照nb實驗室的方式進行招標，一視同仁，大家都有機會。”

　與此同時，另外幾家的專家教授正在參觀實驗中心的電力系統仿真中心實驗室、分裂導線力學性能試驗室和杆塔試驗站。

　實驗設備不僅是國際最一流的，其中很大一部門居然是nb電氣製造。

　他們都是國內電力科學研究領域的專家，nb電氣顯然不會錯過這個推銷的機會。一位nb儀表商務人員，如數家珍地介紹道:“這台綜合性的電纜故障探測儀器。能對電纜的高阻閃絡故障，高低阻性的接地，短路和電纜的斷線，接觸不良等故障進行測試，若配備聲測法定點儀，可準確測定故障點的精確位置。特別適用於測試各種型號、不同等級電壓的電力電纜及通信電纜……”

　生意做到實驗中心來了，陪同專家們參觀的張俊山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等他滔滔不絕的介紹完一台又一台儀器，挨個分發了一本設計精美的產品樣本，才指著實驗室中央的一個模型，介紹道:“劉所長、丁教授，各位同行，這是我們為科威特—沙特高壓輸變電工程，專門設計的同杆並架雙回路緊湊型線路。可以大大節約佔地走廊，提高了輸電系統能力，解決了城市和特殊地區輸電線路走廊緊張的矛盾。”

　公路和鐵路有規劃，飛機航線要經過科學規劃，輸電線路同樣如此。

　看著nb電氣工業設計中心製作的線路模型，一位專家好奇地問:“張博士，這一設計有沒有得到了應用?”

　問的很客氣，言外之意卻非常清楚，不成熟的設計決不能采用，否則造成損失誰也承擔不了那個責任。

　令他們大吃一驚的是，張俊山竟然點頭笑道:“在科威特，在越南，這一設計已經得到廣泛應用，實踐證明，安全上沒有任何問題。為了讓諸位能有一個直觀印象，我們可以請nb電氣的商務人員和工程技術人員，組織各位去海灣或東南亞實地考察。”

　選用國外設計，采購國際電氣巨頭的設備，可以出國參觀考察，沒想到nb電氣和nb實驗室同樣有這個機會。

　專家們的興致一下子高了起來，圍著模型你一言我一語的品頭論足。

　在填補國內空白這方面，nb電氣擁有足夠的優勢，從高壓斷路器到高壓互感器等之前只能進口的高壓電器，到國際上最先進甚至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複合材料絕緣子，到高精尖的電網自動化系統，看得電力專家們眼花繚亂。

　每個實驗室幾乎都有驚喜，其中很多項具有高價值的研究成果，竟然是幾個工程師和實驗員搞出來的。比如720鋼芯鋁絞線，一旦投入應用，在整個三峽輸配電本體工程費用中，將能節約幾億人民幣。

　正在建設的具有800千伏直流變壓器和1000千伏交流變壓器測試能力的變壓器測試中心，更是讓來自電力科學院和安東變壓器研究所的專家們暗暗心驚。

　這不僅代表著國內最高水平，在國際上也是首屈一指的，迄今為止僅有德國東門子和瑞士nbb有這個能力。

　……

　經過十來天的討論研究，分別代表水利電力部各研究院所。中科院和教育部各研究院所的專家們結合三峽輸變電工程。最終確定了138個科研項目。

　這些項目將通過自主研究、與nb實驗室合作研究、計算分析、動模試驗、自主開發的方式對三峽電力系統的輸電方案、直流輸電、系統運行穩定性、控制保護、調度方案、電力市場、環境保護、大容量輸電技術等進行全面研究。以確保工程的順利實施。

　nb實驗室負責其中48個，並與承攬其它研發項目的23個研究機構簽訂合作協議。

　殷朋軍、詹志澤、張俊山、吳斌、奚文耀和項宏逸等人都有各自的研發項目，接下來四年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進去。面對如此龐大的系統工程，如此多的研究項目，沒有專人主管可不行，實驗室學術委員會自然而然地打起了石墨團隊的主意。

　10月12日上午，章程剛上班，高校長便一臉憨笑地出現在他的辦公室前。

　這些天一直在忙著搞研究。實驗中心的事情沒有過問，章程不明所以，回頭看了一眼正整理數據的孫曉光和魏華銘，靠在門檻上打趣道:“諾貝爾獎明天才揭曉呢，高主席，就算我輸了，您我請客也用不著這麽急吧?”

　“沒有諾獎我們一樣搞研究，找你不是為這事。”

　“那找我幹什麽?難道準備休假，又打算讓我坐幾天您那位置?”

　高校長毫無架子的跟幾個研發人員打了個招呼，回頭笑道:“聖誕節早著呢。而且今年我也不會找你，走。去茶水間說。”

　他沒有事不會過來，章程急忙放下公文包，走到樓道盡頭推開茶水間門問:“什麽事，這麽急?”

　高校長很難得的嚴肅起來，緊盯著他的雙眼說:“章程，三峽工程舉世矚目，技術極為複雜，質量要求高，世界上沒有現成的系統、經驗、模式可以借鑒，而我們又承擔了其中最難的48個項目，大家一致認為需要有專人負責。奧運項目也一樣，涉及到那麽多專業，讓一個資歷不夠的人去怎麽協調?”

　人到用時方恨少，這的確是一個問題。章程沉思了片刻，低聲問:“高主席，您認為由誰負責這兩個項目比較合適?”

　高校長脫口而出道:“黃麗安、孫曉光、魏華銘，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小謝也請回來，至於她的學業，我可以去跟港大或中大協調。”

　開什麽玩笑，黃麗安他們一走，石墨團隊怎麽辦?謝靜雯更不用說了，人家剛結婚，正甜蜜著呢，這個口章程無論如何也不會開。

　看著他一臉不樂意的樣子，高校長循循善誘地說道:“黃麗安、孫曉光和魏華銘有資歷，有負責大型項目的經驗，有協調多團隊一起工作的能力，而且都是從國內出來的，知道怎麽與國內同行打交道。小謝也一樣，不僅具備這些條件，還主持過萊比錫機場電氣工程改造，特別有親和力，由她代表實驗室與奧組委協調最合適。”

　他們都是nb電氣的元老，都是nb實驗室的創始人，能力、資歷毋庸置疑，關鍵是石墨團隊離不開他們。

　章程哪裡願意放人，想了好一會兒才欲言又止地問:“高主席，除了他們之外真沒有合適人選?”

　“有，不過手頭上都有事，要知道對我們而言前瞻性研究比應用研究性同樣重要。”

　“高主席，您真給我出了個大難題。”

　高校長是有備而來，從懷裡掏出一份研究人員清單，呵呵笑道:“石墨研究剛剛開始，團隊組建不到一年，還沒到離開誰就陷入癱瘓的程度。好好看看，他們都很得力，只要給他們一星期時間熟悉情況就能順利接手。至於小謝，我們已經通過電話了，她對這個職位非常感興趣，事關bj能不能兌現綠色奧運和科技奧運的承諾，她愛人也非常支持，就等你一句話。”

　章程徹底服了，搖頭苦笑道:“高主席，您挖牆腳居然挖到我這兒來了！”

　“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我能來找你嗎?”

　“好吧，我去問問老孫和老魏他們的意思，只要他們願意，那我就放人。”

　結果毫無懸念， 得知可以參與國內本世紀末最大的兩個工程，孫曉光、魏華銘和遠在保安新廠區的黃麗安，恨不得現在就有人來接手他們的工作。

　見他耷拉著腦袋，裝出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孫曉光樂了:“章同學，不是兄弟不夠義氣，而是這個機會太難得。你想想，電網自動化系統就是在我手上搞的，現在有機會在國內推廣，我怎麽可能錯過?”

　魏華銘附和道:“搞一次設備是我強項，做學問那是你和窮酸儒的特長，人盡其才嘛。”

　“我們會常回來看你的，對了，為更好地開展工作，你家那遊艇我預定三天，也讓國內同行見見世面，體驗下資本家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生活。”

　本打算讓他們一心一意做學問，將來看有沒有機會獲得個諾貝爾獎，沒想到他們對乾老本行更感興趣。

　章程暗歎了一口氣，托著下巴笑道:“人各有志，我尊重你們的選擇。好好乾，乾出個樣子，等三峽工程竣工了，我幫你們一人爭取一個工程院院士。” ()